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1 / 1)

“誰家的粉絲啊。”明危亭低聲笑,“這麼幸運,喜歡上這麼好的人。”

駱熾在這個答案裡迅速變燙,原本蒼白的額頭和耳朵都開始泛紅,這讓他的氣色也顯得好了很多,甚至像是在某一個瞬間完完全全恢複了健康。

駱熾已經隻靠被握住的那隻手就能站穩,他的喉嚨輕輕動了下,開口發了個不算清晰的氣流聲。

明危亭穩穩拉著他,俯下肩:“什麼?”

“……我。”

駱熾熱騰騰字正腔圓:“我家的。”

“我家的粉絲。”駱熾慢慢地學著說,“我的粉絲。”

……

這句話其實很平常。

駱熾是淮生娛樂的總經理,手底下多少藝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總有叫人一亮的明確閃光點。

淮生娛樂把他們簽回來,讓他們練基本功,幫他們規劃發展,給他們最合適的代言和資源。有實力又走得順,理所當然地會被很多人喜歡,理所當然會有很多粉絲。

駱熾會很注意不和他們在任何公共場合接近、不讓人想起淮生娛樂還有這樣一個總經理——當初沒注意這一點的時候,有張同框的照片被挑出來。底下全是抱怨怎麼簽了這麼垃圾的公司,遇上這麼垃圾的老板。

那個小歌手才十六七歲,實在壓不住脾氣,趁經紀人不注意跟評論大吵一通,就這麼惹了禍。

後來小歌手被追著黑了整整兩個月,又被經紀人訓,半夜一個人蹲在公司練習室裡哭。

駱熾那天正好留在公司加班,被他一路哭到了練習室外,把人帶出公司去吃火鍋。

小駱總給他講輿論是這樣。偏激的聲音會更吸引眼球,會裹挾情緒,會聲勢浩蕩到顯得好像隻有這一種聲音。

……但早晚會發現,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

早晚有一天,狂歡的惡潮褪去,會變得好起來。

小歌手被他暫時沒收了手機,坐在紅油辣鍋前麵一邊哭一邊大口吃肉,眼淚把麻醬碗都淹了。

“早晚是什麼時候啊。”小歌手吃撐到走不動,打著飽嗝還在哭,蹲在路邊扯著他問,“哥,要多晚啊,我撐不下去了。”

駱熾被他扯得沒法,也蹲下來,拍拍他的腦袋。

公關團隊其實已經開始介入,要不了多久就能處理好這件事。後續的資源隻要跟得穩當,最多再過半年,情況就會轉好。

駱熾再不出現在公眾麵前,不再讓人想起淮生娛樂的總經理,自然不會再有攻訐的口實。

“不會太晚。”駱熾說,“撐著。”

駱熾笑著提醒他:“下回長記性,彆沾我了。”

……

明危亭見到駱熾忽然不動,他擔心是駱熾又犯了頭暈,握住駱熾的手臂低頭想要查看,卻忽然察覺到力道。

駱熾的手臂向下墜,用上了想要留住他的手,非常想要把他的手帶過去的力道。

明危亭跟著他俯下肩膀:“火苗?”

明危亭扶穩他的手臂,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被駱熾抱住。

明危亭停下動作。

駱熾閉著眼睛,他需要靠著圍欄才能站穩,所以再低下頭就隻能明危亭的肩膀,幾乎看不清表情。

明危亭屏住呼吸,不驚擾他。

駱熾慢慢抬起左手,試探著一點一點回攬,鬆鬆圈在明危亭背後。

迷糊的時候,駱熾也會笑著朝明危亭主動伸手。

那時候他還不記得自己是誰,幾乎沒有任何辦法靠自己移動,又本能地信賴和親近影子先生,也很適應被明危亭抱來抱去。

徹底醒過來後,駱熾就很容易不好意思,有時候明危亭還按照以前的習慣照顧他,都會叫他臉紅得不行。

明危亭不等他把手收回,就抬起手把駱熾抱進懷裡,抵上他的額頭:“怎麼了?”

駱熾深吸口氣,慢慢呼出來,用氣流悄悄說了句話。

他覺得自己幾乎隻是做了口型,影子先生卻不知為什麼看懂了,握住他的手臂:“謝什麼?”

駱熾耳朵一熱,囫圇搖了兩下頭。

明危亭從不會叫他太局促,見到這種情形一般就不會追問,但這一次卻仍然攏著他:“火苗。”

駱熾抬起頭。明危亭輕輕摸著他的頭發,沒有把手收回,依然留在他發頂。

“為什麼要說謝。”明危亭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謝什麼?”

駱熾在他手裡慢吞吞變燙。

剛出道的時候,駱熾還完全不清楚圈子裡的事。

他隻是想和那些聽他的歌、陪著他招手歡呼的人一起玩。他以為這不過就是一場大號篝火晚會,他坐在舞台邊緣,在追光裡找任姨,想告訴任姨自己已經可以和更多人玩,玩得更開心了。

後來事態倉促急轉直下,有越來越多他完全沒過準備的事被砸到麵前。

他開始學著去了解那些規則,學著去做小駱總,學著去管理一個公司。他終於逐漸弄懂了這些事,也已經不再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駱熾低下頭,深呼吸了好幾次卻都張不開口,熱意一分分滲進衣領。

……怎麼會真有機會說這種話的啊。

怎麼會這麼幸運,居然真的叫他等到了機會說這種話。

以前有沒有做過這種夢?可能是做過,也可能是沒做,這種夢畢竟太不現實了,他通常都很少有做白日夢的習慣……

駱熾最後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橫下心一氣嗬成大聲開口:“謝謝影子先生做我的粉絲。”

