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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86 字 6個月前

睛還沒睜開,卻記著來環住她腰,滿是倦意地問道:“阿安去哪裡?”

“不是要吃羊肉?我去給你收拾一下,”她湊去哄,“你昨夜偷油去了?怎麼困成這般模樣。多睡一會兒,今天也沒有彆的事。”

——原是要去祠堂祭祖的,隻是如今沒有族長,閒置了兩三年,大家竟都不再提這事,自己在家裡祭祭就了事。

“說好我今日掌廚,你屆時打打下手,與我做個小工,切切菜罷了。”

柳舒越發往她身上纏著。

“餓了麼?阿安若是還不餓,再陪我睡一會兒。”

得她這般撒嬌耍賴,莫說是睡個回籠覺,就是柳舒這會兒就要吃上羊肉,秦大也肯起床來做。秦姑娘將被子愈發裹緊些,兩人暖乎乎抱成一團又睡去。隻可憐隔壁屋那七八隻小貓,要到太陽曬進屋來,才被一個個提溜出來,吃上早飯。

羊肉湯做來容易,要做好吃,也需得講究。

秦大與柳舒喂過貓狗,放雞放鴨,給秦秦切好乾草,才去忙活自己的早飯。秦姑娘拿了兩個碗來下麵,就見柳舒神秘兮兮地從櫃裡捧出個盆,裡麵裝著一把曬乾的冬菇,像是已經淘洗過一遍,乾淨漂亮,等著被泡成圓鼓鼓的模樣。

秦大撈麵的手一頓,笑道:“從哪裡拿來的?”

“昨天晚上跟秦大夫換的,”柳舒打水來泡蘑菇,“他還說是自己留著要做藥的——我分明就看見他屋裡碼著羊肉片,就是要拿來吃的嘛。”

秦姑娘燙了兩棵菜在她碗裡,按住她想加辣子的手:“彆吃太燥熱,流鼻血。這三天兩頭去拿他吃的,隻怕玨叔叔以後看見我倆去,就得趕緊關門了。”

“那不成。我還見著特彆好的一箱天麻,”柳舒直笑,“下次找點兒什麼人參鹿茸的,去跟秦大夫換換。”

她倆一人一碗麵,就站在灶邊說說笑笑地吃完。放下碗筷,柳神廚立刻就安排起秦小工的活兒來。

先是取下羊肉,她自個兒是確實砍不動羊骨的,左右將秦大手上的傷細細看過,確認已經沒什麼大礙,才算點了頭,讓秦大幫她砍羊骨。羊排一根骨是一塊,需得一一切出來,斬作掌長。羊肚洗淨之後切成細條,羊腿肉剔下,切成厚片,腿骨砍作小段,留著燉湯。

收拾完這些,柳舒將手一伸,秦姑娘會意,幫她卷袖子,方卷好一隻,就聽柳舒調笑著:“好生賢惠的姑娘,倒不如彆做這小工了,跟著我做個老板娘才好。”

秦大在她露出來的小臂上拍了一下,笑道:“現在不是麼?阿舒還要哪些東西,我去給你找來。”

“家裡前幾日不是發了豆芽?冬筍,蘿卜,另有什麼菜能煮的,也都拿上——還得釣兩條魚,小的就行。家裡摘下的橘子也沒人吃,阿安去挑幾個長得漂亮的來。”

她說到這兒,不知想到什麼東西,倒又笑一聲,過去蹭蹭秦姑娘。

“要挑像我媳婦這樣漂亮的。今日既然沒什麼事,阿安不如把屋裡那火爐子生起來,把鍋端到屋裡去吃算了。前後門都鎖上,我倆就在家裡窩一天。”

“那爐子小,放不下燉肉的鍋,”秦大捏她腰上的小肉,“阿舒分兩鍋,我去找找還有沒有泥爐。”

柳舒得了這憊懶的望,將她臉上左右親過一口,才放秦大去庫房裡找東西。

天寒,那羊肉肥的部分已經凝成硬脂,把羊油厚重的地方切下一部分,再切成小塊,丟入鍋內熬油。羊油中需得加一小勺酒去腥解膩,然後加入小半勺開水,待到羊脂全都熬成油,把油渣撈出,盛出羊油,僅在鍋裡留下一小層。

