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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幫他補充:“找你玩都要提前一周預約,排日程表,不能插隊。”

……

那倒也不至於誇張到這個地步。

明熾咳了一聲,正要開口謙虛,就聽見影子先生忽然說:“不好。”

明熾立刻撐起胳膊:“怎麼了?”

他還以為是有其他工作人員過來,搜索了一圈,沒聽到腳步聲,也沒有發現射過來的手電筒光。

明熾收回視線,低頭看影子先生。

“以後小先生會有一大堆朋友。”影子先生的神色很嚴肅,似乎真在認真考慮這件事,“找小先生玩要提前預約。”

明熾愣了好幾秒鐘,忍不住笑出聲。

他昨天用手杖的時間太久,今天緩了一天。原本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一直用右手撐著半邊身體,心神一鬆就又不由自主一軟。

影子先生及時伸出手,穩穩當當把他接住:“怎麼辦。”

明熾沒有半點懸念,重新掉回影子先生的懷裡,被輕敲了下腦袋。

有些黑心債主。

平時會訛人家一百多張畫,但這時候居然相當講規矩。

還知道要提前預約,不能插隊。

“怎麼辦?”明熾索性跟他一起幼稚:“明先生也有一大堆工作,找明先生玩也要預約。”

“給我你的日程表。”

明先生提出問題解決問題:“在輪不到我的時候去工作。”

明熾笑得有點咳:“是好辦法。”

一聽就是明先生的作風。

以後每天臨睡前,兩個人一塊兒坐在書桌前的椅子裡,在台燈下麵對日程表。

今天宜工作,明天宜出門,後天宜哪也不去在家睡覺。

晚上的風變得稍涼,明熾握了握影子先生的手,一起揣進自己的口袋裡。

明熾其實也完全沒那麼愛玩。

他喜歡自由、喜歡不受拘束的生活,但也同樣喜歡有目標的充實,喜歡隻要不斷努力和練習就能掌握的技巧。

他其實有自己的計劃,在係統地接受過駕駛船隻的培訓後,他還打算再去學更多的東西,要是條件允許的話還想學私人飛行駕照。

公司的事當然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他的確沒有再去當藝人的打算,但也準備抽時間把那幾首歌重新好好錄製一遍,再給幾個小吉他手寫些適合他們風格的曲子。

他喜歡畫畫,大學裡也學的這個專業,雖然暫時還沒有賣畫的打算,但臨走前祿叔幫忙轉交給他、那位集團創始人爺爺遞過來的畫展邀請函,也的確讓他有點心動。

……

他還想攢錢。

當然不是為了有安全感。明熾一向怎麼都能活,幾十塊也有幾十塊的活法。手術前的明熾在信裡給以後的自己道歉,有那麼一段時間裡,他總是不想讓太多的東西留在自己身上,來不及送出去。

那時候是因為不想讓任何一件東西耽擱在自己身上,來不及親自處理。

不想等有一天,還要按照親緣繼承,交給彆人來分配。

現在完完全全不必想這個了,所以就不再有顧慮。

明熾悄悄抬起手,按了按自己襯衫裡藏著的寶貝玻璃吊墜。

忽然有了攢錢的動力,是因為想送影子先生禮物。

吊墜這麼好看。

這麼好,他這麼喜歡。

他這麼期待這一次出去玩,是因為這次旅行有姨姨和影子先生。

……隻不過,這些事都不必要特地說出來,隻要一樣一樣去做就行了。

明熾笑了笑:“不用這麼麻煩。”

他握住明危亭的手,那隻手和他一塊兒藏在口袋裡,被焐得暖乎乎的:“這兒。”

他把那隻手摁在自己%e8%83%b8口:“有條影子先生專屬VIP通道,直達,不用預約,不用排隊。”

明危亭低下頭,認真看他:“這麼厲害?”

“這麼厲害。”明熾點了點頭,牽著他的手在自己的%e8%83%b8口輕輕敲門,還幫忙配音,“火苗在家嗎?”

他一本正經地頓了一會兒,自問自答:“在,是影子先生嗎?”

明危亭笑出來,輕咳了下,模仿火苗老師的語氣:“是的是的。”

“是的是的!”明熾抿著嘴角,感謝本人的熱情參與,“我準備好了。”

明危亭怔了下,向火苗老師提問:“準備好什麼了?”

火苗老師相當不見外地把自己扔進他懷裡,閉上眼睛,把影子先生的手臂留在自己背後。

……

明危亭忽然知道了他的答案。

什麼都準備好了。

去哪兒都行、乾什麼都行。

什麼時間都沒問題。

明危亭低下頭,認真看正閉著眼睛、安靜靠在他臂間的人。

墓園的夜景很漂亮。

或者說是這片草地的夜景很漂亮。星空渺遠浩瀚,那些細碎的像是鑽石一樣的星光灑在漆黑天穹,低頭就會看到一片蔓延開的建築和明暗交錯的燈光。

滿天星辰,在任何一條航線都並不罕見。

但萬家燈火,這是海上沒有的景色。

“小先生。”明危亭輕聲說,“那些燈很漂亮。”

他大概想了實在太久。

這裡沒有蚊蟲打擾,隻有遠處的清脆蟲鳴,太適合出神。

明熾在他懷裡等了半天,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身體放鬆下來,呼吸變得寧緩。

這一場在墓前痛痛快快的發泄,把過往留給他的最後影響徹底衝淨,明熾的額頭貼著他的肩膀,在夢裡的神色也輕鬆安寧。

明危亭放輕動作,抱著他坐起身。

明熾睜開眼睛,發現是他就又閉上,把自己團了團,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明危亭就把手臂又向回收,拿過疊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蓋在他身上。

明熾睡覺很警醒這一點大概還要時間來恢複,察覺到他站起身,就又從困意裡掙出來,睜開一隻眼睛。

明危亭給小先生彙報:“我們回家。”

明熾推己及人,還很關心影子先生:“認不認路?”