明危亭在他這句話裡怔住。

他被二十三歲的駱熾用力抱著。駱熾整個人都發燙,潮濕的短發埋在他頸間,手臂在他身後因為太過使力而微微打顫,卻依然在努力收緊。

駱熾很少會把話說得這麼大聲,他像是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這句話上。

剛才還運籌帷幄的小駱總不見了。那些比賽節目的母帶錄像裡,視頻畫麵暗下去之前,那個坐在舞台邊緣的駱熾忽然抱著吉他跳起來,拚命地、用力地向他揮手。

“謝謝影子先生做我的粉絲。”

駱熾大聲說:“謝謝影子先生喜歡我。”

明危亭扶住他的肩膀,低頭迎上駱熾的眼睛。

再沒人能攔住十九歲的駱熾,駱熾抱著吉他跳下舞台,一路飛跑著穿過好像看不到頭的甬道,衝到他麵前。

駱熾眼睛亮亮地對他笑:“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第55章 遺忘

如果是一場夢, 這一天一定是夢裡最棒的部分。

雖然雨好像一直都下不停,但也一直都有風把雲吹開,讓陽光東一塊西一塊地漏下來。

雖然隻吹了一點冷風, 但駱熾還是被影子先生抱回房間, 及時衝了熱水。雙方通過談判達成共識, 駱熾的年紀已經超過四歲半,可以自己洗自己, 但晚上要和影子先生睡。

雖然昨天玩吉他玩得太久,今天右手實在沒力氣抬不動。但傍晚映在海麵上的晚霞實在太漂亮,怎麼看都靈感豐沛, 正好可以開始還債。

雖然影子先生說還有很多人喜歡他……

駱熾及時嚴格地管住了自己的腦子, 一句也不多問, 想都沒想就全相信了。

他泡了熱水澡, 用左手畫了小半張自己完全不滿意、但影子先生堅持說好看的畫,整個人陷在格外溫暖舒服地困倦裡,和影子先生一起趴在窗邊看燈下的雨。

寒氣被窗戶嚴嚴實實擋著, 雨在燈下連成金色的水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

駱熾已經很久沒碰過電子產品,睡前不論如何都想玩一會兒。明危亭把電腦借給他,自己下樓去見了和明祿一起回來的荀臻, 確認了駱熾術前的最後兩次複查時間。

等他帶著今天的藥回到房間,駱熾還靠在床頭, 專心盯著屏幕,一隻手在鍵盤上敲個不停。

明危亭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在寫什麼?”

房間裡的地毯很厚, 駱熾的聽力還不足以察覺他的腳步聲, 直到明危亭開口時才跟著抬頭。

他一見到影子先生心情就好,眼睛立刻彎起來:“寫信。”

明危亭有些沒料到這個答案, 走到床邊,把約好的桃子味糖給他。

他知道駱熾有用備忘錄記事的習慣。

這些天發生的大都是高興的事,駱熾其實不怎麼會忘——況且就算忘了也沒什麼關係,如果駱熾忘了,他正好帶著駱熾再做一次。

但即使是這樣,駱熾還是會在睡前小聲念叨著複習一遍,才會放心閉上眼睛睡覺。

明危亭原以為他是在寫日記,接過駱熾交出的電腦合上,放在床邊:“給誰的信,用不用幫忙寄?”

駱熾笑著搖頭,把糖在枕頭下麵藏好。

不用被寄出的信,說明收信方並不是外麵的人。明危亭猜測他是給任姨寫信,也就不再多問,坐在床邊:“火苗。”

駱熾察覺到他有話對自己說,眨了下眼睛,撐著身體轉回來。

明危亭伸出手給他借力,等駱熾慢慢坐好,又在他背後加了個軟枕。

……

這些天下來,始終都和駱熾待在一起,已經足夠他總結出規律。

早上起來的駱熾狀態是最好的。雖然難免要熬過幾次不定時發作的頭痛,但依然相當有精神,很願意和他交流,思維也足夠清晰。

駱熾的身體太弱,非常容易就會疲倦,這段時間其實撐不了太久。所以要在中間及時給出緩衝,讓他一個人休息一會兒——休息好了的駱熾還會恢複精神,但總歸要比上午更靜些,通常找到一件什麼事,就能一直做一下午。

等到了晚上,駱熾的體力精力差不多完全消耗乾淨,已經困到快睜不開眼,就不愛說話隻是喜歡笑了。

“今早說的事,祿叔去處理了,讓你放心。”

明危亭把語速放慢:“不會再卷進無辜的人。”

他沒有特地解釋今早的事是什麼,駱熾眼裡果然顯出些迷茫,但隨即就仔細思索回憶,過了片刻,神色漸漸轉為了然。

駱熾轉回身,左手在枕頭下麵摸索了一會兒,把剛才藏好的那塊糖又拿出來,捏在掌心等著。

明危亭已經和他配合的很熟練,伸手去接:“謝謝祿叔?”

駱熾像是早有準備,見到明危亭伸出手,左手就在他手腕上輕輕一拍,不知道從哪又變出第二顆糖,一起放進明危亭的手裡。

他這一手幾乎像是個小魔術,顯然又是翻出了哪段記憶,看手法多半是當初在任姨那裡學的,攢著以前藏的糖要嚇影子先生一跳。

影子先生當然超級捧場,來回檢查了半天兩顆一模一樣的糖,抬手摸他耳朵:“怎麼這麼厲害。”

駱熾耳朵被他摸過的地方泛紅,他這會兒雖然不愛說話,但被表揚後的神色和白天幾乎沒有區彆,唇角抿起來,開口的聲音很輕:“謝謝祿叔……還有影子先生。”

明危亭恰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