柳舒這裡熬好油,秦大已經幫她弄好了那兩條巴掌大的小魚。冬天池塘裡沒什麼吃的,都不需蚯蚓,那用剩的麵團加一塊,丟下去就是一條魚。

魚羊為鮮,羊湯要想純白漂亮,得用鯽魚熬湯。鯽魚、羊骨,細細燉煮半個時辰,羊湯才能如奶脂般細膩清亮。就著鍋裡剩下的羊油,加兩片薑,將魚煎香,用開水熬煮成湯,拿紗布將魚骨濾出,湯倒進秦大備在小灶上的陶泥燉鍋裡,將紗布紮緊,魚繼續丟進鍋裡熬煮。

橘子洗淨外皮,去掉果肉,為了不浪費,這幾個橘子最後都進了搬爐子的秦姑娘肚子裡。將羊肉用水衝洗兩三次,去掉血腥氣,放進鍋裡,冷水沒過羊肉,丟下橘子皮,加一勺黃酒,焯水煮開。

羊肉不需焯得久,水開後撇去浮沫,丟掉橘皮,將羊肉撈出來。那燉煮的魚湯裡,將魚撈出來,濾乾淨湯裡的小刺——魚肉多半是要便宜大黃或者小貓的。先丟下羊骨繼續熬湯,再丟羊排,用大火燉,她倆這隻羊是老羊,需得燉上大半個時辰才算軟爛。柳舒丟完羊排,將剩下的肉用盆子反扣上,跑去瞧秦大。

秦姑娘這會正在屋裡生火,貓得了自由,想到她腳邊的木炭筐子裡打滾,還沒伸爪子,就叫柳舒提著後頸皮抓到一遍去。

秦姑娘抬頭看她一眼,笑起來:“阿舒忙完了?”

“還有呢,鍋裡燉著肉,我來看看,”柳舒抓了她手來看,“碰著傷處沒?”

“早就長好了,不礙事,”秦大合掌握住她手,“這個爐子能行麼?就是稍微小了點,燉湯那鍋拿來,倒不知放不放得穩。我待會兒再尋尋,有沒有鐵軲轆能在上麵放一放,做個墊盤的。”

那小泥爐造型彆致,上圓下方,約莫個孩童的身量,趴在地上,若是不說,瞧著就是個掏了個洞的土墩子,憨厚可愛。柳舒瞧著一樂,道:“哪裡來的這個東西?”

秦大這會兒點了木炭在裡麵,裡麵正冒著熱氣,她用下巴點點它:“原來村裡辦壩壩席時我爹和幾個叔伯弄的,有那些不用猛火的菜,做好之後就放這兒溫著。這幾年沒什麼大事辦,閒在家裡,我找了好久。”

“那不是正好便宜我倆,”柳舒拉來椅子讓她坐,“我繼續做飯去,阿安乖乖守著爐子等吃飯。”

她跑得快,秦大一把沒抓住,隻來得及喊一聲:“不許吃太多辣子!”

可惜柳姑娘是風一般的姑娘,那話隻當過耳風,進了廚房,全忘了她媳婦說過什麼,淨惦記如何好吃去了。

羊排燉過一會兒,再放入切成厚片的羊肉與羊肚。冬筍、蘿卜切片,豆芽洗淨之後去掉過長的根須,土豆雖好吃,可煮過之後羊湯就會渾濁,不適宜。冬菇對半切,還有小半盆泡開的玉米粒,屆時一起丟進去燉煮。白菜去根,切成大塊。

鍋裡將羊油化開,撈出羊排,將切好的大段蔥白和兩節乾辣椒丟下,把羊排爆香,連同羊油一起倒回原湯之中燉煮——秦大隻不許她吃太多辣子,卻沒說羊排不能拿辣椒爆香的。撈出不需要的蔥段,將冬筍、冬菇、蘿卜、玉米粒丟進鍋中,燙下豆芽。

羊肉若是這樣吃,已經足夠鮮香,偏生柳舒在花廟村呆這大半年,口味已帶得無辣不歡。那剩下的羊油燒熱,丟進豆瓣醬,炒成紅油,拿芝麻、醬油、一點醋拌上,加一點油潑辣子,拿來做蘸水。

