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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難馴 籠中月 4370 字 6個月前

訴給你聽!總之這要是傳出去,早晚得被街坊鄰居的唾沫淹死,得臊死,咱這小地方風氣到底保守……”

捶%e8%83%b8頓足半晌,心裡又不落忍,簌簌落淚。

“你說我是拆散他們,還是由著他們?孩子都是好孩子。咱們的兒子就不說了,莊紹也是個心實的,昨兒還給我削蘋果呢,還讓我少吹空調,說容易感冒。還有還有,你瞧——”

她把包裡的錢夾翻出來,在照片麵前又哭又笑地展示:“這是那倒黴孩子給我買的,多好看呐,多有心呐,你說是不是?自從有了這錢包我就基本沒輸過,回回都占著運氣,回回都是贏!哎,哎,我這個心呐……”

她揉揉%e8%83%b8口:“舍不得。”

可今天舍不得,來日遙遙,往後又怎麼辦?

接連好幾天,尤英沒在家裡吃過飯。

孟野粗枝大意沒發現不對,莊紹發現了,但沒往壞的方麵想,以為尤英打牌老輸錢,老想著翻本兒,所以才耽誤了回家。

開學前一天晚上下大雨,悶雷在天空中轟隆轟隆,黑壓壓的雲鋪天蓋地。

這樣的惡劣天氣賓館沒什麼客。於娜坐前台閒著算賬,鍵盤敲得劈啪響,孟野訓練回來就一頭紮進衛生間,說路上踩進水坑了得洗澡,另外新穿的那雙跑鞋也得好好刷刷,那是莊紹送的。

莊紹坐門口心神不寧半小時,起身拿上傘跟拖鞋衝出去。

之前尤英打牌的地方就在隔壁,最近換場子了,在兩條街之外的一個棋牌室,那邊熟人不少,飯也更好吃。

路上行人沒幾個,除了零星被淋成落湯雞的在朝家奔跑,其餘就隻剩下暗巷躲雨的流浪漢。路上他幾次差點摔跤,幸虧眼疾手快總能抓住旁邊的一些東西。

趕到那個棋牌室附近,隔老遠就看見烏泱泱一坨人站在門口。莊紹加緊腳步:“英姐?”

“這兒呢!”尤英從後排鑽出來,周圍一堆人看著莊紹過來給她撐傘,還讓她換上特意帶來的拖鞋,羨慕得長籲短歎的。

“英子你真好福氣,養出來的孩子個頂個的周正,而且還這麼有孝心!”

尤英也覺得貼心貼肺的暖。

剛才他們一群人在門口等著,有的被家屬接走了,有的自己有車,就她既沒家屬又沒車,打車打不到,叫人捎吧又不順路,打電話給孟野孟野還沒接。正愁不知道雨什麼時候停,莊紹來了。

“咱們走吧英姐。”莊紹左手提著裝鞋的塑料袋,右手打著傘。尤英挎著他的胳膊,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水裡淌,從後麵看根本就是親母子。

“孟野還沒到家?”

“到了,”莊紹說,“洗澡呢。”

“難怪不接電話。老娘要真等他,雨停了都不一定等得到,這破逼孩子!”

莊紹笑:“我來接也一樣。”

尤英薅他頭發,然後親親熱熱地挽著他:“你往我這邊來點兒啊,肩膀都打濕了。”

“沒事兒,我年輕不怕淋。”

她開玩笑:“跟我還避嫌呐?”

“真不是。”莊紹解釋,“我主要怕街坊鄰居嘴碎。”

尤英嘁了聲:“讓他們說去。你就跟我自己兒子一樣,自己兒子有什麼可避嫌的?”

莊紹心裡一熱,差點紅了眼眶。

“英姐……”

“啥?”

“我——”

他差一點就說出來了,心裡那份愧疚跟覬覦,隻不過擔心這樣對孟野不公平,因為說到底隻是自己的單相思,將來什麼樣還不一定。

他不說尤英也就沒問,摟著肩膀說他又長高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能當模特。他說自己不想當模特,當模特是吃青春飯的,他想做生意掙一輩子大錢,給家裡這幾個人隨便糟蹋隨便花。

“有誌氣!”尤英拍拍他的肩。

他笑笑,沒再說話。

雨實在太大,暴雨傾盆,雷聲陣陣,夏天的動靜今晚達到了頂點。

好長一段時間這對半路出家的母子默默無聲,隻剩雨注打在傘布上劈裡啪啦的聲響,還有地上的水嘩嘩往下水道排。

往後許多年他們一家發生過許多事,也吵過架,也紅過臉,過後還是一起吃飯一起逗悶子,什麼都動搖不了的一家人。後來莊紹覺得這個晚上起到了巨大作用。

不過也不光是這個晚上,是這個晚上和這晚之後的一連串事情,把他們一家老少、連帶著鄉下的姥姥都緊密地粘在一起了,誰來挑唆都不起效。

快到家門口時雨終於小了些,起碼說話不用靠喊了。

“咱倆先彆進去,”尤英朝旁邊努嘴,“陪我去五金店門口站會兒。”

莊紹頓了一下,說行。

其實這幾天尤英一直在琢磨那件事,始終沒下定決心。因為管彆人的孩子是件麻煩事,弄得不好不僅沒恩,反而有仇,所以她不願惹麻煩。

但今晚想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不能由著他們胡鬨。這不是要乾涉,而是要讓他們想清楚,對自己的人生負責。至於孩子們怎麼想,這她也管不了,要怨她就怨吧,做人問心無愧就行。

五金店已經拉下卷閘門了,門口就兩杆路燈。尤英點了根煙問莊紹抽不抽,莊紹搖搖頭。

“用不著瞞老娘。”她揶揄地笑,“前幾天我在房頂看見煙頭了,不是你抽的是誰抽的?”