“認。”明危亭笑了笑,揉他腦袋,“歡迎乘坐新線路,秘密基地直通郵輪,中間還停望海彆墅。”

明熾被遊覽車先生揉得相當舒服,轉了轉遊覽車的襯衫紐扣,輸入目的地:“和影子先生回郵輪。”

他睡前總會背一遍當天發生的事,腦子停在之前的聊天內容裡,轉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真有日程:“影子先生,明天趙嵐姐找我吃飯。”

“我知道。”明危亭點了點頭,抱著他慢慢往山下走,“我們一起看的消息。”

其實趙嵐原本不想聯係得這麼急,是劇組拍攝結束,即將進入後期製作流程,需要和當事人做最後的內容確認。

按照明熾的想法,紀錄片是屬於過去那個駱枳的,劇組可以完全按照之前的處理方案,不必特地來征求他的意見。

但龔導演考慮得更細,她不希望這裡有什麼會影響明熾以後生活的內容。有許多紀錄片的當事人要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被議論、被關注,有時候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就會被翻出來,給原本平靜的生活帶來意想不到的乾擾。

加上為了保證紀錄片剪輯階段的客觀性,不能太過摻雜個人情感,龔導演也不方便來見他。所以這件事到最後,還是交給了趙嵐負責。

這也是她這次工作的終點,作為龔導演短期助理的最後一項任務。

趙嵐輾轉托方航聯係上了明熾,後來打電話的時候,依然覺得突兀和歉疚:“弟弟,要是不舒服,就不要來。”

“我托他們把樣片和大綱給你送過去,你審好告訴我。”趙嵐囑咐他,“你更重要,不舒服就不要來。”

接到電話的時候,明熾就坐在明危亭身邊,他們準備好了晚上去墓園,正一起坐在甲板上吃晚飯。

這裡的海鳥不像外麵有些地方那麼凶,很溫和親人,看到有人用餐就盤旋著落在船舷上。有膽子大的,跳到桌子上來啄麵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明熾給了回複,他的手被影子先生握著,他們一起看海鳥把碎麵包一點一點啄完。

明熾答應了要去見麵。

當初約好了,再見麵的時候,一定要一起吃飯。

約好的事,他一定會去。

“趙嵐姐說。”明熾困得半睡半醒,想了一會兒,“她和她先生一起去。”

明危亭點了點頭:“這麼巧。”

……這種事上,竟然哪怕是半睡半醒也反應得很快。

明熾迅速理解了這三個字的意思,熱騰騰埋進外套裡,過了一會兒自己又忍不住高興,小聲跟著說:“這麼巧。”

影子先生的方向感的確很好,他們順利繞到了出去的路,比明熾找過來的時候進度還快。

即將繞過這片山坡的時候,明危亭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著他:“小先生。”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在夜風裡顯得比平時更柔和。

明熾正因為“和先生一起去”這個說法忙著發熱,又被這一聲燙了一下,抬起視線,然後忽然怔了下。

從他們現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視野最廣闊,能看見山下一片建築物的輪廓,或冷或暖、或明或暗的燈光點綴其間。

每盞燈後麵都有一個家。

萬家燈火。

明熾隱約想起來,他以前好像也站在這裡看過這些——大概是某次不小心撞見來巡查的工作人員,被對方嚇了一跳的同時,也把對方結結實實嚇了一跳的時候。

這些事的具體過程已經太模糊了,隻有一部分畫麵還留存在視覺記憶裡,他記得自己看過這樣的燈光,看過這樣的樓群。

但這還是第一次,他忽然覺得這些很漂亮。

他第一次覺得這些漂亮,漂亮到忍不住又有點心動,不知道哪個瞬間,攢錢的目標忽然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或者他可以再高產一點。多寫點歌、再聯係以前合作過的漫畫專欄聊聊,再敬業和勤奮一點,多看幾批劇本……

“望海彆墅適合修養和度假,在冬天不適合居住,時間久了會對關節有影響。”

明危亭想了想,又繼續說:“聽祿叔說,岸上的建築會有地暖,很舒服。”

明熾有點驚訝地抬起頭,接著笑出來,閉上眼睛抵在明危亭的頸間。

……怎麼會這麼默契。

怎麼會這麼高興。

“那些燈很漂亮。”

影子先生低頭看著他,碰了碰他的眼睫:“等我們完成旅行。”

明危亭沒有立刻向下說。

他在想十幾歲的駱熾,離開望海彆墅,一個人住在單人宿舍裡,自己等著自己長大。

十九歲的駱熾意外成了小駱總,等到所有人下班以後,一個人躺在公司辦公室的沙發上。

現在是時候了。

明危亭說:“我想——”

“我也想。”長大成人的火苗相當沉穩,“等著。”

明危亭停頓了下。

他察覺到明熾的動作,就把對方穩穩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