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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351 字 6個月前

不住吃,”柳舒端起碗來,“還是該和阿安多吃點清簡的飯菜才對。”

秦大夾了一筷菜,笑道:“過了中秋就要去收水稻。到時那打下來的新米,給你蒸上七八種花色的,你管著那個吃,兩三天就要喊著吃肉了。”

“秋天就得養膘!待到冬日裡冷起來,便不覺寒氣逼人,開春自然就瘦下來的。”

柳舒喝口粥,將秦大左右看看。

“阿安跟我一起這般好吃好吃,奢侈度日,怎麼還是不見胖一些。白日裡又沒忙彆的,真是怪……”

她把後麵那個字吞了下去,嗆了一口,背到一邊去咳嗽。

秦姑娘自然是好吃好喝,好生將養,那田中勞苦也與往年沒有什麼不同。白天沒累,自然忙到彆的地方去了。柳舒自己忽地想過去,簡直要暗罵自己兩句白日思%e6%b7%ab欲,咳到耳朵都紅起來,這才轉回去。

秦大不知其中彎繞,隻到柳舒不慎嗆到,還給她打完水來喝。

“過了秋收便是重陽,”柳姑娘找個了話來,“阿安有什麼打算?秋收完了便是冬種——往後就該慢悠悠等著過年了。”

秦大照例問她:“重陽節阿舒回家嗎?”

柳舒答:“我全聽你的安排。若是我倆找得到玩處,誰樂意回去和柳翟生氣的?”

她這話便是不回去的意思,秦大想想,道:“重陽自是在家過。我去給爹娘掃掃墓,阿舒如果不嫌累,我倆去登山麼?”

柳舒疑道:“這附近何處有可看的山?”

“沿後山那個小山壩上去便是,”秦大笑道,“打山坳上轉過去,背著咱們這麵,有個白崖,是一塊數百丈的白灰崖。還有些畫呢,隻是看不大清了。咱們一早備上吃的,到那裡轉轉走走,過了午就回來。”

柳舒一樂,正要說話,秦大料得她想,忙打斷道:“你要插茱萸采艾草渾然沒事,山上可不許喝酒,要喝也得等著晚上。那上麵風大,一發熱,受了寒,回來必是要病上一場的。到時莫說秋膘,冬天也養不回來。”

她這話說得懇切,柳舒哼哼唧唧應下,到底有些遺憾,癡念著什麼“登高望遠,遍插茱萸,就該對天喝酒。”的話。

秦姑娘給她一臉委屈模樣鬨得沒法,無奈一笑,道:“那就隻帶一杯去,我給你盛。你那酒葫蘆酒竹筒,都不許拿著。怎麼樣?”

柳舒笑道:“一杯怎麼夠!當然是我一杯,阿安一杯……咦,你說帶一杯也不錯,那便是我一半阿安一半,杯子也省了,隻管就著一處喝。”

秦大拍她額頭,感慨道:“管給你帶夠一壺,病上一場才知道厲害。往日隻說不會喝,不大喝的,現在竟成個酒鬼模樣。”

“既然逢著佳節,有阿安在的時候才喝,怎麼算得酒鬼?”

她拿那筷子在唇上一點。

“以後喝酒,便隻能拿這筷子沾一點,在嘴巴上抹個味才行了。”

秦大給她揶揄,歎笑一聲,捉了她手放在碗邊,道:“吃飯吧——晚上還有一頓酒管你喝夠的。”

天色近昏時,秦大開始備晚飯。

那月餅果如她所說,柳舒下午便吃掉三四個。她算著數做得多,柳舒儘管吃,晚上供神的也有。

柳姑娘見她去忙,開了後院門,把兩人吃飯的小桌哼哧搬到池塘邊,兩張藤椅也從堂屋挪過去。再往那月出方向架了小案,就在池邊那排寬厚的石欄杆上,擺上月神排位,奉好瓜果月餅。

那兩盞柚子燈已經雕好,她找問秦姑娘要來兩根蠟燭,滴好蠟油沾上去,用線穿上柚子瓣的尖,拿小竹竿挑了,掛在門前。

如今天色漸黑,地上影影綽綽,映出那月兔搗藥,嫦娥奔月的燈影來。柳舒這會兒沒事坐,就蹲在那裡瞧影子。

屋外安靜一片,廚房裡卻是熱鬨。

那兩個魚頭對半劈開,洗乾淨魚鰓魚嘴,切成小塊。豆腐是前天點的,也切成小塊。

薑兩片,整根的蔥,加一勺料酒,把蔥薑的汁水都擠在料酒中。將魚頭用蔥薑汁、鹽巴、花椒兩粒、醬油,些許澱粉,拌勻,稍稍醃製起來。鍋內熱油,把豆腐煎到兩麵金黃,然後就著這剩下的底油,煎炒魚頭至兩麵金黃。

