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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98 字 6個月前

家裡做,就不折騰這樣麻煩的。

白心紅薯去皮切塊,上蒸屜蒸熟,隔著紗布錘捏成紅薯泥,鍋裡熱油,搓成湯圓那般大小的丸子,下鍋炸到金黃酥脆,撈出來晾涼就行。這東西不甜膩,又有油香,紅薯亦廉價易得,旁人擺宴,多炸來給親朋當零嘴。秦大宴席裡逢上,若是親近人家的,她小時能守在人家灶前,出一筐就抓一把來吃,沒見得吃傷過。

秦大炸好這一小筲箕,放在柳舒手邊給她嘗,就去做那拔絲紅薯。

黃心紅薯去皮,切成小塊,在清水裡洗一遍,放進滾水裡焯水斷生,拿冷水衝涼,放在筲箕裡晾乾水。待到水晾乾,用澱粉滾一層。冰糖在水裡化成糖水,鍋燒熱,就著方才炸紅薯丸子的油,將紅薯丟進去,用小火慢慢炸熟。

糖水要在鍋裡熬化成漿,加兩勺鹽,等到糖漿再冒泡時,加一勺油,炒成油黃色,丟進紅薯,同糖漿一起炒勻,盛出。

這兩個都是甜口的菜,紅薯丸子沒有滾那糖漿還好。拔絲紅薯隻差將糖直接淋上去了。

柳舒吃過兩口,忽地愁起來:“不成,這頭一日我就這樣吃,今日胖一些,明日胖一些,待到明年年頭,豈不是愈發胖了?”

秦大失笑,道:“阿舒近日怎麼總提起這個?”

“畢竟要成親——”柳舒看她一眼,“阿安瘦得很,當然不擔心。我雖坐花轎,披蓋頭,可也不是不見人。屆時上得轎,轎夫便想:‘嗬,這秦家新郎是個瘦髙個,新媳婦怎麼這麼重,真是細竹杆子挑秤砣,得壓折了腰。’還是提防著好。”

秦姑娘幾要笑倒過去,摸摸她腰,沒見得多出幾斤肉,便道:“哪裡學來這些話?”

“自然是從嬸子那裡聽來的閒話。”

“旁的不學,又去學這個——”

柳舒挑眉,將紅薯裡糖漿多的一個挑起來,喂她嘴裡。

“方才還不嫌棄,這會兒倒說不許了?便同灶王爺一樣,拿這糖堵你的嘴。”

“說不過你,”秦大嚼完一個,“嬸子那兒也不都是好話,我怕你聽著不開心。我倆關起門來過日子,管他們說什麼。難不成是我做飯不好吃,所以你不肯多吃的嗎?”

柳舒大歎一氣:“我講不過你才是。這一盤紅薯就都歸我了!屆時我娘若說你養豬似的養人,穿不進繡衣嫁不了人,你上哪兒找媳婦去。”

秦姑娘拉著她笑:“我媳婦在這兒。”

她那點兒顧慮全讓秦大給攪和得不知去了何處,想來想去,睡不塌臥房的床。秦大好似格外喜愛她肚上那點兒軟肉,倘是嫌癢不給摸,她還得在床榻上鬨幾番脾氣才肯罷休。柳舒咂巴咂巴嘴裡的甜味,料想開春之後,怎麼也得找點兒事來做,不能成日窩在家中閒散度日了。

至夜,秦大仍將那兩個紅燈籠裡的燭點上,掛在門前。柳舒早早泡好腳,鑽進被窩裡暖床,等著她回來睡覺。初二開始就得早起,往各處拜年,秦大和村裡族人不大親近,但也有三兩家要去的,都是長輩,去晚了到底不好。

柳舒不願路迢迢地往陽泉趕,兩人都罷了去柳府拜年的心思,左右過幾日柳複他們女家的親朋好友都要往雙河鎮來,還能趕上拜個晚年。

秦大鎖了門進屋,磨蹭些時間,還沒脫外裳,柳舒躺在床上同她閒話,無非講些成親時的事,彼時親戚成親有什麼笑話,有什麼趣事,新郎如何,新娘如何。

大都是柳舒在講,她講過一通陽泉府的趣事,又笑起來:“那些人騎馬戴花的,看著總奇怪,人不配衣裳。要我說,這新郎官的打扮,定是阿安的最好看,屆時烏帽紅袍,髙頭大馬,我可得叫嬸子路上給你看好了,免得有什麼旁人愛慕阿安美色,追到鎮上來,鬨著要跟我搶親。”

