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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在電腦上。

昨天晚上,任塵白的確一個人去了淮生娛樂。

駱枳離開後,淮生娛樂整體都混亂了很多,許多部門都開始消極怠工。加上簡懷逸的管理能力遠不如駱枳,整個公司其實都在迅速走下坡路。

隻不過是因為李蔚明熱度正高,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暫時蓋住了那些不詳的預兆。

駱承修老糊塗了,能把一個幾乎退市破產的公司在三年內生拉硬拽地扯起來,駱枳的天賦相當強,如果沒有那些意外,他的能力不會弱於駱鈞。

任塵白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心軟——那個公司做得再好也是駱家的生意。駱枳不聽他的勸,一意孤行要把公司好好做起來,現在它果然歸了簡懷逸。

駱枳永遠學不會聽他的勸。

任塵白壓下眼底的冷意,點開電腦上的視頻。

他和簡懷逸的合作並不在明麵上,但也沒想過要遮掩,他的確是在和簡懷逸做著狼狽為奸的事。

所以簡懷逸的助理對他完全沒有防備,在聽到他說有重要文件落在簡總的辦公室後,就把他帶了過去。

簡懷逸的桌麵上,剛好放了個下麵的人新送來的U盤。

U盤裡有不少已經整理好的視頻。

這些視頻都和駱枳有關,是李蔚明那些無孔不入的粉絲收集起來的。

李蔚明自己的人在管理幾個攪風弄雨的大V,篩掉實在不能用的部分,再把這些視頻惡意剪輯扭曲描述發去網上。

任塵白拷貝了一份帶回來,他把那些惡意剪輯扭曲的部分作為證據發給了駱鈞,又把剩下的逐個拖進播放器裡。

任塵白戴上耳機,盯著屏幕。

被篩選出來用不上的素材,也就是即使通過剪輯指白道黑顛倒是非,也完全沒有辦法改變畫麵本身性質的素材。

模糊的畫麵晃了幾次才穩定,距離不算近,但還能勉強認出是駱枳。

駱枳坐在雨裡彈他的吉他。

吉他聲早比不上那場篝火旁的了,大概是因為駱枳自己聽不見,也可能是因為駱枳的心境終於有了變化。

駱枳自己沒察覺,他其實在那場雨裡有幾次險些失去意識,連頭和手都已經垂了下去。

駱枳被風推著搖搖晃晃,那把吉他險些就要從他手裡摔出去,又被駱枳驚醒似的牢牢抱住。

駱枳在四周找,沒有人知道他在找什麼,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駱枳什麼也沒能找到。

……

任塵白看著自己這場複仇的最終成果。

他昨晚就已經看過了這個視頻,他以為自己在檢閱和欣賞,但卻意外地生不出任何快意。

反倒是龔寒柔導演說過的話,沒來由地冒出來,在他腦海裡盤桓了一晚上。

後悔嗎?談不上。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是駱枳欠母親的。

他隻是忽然覺得,或許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他想過要讓駱枳活著痛苦一輩子,可駱枳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倒是已經隻剩了半條命。

任塵白想,他大概會找人給駱枳治耳朵。

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十幾歲的時候,他也鬨累了。或許他不是不能假裝放下仇恨,假裝一切變故波折都沒有發生,假裝所有的事都還和當初一樣。

或許他並不是不能對駱枳好一點。

或許他可以假裝自己不恨駱枳。

任塵白早晚還會對付李蔚明,讓那個小明星為這些事付出代價——但目前為止,任塵白還需要利用李蔚明和簡懷逸,靠他們讓駱枳回來。

駱枳沒處可去,早晚還是要回來的。

等駱枳回來,讓他去給母親跪一個晚上,就讓這件事假裝被他們都忘了吧。

如果駱枳不願意回任家,他可以給駱枳安排一個僻靜些的公寓,或者是把駱枳送去療養院,讓駱枳在那裡休養……

……

所以駱枳去哪兒了?

任塵白慢慢蹙緊眉。

他看著那個模糊的視頻,看著駱枳在雨裡彈他的吉他,看著下麵的進度條一點一點走完。

直到這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不僅是他沒有正麵回答駱鈞,駱鈞也一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駱鈞究竟看到了什麼,態度才會發生那樣的變化?

簡懷逸究竟對駱枳做了什麼不能饒恕的事?

他像是被某種奇怪的狀態魘住了,竟然直到現在才隱約察覺出不對勁。而當他發現這一點的同時,那種瘋狂滋生的不安竟然瞬間充斥了他的全部身體。

沒來由的,任塵白忽然想起那天被搶救的駱枳。

駱枳安靜地躺在床上,身體跟隨電擊器無聲騰起再墜回去,那具仿佛已經沒了任何生命氣息的身體怎麼比他想象的還要輕,輕得像是已經倒空了最後一點活下去的力氣。

所以駱枳去哪兒了,駱鈞那個廢物為什麼沒有把人看住?

駱枳現在的這個狀態,萬一跑丟了,會出什麼事?

駱枳會跑去哪?還能不能找回來?所以他究竟為什麼在這裡不緊不慢地浪費時間?

他究竟是被什麼魘住了?!

任塵白忽然前所未有地慌亂起來,他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用力拉開會議室的門。

守在會議室外的助理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任總……”

“找。”任塵白用力攥了攥門框,他深吸一口氣,打著顫呼出來,“我之前讓你們找的那個人,繼續找。”

助理嚇了一跳,猶豫片刻才問:“……帶回來嗎?”

