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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落魄的氣球。

塗南聽到他聲音,看了他一眼,剛才在店裡還沒感覺有什麼,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要提她媽的事情呢?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就連方阮認真跟她交心的時候都會避開這個話題,這就像是個禁忌,怎麼就那麼自然而然跟他說了?

就因為他說了一句好奇?

而且他也跟她說了他的母親。

他們之間的話題不是一直都是工作嗎?怎麼忽然聊得這麼深入了。

想到這些她又不自覺地想起之前他看著她的雙眼,桌子下麵彼此緊挨的雙腿,甚至是他告訴她他的母親已經不在了時,那一瞬間極其細微的表情。

原來她都注意的那麼清楚。

短短十幾步路,兩人走得各懷心思。

石青臨在感慨自己差點被工作拖垮了情商。

塗南在懷疑人生。

又走了幾步,石青臨停了下來,他原本走在前麵,回頭看到塗南低著頭,走在外側,便停下來等著,等她到跟前時,落後一步,繞到了外側。

“這個周末你有時間嗎?”他問。

塗南思緒一收,抬起頭,“有事兒嗎?”

“之前不是說了有空去看電影。”垂在身側的手擦過她的袖口,差點觸到她的手指,他瞄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把手收進口袋裡,接著說:“這周末我有空。”

他不說塗南都快忘了這件事,原本也以為他是隨口一說的,根本沒放在心上。

“你還真打算去看?”

“你以為我說著玩兒的?”

“……”塗南不自覺地捏一下衣角。

石青臨看了看她的表情,“怎麼,沒空?”

“我們去看電影,”她頓一下,眼睛看過來,問:“不會很怪?”

“哪兒怪?”

哪兒都怪吧。

感覺上這就像是個約會邀請。

可發出邀請的是石青臨,他平時思維就轉得飛快,塗南實在拿不準他的心思,她不想自作多情。

石青臨還在等著她的回答,沒等到,自己先笑了。

“塗南。”他笑著喚她,塗南抬眼,見他低了頭,彼此雙眼平視,他的眼裡斂著路燈昏黃的光,聲音沉得不能再沉,“你覺得,跟我看電影會很怪嗎?”

跟我,會很怪嗎?

一句話裡帶著試探。

是誰說的,感情的最初總是試探。他說著,觀察著眼前人的反應。

一瞬間,塗南仿佛失了聲。

這不是平常的石青臨,至少不是工作時的石青臨,他像變了個人,從眼神到言語,都變了,讓她招架不住的那種。

她抿住唇,沒說話。

“儘量騰出時間?”最終還是他說的,像是征詢意見,卻更像是一錘定音。

說完他一下站得筆直,手抽出來,想順帶著在她肩上攬一下一起往前走,但終究還是克製住了。

※※※

當晚,石青臨又把塗南一直送到了家門口,這次直到看著她進了門才走。

塗南一整晚沒有睡好,幾乎翻來覆去地想他那句話:“你覺得,跟我看電影會很怪嗎?”

直到此刻,人在畫室裡休息的間隙,仍然控製不住去思索。

塗南把目光集中到眼前的壁畫上,提了個神,不再想了,隻是順帶看了一眼左手手腕。

石青臨的力度太好了,把那點不舒服給揉的乾乾淨淨,除了拇指揉動的地方留下了一塊淡淡的按痕之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現在畫畫完全不受影響。

畫室的門被敲了兩下,不等她回答,安佩推門而入。

“哇,你畫得好快啊!”她一進門就看到滿室排列的畫板,脫口而出一句。

“還行吧。”塗南不是那種會太受情緒影響的人,即便滿腦子都在回味著石青臨那句話,手上工作沒有一點落下。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點是下午兩點,秋乏易困的點,她也不會停下來休息幾分鐘。

結果休息的這幾分鐘裡還是在想石青臨的事。

真是莫名其妙。塗南打住,看向安佩,“怎麼樣,我提的事兒能安排嗎?”

她說的是工作上的事兒,壁畫已經畫到了中期劇情,敷完手上這一幅壁畫的色後,很快就會進入到她在意的那一環,那個會舞的掌門人壁畫一環。

雖然她做壁畫臨摹的時候畫過不少善舞的飛天、神女之類的形象,但遊戲裡的舞蹈是不一樣的,可能還需要設計,比較麻煩。她讓安佩安排找找本城的藝校,看能不能挑個會跳舞的人出來,設計一套舞蹈動作,屆時她照著畫就可以了。

“我聯係了市裡最好的藝校,”安佩說:“不過我不懂跳舞啊,人怎麼樣你自己去挑。”

“可以。”塗南問:“什麼時間去?”

“就這周末。”

“……”這周末?正好撞上看電影的時間?

“怎麼了?”安佩盯著她。

“沒什麼。”塗南拿起畫筆。

她原本就是個表情不太豐富的人,安佩也看不出什麼,見她要工作了,隻好出門。

就要帶上門的時候,安佩想想還是按捺不住,扶著門把說了一句:“你們最近都古裡古怪的。”她指一下塗南,“你,”又指一下隔壁方向,“還有那位boss,全都古裡古怪。”

“我們怎麼了?”塗南問:“沒有好好工作?”

“工作沒得說,就是古怪。”

安佩說不上來哪兒古怪,反正就覺得有什麼事情藏著掖著。心直口快地說完了,又怕塗南要招呼回來,她“嘭”一下帶上門就走了,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塗南低頭調顏料,她怪什麼,怪的分明隻有那位吧?