她說罷這句,秦大脫外衣的動作忽停了下。

秦姑娘匆匆又束好外袍,衝她一笑:“阿舒等我一會兒,想起個急事,今天倒忘記跟嬸子說了。你等等,我就回。”

柳舒不明所以“啊”一聲,還未問是何事如此急,就見秦大跑了出去。

是夜,秦大背著媳婦兒敲開她大伯家的門,笑了一天的臉到底是苦起來,拉著她嬸子愁道:“嬸嬸,咱們能上哪兒找匹漂亮的馬來迎親嗎?”

第五十八章 備婚 元宵節沒有媳婦一起算什麼元宵節!不準吃!

正月無事,日子就走得快。

秦大沒什麼遠處的親戚,帶著柳姑娘給村裡關係好的幾個長輩叔伯拜了年,倆人就鎮日閒著,得空時往河邊田裡走走,平素都在屋裡呆著。

不知不覺,已是正月十三,離她倆的婚期還有三天。

柳舒巴不得她爹娘晚幾日來,她還能同她媳婦多膩歪幾日,最好是正月十六日出嫁時,秦姑娘這邊把她裝上轎子,到雙河鎮上走一圈,再給抬回來。可惜她美夢做得好,柳夫人卻是不肯由著她亂來的。

正月十三是個好日子,柳舒早早起來開了後門去放雞,回來跟秦大吃早飯。兩人端著碗,還在討論等下要來搭灶備桌,屆時要掌廚的本家叔叔,就聽得門外一陣喧嘩,秦明在門口敲了門,大聲叫道:“秦安侄兒!你丈母娘來接閨女了。”

柳舒下意識丟了碗就要往臥房裡跑,剛出廚房門,就聽見她娘在門口冷冷道:“往哪兒跑呢?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柳姑娘隻得訕訕笑起來,湊上去同她娘撒嬌:“我這不是起來沒好生打扮,怕娘看見說我丟人現眼,趕緊去補一補口脂嗎?”

“嗬,我瞧你這嘴紅得厲害,”柳夫人輕輕拍她臉頰,“吃了多少?”

柳舒這會兒急著給她媳婦多掙點表現,忙道:“阿安煮的粥好吃,吃了兩碗。娘中午在這兒吃過中飯再回去吧,阿安做飯好吃。”

“兩碗!”柳夫人一把抓著她到旁側去,“平素在家半碗也吃不得,你這要嫁人的姑娘,怎麼不知道注意些!真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豬——也沒有這個吃法的!”

柳姑娘蒙頭蒙腦給她娘拎到一邊去數落,秦明無意摻合家事,見秦大出來,將她叫出門去,笑嗬嗬從懷裡取出一份戶帖。

“衙門才上衙,原說是辦不下來的。你家丈人好大的麵子,縣爺親自來請吃飯,昨兒到時說了這事兒,今兒走的時候就給你換下來了。”

秦大笑著接過,打開來,那戶籍上原有的“秦大”二字,已經換作了“秦安”,她和柳舒的婚書上,也是寫的這個名。

秦姑娘細細將那兩個字摩挲過,戶帖收進懷裡,謝道:“辛苦明叔。柳伯父昨日到的麼?院子能不能住得下,還有什麼都勞煩你幫幫忙,有要用錢的地方,我這裡還有,明叔記得告訴我。”

秦明擺擺手,撓著胡須想了下:“她家來的人不多,你嶽丈嶽母,那個大舅哥我看著有點兒不大好相處,說是他媳婦剛生了孩子,沒來。還有些送親的姐妹兄弟——嫁妝倒是抬得多,二十六抬。你這是娶了個高門貴女啊——旁的東西都備上了。”

秦大忙道:“明叔稍等。”

她轉身回屋裡拿東西,往梅花樹下看時,柳舒低頭耷腦,委屈巴巴像個鵪鶉,正在同柳夫人胡說八道些“我若是胖成個豬,那也有阿安這個竿子來配,我們夫妻正相合。”說完,不免又被親娘戳著腦袋罵兩句。