偌大一鍋羊肉湯,單算肉就有五六斤,更莫說其中還加了兩根壓秤的冬筍與蘿卜,柳舒揪著鍋耳朵,挪也挪不動,隻好去叫秦大來。

秦姑娘瞧著那偌大一鍋,直笑起來,不得已又找出一口小鍋,將羊排篩出來,拿湯溫上,分作兩鍋,方才端進屋去。

她倆鎖了家門,將貓逮進屋裡。那熬湯的小魚剔去骨刺,錘成魚泥,拿水衝開,放在盆裡由它們%e8%88%94個香味。土爐上架著羊排鍋,另一鍋羊湯帶著蓋子放在地上。

柳舒這會兒哪管什麼端莊,碗裡裝著豆瓣醬炒出的蘸水,筷子夾出一塊羊排,在紅彤彤一片裡蘸個滿。大骨一定要用手捏著骨頭吃才香,羊肉燉得酥軟,肥瘦相間,瘦肉不塞柴,肥處也不腥膩,蘸水香氣衝掉那油氣,因著並不太辣,是以那點兒香氣過後,裡麵儘是羊肉本身的肉香。撕開來,能見到裡麵一層層的肉絲紋絡,饞著人再咬一口,肉就從骨頭上被剝下來,儘數到了嘴裡。

她倆不過才吃了兩塊,貓就棄了那盆魚,繞著腳邊轉,去夠她倆丟在盤子裡的羊骨。

羊排紮實,她倆吃過這小鍋裡的羊排,已經飽了八分,剩下的蘸水先用羊湯一衝,喝一碗滋味鮮辣的,再打一碗純白鮮亮的原味湯,細細品過羊肉滋味。待到飯飽,已經冒出來半身細汗。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柳姑娘懶散,不想挪出這暖和屋子。秦大開了窗散會兒氣,待到屋內空氣一新,方才關上,她倆擁著靠在一起,坐在床邊放鞋的踏凳上,同貓玩了半晌,柳舒忽記起些什麼,匆匆跑出去,到廚房去打來半壺黃酒。

秦大捏著貓須,看她將那放著羊肉羊肚的鍋端上灶,貼著灶壁煨上酒,笑道:“還未天黑,阿舒就惦記上了?”

柳舒將自己袖上嗅嗅,答她:“吃時不覺得,這會兒倒都是肉味兒。家裡有什麼裝花的盆子麼?我瞧院子裡臘梅有兩枝心急的,旁的都在打苞,它倆倒是開了。”

“那是種泥花的,”秦大起來,給她找出個水罐,“這個能用麼?”

柳舒歡歡喜喜抱過去,將院子裡的臘梅各剪下三四枝,那開花的取下幾朵半開不開的花,衝洗乾淨,用熱水一泡,加一撮糖,拌開來。

屋內角落裡添了兩株花,好似真的衝淡這炭火醺醺般,兩人就著碗喝了點花茶,洗去嘴裡的肉香。半昏半睡地倚在一塊,時應時默地談著天,不知不覺,天竟就昏黃下來。

柳舒喂了貓,將它們都丟出門外,塞進客房去。小貓如今越來越大,成日裡沒個歇息,追地上日影都能追上一天,柳舒每日抓得貓來,比放牛還累。

剩下那鍋羊肉在路上煨過半日,已十分酥爛,柳舒叫醒睡著的秦姑娘,哄著她一杯黃酒一塊羊肉的吃,兩人對著喝完半壺酒時,天已黑下。

柳姑娘點了燈,瞧秦大又是困倦,又是酒醺,乖乖巧巧坐在椅子看著她,心下頓時軟成一片。她放下燈,半拽半拖,繞過靠窗的小爐,拉著秦大到床邊,笑問:“阿安,這會兒還醒著麼?”

“快睡著了,”秦大答她,“今日的酒……怎麼如此上頭。”

她臉頰燙著,吃過羊肉出了些汗,自己沒意識地解開衣帶散熱,露出裡麵的衣裳來。燈光昏黃,柳舒隻覺她這般眼神懵懂,實在可愛,忍不住要去欺一欺。

柳姑娘哄道:“吃飽了,我給你將衣裳脫了,我倆睡覺去。”

秦大忽地警覺起來,抬眼看她:“阿舒把燈熄了,點著燈,我不同你睡覺。你慣是個壞心的。”

柳舒失笑,忙跑去將燈吹滅,也不管那鍋還沒吃完的湯,心急火燎地跑回來。

她的秦姑娘見她坐過來,環住她腰:“我又不會跑,突然吹了燈瞧不見,萬一摔到怎麼辦?”

柳舒拉著她往被子裡倒,將秦姑娘親親蹭蹭,笑道:“床上這樣軟乎,還有我媳婦,怎麼會摔著?”

她去解秦大衣帶,秦姑娘抓了她手,問道:“我手好了,阿舒不讓我自己來嗎?”

柳舒便換手去環她脖子,壓著秦大往自己這邊湊來,兩人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