莊紹低頭說不是這樣的,自己隻是試試。

“試試就試試唄,我又不削你。”

莊紹站她右邊,她就用左手夾煙,垂在碰不著莊紹的那邊。沉默了大概兩分鐘,她問:“明天開學?”

“先補課。”

“馬上高三了,日程肯定更緊湊了吧。”

“嗯。”莊紹說,“早自習還是六點,但晚上要上到十點半,而且周末隻放兩個小時,也不讓在學校外麵吃飯了。”

尤英聽完微微點頭,把煙扔地上踩滅,然後輕輕地叫了他一聲:“紹兒。”

莊紹肩膀一動。

“上回期末考試你怎麼退步了?”

她很少管孩子學習,平時幾乎連問都不問,更彆提孩子隻是從年級第一滑到第三而已。莊紹有些意外,張了張嘴認真地解釋:“物理的題比較難。”

“要難都難。”尤英沉%e5%90%9f,“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你分心了。”

莊紹過了好久才說:“嗯。”

尤英說:“你跟孟野不同,孟野他滿腦子都是跑步,一天不跑就能要了他的命,根本沒什麼事能讓他分心。你呢?你心深,好多事裝進去就拿不出來,可你現在的處境,容得一點閃失嗎?”

莊紹說不出話。

尤英歎了口氣:“不是我要提起來讓你傷心,但你真得明白。說句剜心的話,孟野哪怕考不上學他還有個家,還能去體校,你怎麼辦?你的退路在哪裡?紹兒,你必須咬牙拚出去,往後一輩子都得靠你自己,明白嗎?”

真話刺耳,但要能刺醒,痛也值得。

“英姐……”莊紹輕聲說,“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尤英薅了薅他的寸頭,“馬上高三了,畢業以後天高海闊,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這段時間你必須收心,彆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更彆放鬆警惕,要抓緊時間學習。”

莊紹把頭轉開,無聲地哭了。

以前的十七年他幾乎不哭,住進這個家之後卻總是流露出脆弱的一麵。他完全能聽懂尤英話裡話外的意思,所以才覺得羞愧,覺得無法麵對。

英姐跟親媽似的,一邊心碎,一邊把這人高馬大的臭小子抱懷裡揉腦袋。

“不難過,難過什麼呢?媽又沒說你不對,隻是給你上上發條。這樣,下學期你跟孟野一個住校一個住家裡,具體誰住哪你們自己商量,我不硬性要求,可以吧?”

要是換了彆人,說這話或許帶著私心,但尤英不是。她是真的把選擇權交給孩子們自己,這點莊紹特彆明白。因為自打住進來英姐跟妹妹就對他特彆好,從來不拿他當外人,哪怕他跟孟野吵架打架,尤英跟妹妹也是站在他這邊的時候多。

現在讓他選,他還能腆著臉繼續留下?

莊紹是個早熟的小孩兒。早熟意味著你不需要偏心,他自己會把自己放到次一級的位置上,把差的那份兒留給自己。

可是到這兒尤英已經有點後悔了,她怕莊紹委屈自己,所以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還是我去跟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搬。”

莊紹靠卷閘門站著,定定地望著地麵那些雨點。破碎的路燈映在他眼睛裡,漆黑的眼底微微泛著潮濕。

水聲很淺很急,他的呼吸聲很緩很長。

他轉頭對尤英露出一個踏踏實實的笑容,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動了兩下:“我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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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是不可能虐的,頂多來一章酸酸的這樣子。

第63章 一%e5%90%bb定情

開學第一天,孟野起床時莊紹已經走了。

今天隻是補課不需要上早自習,七八點鐘住校的那些學生才起床。莊紹到宿舍樓下坐了會兒,看他們三五成群出來打水吃早飯,直到被蚊子咬了幾口才離開。

去教室的路上碰到師太,師太早上有課,趕著去辦公室備課。

“來這麼早?”

“嗯,張老師早。”

“暑假去孟野老家玩得怎麼樣?”

張叢森抱著書慈愛地盯著他,但他沒回答這個問題。他說:“張老師我想住校,你能不能幫我跟老江說一聲。”

“住校?行啊,讓我說什麼?”

“看能不能拿我當貧困生辦,給我住宿費打個折。”

以前這種話打死他都說不出口,現在被生活抽過幾鞭子,知道求人辦事了。不過他不想自己找老江,免得被孟野知道。

張叢森聽完心情複雜:“包在我身上。”

回到教室孟野問他去哪兒了,他說晨練。孟野笑了:“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怎麼想起來的?”

同桌薑玥幽幽地接話:“你不是細胳膊細腿兒,我也沒見你壓過他呀。”

“?”孟野一咬牙,“睡你的覺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再說我沒壓他他也沒壓我啊,目前這叫拉鋸,你丫懂個屁。

路小川沒來,他去省裡參加體校考試了,莊紹最近都是一個人坐。他在前麵對著語文書默背,沒聽見後麵說什麼,孟野拿筆捅捅他:“跟你說話呢,周六乾什麼?”

“不乾什麼。”

聽他回答得那麼敷衍,孟野氣得踢了他凳子一腳,可莊紹居然紋絲不動。眼看世界大戰就要爆發,薑玥一拍桌子:“你們倆還讓不讓人活啦!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過不下去就離!行嗎!離!”

“離你妹。”孟野咕噥,就差來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知音體。

薑玥斜他一眼:“不離就滾一邊兒去,老娘尊重祝福。”

呃,咱同桌這小脾氣還挺爆哈。孟野撓撓耳朵,望著前麵沉默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