她不敢分神,怕她娘再說些什麼,隻匆匆給路過的秦姑娘丟去個眼神,秦大心裡好笑,但這會兒也不敢去觸丈母娘黴頭,虛虛地摸摸她腦袋,拿著手裡的文契出去了。

“明叔,這是我同嬸子定的‘歌堂禮’,就麻煩明叔到時去取一取。”

秦明細細看過那幾個鋪子名,將文契收在袖子裡,笑道:“行,我給你辦好。你就隻管抬著轎子拿著成親的禮,包好紅封,來娶媳婦兒。”

秦大笑笑,往院子多看兩眼,問他:“伯母是來接阿舒到鎮上的吧?叔叔也一起,用過中午飯再回去吧。”%25思%25兔%25網%25

“不了,我這就帶著小舒先回去,”柳夫人提溜著柳舒從門裡出來,“這還跟著好幾個仆從,怎麼能累著你給他們做飯的?”

她笑眯眯地上來看看秦大,拍著少年人的肩膀,談笑道:“我說這孩子生得秀氣好看,到時穿上那新郎官的衣裳,更是漂亮。不怪小舒死活賴著不肯走,隻是規矩還是得作數,不能全由著你們小兩口心意來。”

柳舒當即嚷起來:“您說得我好似個潑皮無賴一般!”

柳夫人瞪她一眼,沒好氣:“回去再收拾你,索性行李也不要拿了,我都給你帶著,這邊你過兩日又要回來的——早去早回,這一個月沒見,嫁衣若穿不上,還得改上一些。”

柳舒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吹水囊都沒您說得這麼快,我還沒吃飽,我要吃了中午飯才走。”

“沒吃飽正好,成親前也彆吃什麼東西了。”

柳舒看她娘隻覺得是要拆了有情人的惡王母,脾氣上來便要耍賴。她眼睛一動,秦大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東西,一把攬了柳舒肩膀,抱在懷裡往院裡推,朝柳夫人和秦明歉笑道:“伯母叔叔稍等,我同阿舒說說。”

她倆剛進得屋去,柳姑娘就轉過來箍著她腰不肯鬆手,將額頭抵在秦姑娘肩上,唉聲歎氣。

“不成,要不阿安陪我一起去鎮上,待到十五再回來?”

秦大不免笑起來:“可是家裡還有許多事,這幾天得忙的。總不好都交給嬸子,我自己做個甩手掌櫃看熱鬨,嗯?”

柳舒幽幽抬眼,低聲道:“早知就把婚期拖個三五年的。這也不行,還是拿這婚書把人捆上才行。嬸子可說,你說親之前,不少姑娘家等著嫁進門來呢。”

一則婚期將至,心裡難免緊張多想,二則又要和秦大分開幾日,沒法一處過元宵節,柳舒心裡不知哪裡又泛出來點兒醋勁,癟著個嘴,又淒淒哀哀看她一眼。

秦大往外看一眼,見柳夫人都還等在院外,湊上去將她親過兩口,抱在懷裡晃晃,道:“我隻娶你一個媳婦,是夠了三書六禮,跟祖宗們說過的,旁人從哪裡嫁過來?阿舒便跟伯母好好回去準備,也見見親人。免得……”

她自個兒忍不住笑起來:“免得她們說我管你太嚴,倒像是看犯人一樣,讓個柳姑娘還沒嫁人,就不肯認爹娘親朋了。”

柳舒大歎一口氣,在她懷裡多賴了會兒,這才鬆手:“罷了,我就先去鎮上見見我爹。此事早點了結,我好名正言順賴在家裡。”

她說著走,卻又把秦姑娘好生蹭蹭嗅嗅,這才一步三回頭,給她娘帶走。

秦大送他們到村口上了馬車,柳舒仍扒著馬車窗探腦袋看她,柳夫人忍無可忍,將她按回裡頭去,才算消停一陣。

秦明駕車領路,臨走前忍不住笑道:“我還說這高門大戶的閨女難娶,瞧著倒是個重情義的。好侄兒,也不要擔心,你就把這迎娶的東西仔仔細細備上,隻管抬著轎子來接你媳婦就是了!”

秦姑娘自是笑著應下,送他們到沒了影子,方才轉回去。

柳姑娘回去待嫁,她也沒得一刻閒的。在家裡坐了不到半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