“廢話!”任塵白厲聲,“帶回來!他要是不肯——”

助理的確負責找過一段時間的駱枳,其實也多少找到了些線索,但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但那時候任塵白還隻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吩咐,也並沒催促或是詢問過結果,他們還以為這是個沒什麼要緊的人。

助理不敢再多問,心驚膽戰噤聲,等著新的安排。

任塵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用力按了按額頭,控製住音量:“要是不肯……就通知我。”

“我去接他。”任塵白說,“彆傷他。”

“彆傷他,彆嚇到他。”

任塵白閉了下眼睛:“不急著帶回來,先就近把他送去最好的醫院,然後通知我。”

助理聽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連忙點頭應下,飛跑去辦。

任塵白站在會議室門口。

他忽然對某種可能畏懼得厲害。

或許是因為實在太過恐懼,所以甚至連那個可能具體的內容都很難去想象,隻剩下大片的叫人發寒的空白。

他不能再想下去。

任塵白沒有心情再去看那些視頻,他叫了人來把電腦關機送回辦公室,就下樓離開了公司。

……

來人收拾電腦的時候,播放器自動跳轉,下一段視頻恰好跳了出來。

駱枳坐在街角,抱著畫板畫畫。

這次的畫麵沒那麼模糊,似乎是坐在某個街角的咖啡廳裡拍的,隻隔了一扇落地窗和一場雨。

駱枳麵前站著個穿風衣的人。

從視頻的角度看不見那人的正臉,駱枳的身影也被對方擋住了大半。

畫麵裡,隻能看見駱枳靠在街角,仰著頭跟對方說著什麼話,說完了就把畫板遞給對方,又把吉他也摘下來推過去。

那人不要吉他,隻想要畫。

但駱枳很倔。

這兩個人不知道在哪一步沒談妥,就在能把天都淹了的雨裡來來回回地推,最後那個人終於還是先於駱枳妥協,斂起衣擺半蹲下來。

他彎下肩,把整把傘全傾到駱枳頭頂,神色很認真,對駱枳說了什麼話。

駱枳儘力睜開眼睛想去看,但眼底的光還是一點一點渙開,他甚至依然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昏厥了過去。

那人沒有等到回應,又重複著說了幾次。

駱枳靠著牆,微閉著眼,沒有動靜。

那人抬手去摸駱枳的額頭,還沒有碰到,駱枳的身體忽然猛地痙攣了下,條件反射蜷縮手臂護在喉嚨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人定在原地。

駱枳自己緩了幾秒,搖了搖頭清醒過來,把畫和吉他和一大堆家當全一股腦塞給他。

對方衣著考究,拎著這樣一堆零碎就顯得頗為滑稽。但他還是道了謝,把雨傘塞進駱枳的手裡,按照約定帶著駱枳的全部家當起身離開。

故事似乎就在這結束了。

錄製視頻的人似乎也這麼認為,畫麵隨著手機倒扣下去,卻又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在小聲議論的背景音裡,飛快重新回到原本的定點。

剛才的那個人又回來了。這次他手裡什麼都沒拿,根據視頻角落裡隱隱露出的輪廓,大概是剛去把那些東西放在了不遠處的車上。

他像是猜到了駱枳不會好好打傘,蹲下來握住駱枳的手,幫他把傘扶正,擋住頭頂上冷過頭的雨。

然後他把右手抬起來,掌心衝前亮了亮,證明過自己什麼都沒有拿,就那麼停在耳邊。

他看著駱枳,像是在等待著某個許可。

他在等什麼許可?

拍視頻的人小聲討論,收拾電腦的人也好奇,沒有立刻關掉屏幕,屏著呼吸等最後那個答案。

駱枳被罩在傘下。

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前的人影。

不知過了多久,駱枳護在%e8%83%b8`前的手臂終於慢慢放下來。

於是對方得到了這個許可,禮貌地道了謝,把手放在駱枳的頭頂。

他把手放在駱枳的頭頂,很輕、很慢地揉了揉。

第24章 幻覺

駱枳沒等到落在頭頂的手。

發生了太多的事, 那些事已經耗空了他最後一點力氣。

護住自己的手臂垂落的同時,駱枳的身體也安靜地封閉住了全部對外界的感知。

駱枳全無知覺地靜坐著,頭頸沿著那一點按揉的力道軟垂下去。

失去意識的軀殼徹底不再受力, 駱枳眼看就要摔進那片泥水裡, 又被那隻手及時攔住。

那人伸出手扶住駱枳, 輕撫他的肩,試著叫他。

駱枳的身體給不出任何回應。

……

“怎麼回事。”秘書整理好電源線, 低聲和回來找任總的助理打聽,“這人究竟做了多傷天害理的事?”

助理也全然弄不清楚,盯著視頻暗下去的畫麵, 心事重重搖頭。

任塵白從不和人多說駱枳的事, 他們也隻是聽公司裡老資格些的員工說過, 那兩個人小時候的關係明明非常好。

明明就非常好, 任總有時候會把駱枳帶來公司,開會或是工作實在太忙的時候,就讓兒子領著駱枳樓上樓下到處玩。

……

聽說他們那時候都才十幾歲, 任塵白不論到哪都領著駱枳,從不準任何人欺負他。

聽說兩個人總是寸步不離,即使偶爾因為什麼事暫時分開了, 也會很快就重新湊到一起。

聽說任塵白甚至用不著打駱枳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