她忽然想起來,安佩雖然剛才指了隔壁,但石青臨根本不在隔壁,那晚之後,到現在還沒見到他。

估計又在忙,這麼忙還想著和她看電影。

和她。這兩個字觸動了塗南的神經,調顏料的手不禁停了一下。

幾秒之後,才又緩緩繼續。

想什麼呢?她心裡好笑。

※※※

石青臨坐在咖啡館裡,膝頭攤著手提電腦,鍵盤上十指如飛。

為了新資料片的問世,今天他和薛誠一起約見了運營方的代表,現在事情已經談完,運營方也走了,他卻還留在這兒。

麵前擺著的小圓桌上,白瓷杯裡的咖啡已經涼了。他端起來喝了一口,皺了眉,運營方請的咖啡太膩了,根本起不了神。他放下杯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手指繼續在鍵盤上遊走。

薛誠從洗手間回來時就看到這一幕,瞥一眼他的電腦,看到天書一樣的代碼,“你至於嗎?談個工作的空檔還要忙技術上的事兒?”

“趕時間,”石青臨朝桌上空杯昂一下下巴,“幫我另點一杯,美式無糖,我還得再忙幾個小時。”

薛誠嘴一閉,耐著性子去吧台那兒給他點了咖啡,順帶給自己也點了一杯,回來後把杯子放他麵前,問:“你到底在趕什麼?”

“周末有事兒,想把手上的工作提前做完。”石青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還是不夠醇,不過苦是夠了,至少比之前的對味,他昨晚就忙了大半夜的工作,急需要咖.啡因的刺激來振奮精神。

薛誠看著他忙,沒幾分鐘,就忍不住了,“你騰出周末,就是上次說的所謂的私人時間?”

“嗯。”

“為了誰?”薛誠終於問出來:“塗南?”

石青臨笑笑,沒有否認,稍停一下,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原本聽說他把人帶去老宅也隻是懷疑,現在終於坐實了。薛誠印象裡從沒見他這樣過,他在工作上雖然忙,但遊刃有餘,為了個女人這麼拚命加班的勁頭,可能連當初遊戲問世時最忙的階段都不曾有過。

“塗小妹那樣的,看著不像是會主動的人。”他說。▃思▃兔▃在▃線▃閱▃讀▃

“她沒主動,”石青臨說:“是我在追她。”

雖然很隱晦。

“我沒聽錯?”薛誠的眼光變成了打量,“你居然會主動追人?”

“嗯,你沒聽錯。”

薛誠似乎慢慢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他看了看左右,想給雙眼找個著落處,隻看到咖啡館裡閒坐的男女,“以前都是彆人倒追你的,你還記得嗎?”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石青臨笑,又低頭看起了手提。

薛誠卻還沉浸在回憶裡,“那個追你最久的,你忘了?”

石青臨看他一眼,“我應該記得?”

“對,你忘了,我還沒忘呢,”薛誠笑一聲,“好歹也算我們共同的朋友吧。”

石青臨敲著鍵盤,恍若未聞。

說共同的朋友有點微妙,畢竟至今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過這個人。

今天薛誠卻像是一定要提一樣,又問:“她至今沒有聯係過你?”

“聯係過,”石青臨敲著鍵盤,手沒停頓,回答地敷衍,“在老宅裡接到過一個電話。”

當時一通美國來電,他接了,後來正好撞見塗南過來,讓她給自己擋著,回電話給安佩。

“然後呢?”

“沒然後了。”電話內容他都忘了,大概就是幾句寒暄。

薛誠看了看他的表情,他的心思完全在工作上,根本沒意向跟他說這個。他掏出煙盒,往外抽出根煙,在指甲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彈,“你這次來真的?”

石青臨手終於停一下,是怕分心打錯關鍵的地方,他端起咖啡杯,懸在嘴邊看著對麵,“我們相處很久了。”

看似沒頭沒尾的一句,意味不言而喻。從陌生人到相識,再到合作夥伴,是一點一滴彙聚起來的,他並不是心血來潮,一時起意。

薛誠點了煙,抽了一口,好笑道:“算了,這是你的事兒,我管不著。”

“彆管,當做不知道最好。”石青臨並不太在意彆人的看法,如果今天薛誠不問,他根本不會說。看中了誰就是誰,他沒必要向任何人彙報。

他看一眼時間,點了保存,合上手提。

“準備回去了?”薛誠看著他。

“嗯。”現在回去,塗南可能還沒走。石青站起來,“這杯我請了。”

“封口費?”薛誠打趣。

石青臨唇角半揚,捏著手提去吧台結了賬,轉頭朝他揮個手就出了門。

薛誠吐出口煙,看著門外他遠去的背影,評價一句:“戀愛中的男人,嘖。”

※※※

下班的時間早就過了,塗南在畫室裡又多畫了幾個小時。

其實是例行的加班,但今天,也許還有點其他的想法,比如這樣或許就可以給周末騰出點空來。

一場電影最多能有幾個小時,三四個不得了吧?她覺得應該是空的出來的。

門又被敲響,她轉頭,進來的還是安佩。

“還是之前的事兒?”她問。

“不是,有人找你,”安佩站在門口,神秘兮兮地道:“一個男人。”她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