那邊架起砂鍋,一點油,爆香蔥薑蒜,先鋪豆腐,再鋪魚頭,加熱水到略微沒過,待到水再次燉開,沿著鍋邊淋一勺黃酒,蓋上蓋子,略微一燉,就能離火等吃。

芋頭是新摘的,秦姑娘下午已經稍煮過一道,現下用豆瓣醬與乾辣椒爆香,加了一勺水,再燉軟就行。

她本要蒸飯,可柳舒說晚上已有了月餅,再吃米隻怕吃不下——她還惦記著那帶銀錢的月餅。

柳姑娘聞著香,跑進來幫忙端菜,她倆一人一鍋,往外去。

桌子正中一盆魚頭豆腐,旁邊一碗紅燒芋頭。這會兒月亮已經從山頭爬起來,秦大點了三炷香奉過,二人並排著向月神許願。

待到收了香案,秦大去取了桂花酒來,剛往椅子上一坐,“啊呀”一聲,匆匆跑進廚房去,不多時,拿個小碟子,裝著一盤淋了桂花醬的白色軟糕出來。

她往柳舒那裡一推,笑道:“前陣子你說要吃山藥糕,可惜桂花還沒生得很好。前天我去找了些山藥,做了一點,倒給忘了。”

柳舒瞧著那糕餅發愣,秦姑娘還倒她是不是不喜,將要開口問。柳舒拈了一塊,也不吃,倒塞進她嘴裡,笑道:“阿安先嘗嘗……我說麼,正是不該給月神許願的。”

那山藥糕軟黏,帶著桂花漿,秦大吃得慢,拿眼去看她,眼神裡問著。

“雖說是明月皎皎,人間團圓。可你看這玉兔也是孤零零一隻,月神也是孤零零一個——吳剛隻知道砍木頭的。要我說,隻怕嫦娥在天上看見我,都要嫉妒得下凡來,跟我搶阿安。這會兒天月還沒升上來,未免她看見,莫若進屋去吃。”

秦大吃完一個,聽她又這般講話,笑道:“淨是來捧我的。難道是備著待會兒吃月餅時,叫我放你一馬?”

柳舒笑一笑,這會兒在外麵,她不好大聲來說,搬了碗筷椅子,硬擠到秦大身邊去,低聲道:“秦姐姐,你瞧我都這麼誇你了,可不得高抬貴手,叫我占個便宜?”

秦姑娘給她鬨得半張臉都酥|麻,隻強著道:“看你本事。”

柳舒得意洋洋,先夾一塊魚頭在碗裡,爾後端起那盛著桂花酒的酒杯,作了個豪,道:“那柳姑娘的賭局,可從來沒有輸的。”

月過山尖,照得山野明明。大黃帶著小狗過來蹭骨頭吃,水裡偶有魚兒撲水,柳舒這會兒稍有些發暈,便犯起懶,鬆散散往秦大身上靠著,有一搭沒一搭啃著月餅。

秦大摸摸她臉,已經有些往外發熱,低下頭去問她:“阿舒?可是困了?要不要回房去歇著。”

“正該是賞月的時候,”柳舒轉過身子,把臉在她頸邊埋了埋,“我不困。隻是阿安身上躺著舒服……園子裡有什麼聲音?”

園子裡悉悉索索,似有誰在攀樹摘果,柳舒正要去看,秦大攬著她腰讓她坐回來,小聲說著:“那是村裡的嬸子嫂子們在‘摸秋’,今日如果摘了彆人家裡的果,沒被抓著。送子娘娘今天下凡來看的時候,就給她們送個孩子去。”

柳舒便也將臉轉過來,亦小聲道:“那我倆也偷一個去?”

秦大給她嗆著,憋氣咳了兩聲,問:“我倆如何生來?”

柳舒直樂:“便就畫個小阿安,掛在牆上。哪天一睡醒,地上滴溜溜滾出來個球,拿刀這麼一劈,小阿安就從裡麵跑出來了。”

“我還是哪吒不成?”秦大歎氣,“我小時候可生煩人,你要是見了,必定頭疼得厲害。”

柳舒聽得那邊掩了園門出去,坐直,將秦大左右看看,驚道:“胡說,我偏不信。阿安若是以前混世魔王的樣,現在怎麼悶葫蘆一般。”

秦大含笑:“阿舒小時候也是混世魔王的樣麼?”

柳舒搖頭晃腦,答道:“我那是陽泉府裡出了名的乖巧聰慧,伶俐可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姑娘接了她的酒杯,不許她再喝,笑應:“那正好,我倆倒個個來。”

她說著話,隨手從月餅堆裡挑了一個,方咬過一口,忽地頓住。柳舒正在那兒戳著魚骨裡魚肉喂狗,秦大看她一眼,揚手把月餅丟了出去。

月餅掉進池塘裡,咕咚一聲響。

柳舒抬頭去看,問她:“阿安丟了什麼東西進去?”

秦大麵不改色:“方才一隻蟲子飛過來,我給嚇了一跳,月餅掉池塘去了。”

柳姑娘不疑有他,笑道:“你不說我又迷迷糊糊給忘了——這月餅如此多,我倒不知吃到什麼時候,才吃到阿安包的銀錢。”

秦大摸摸她肚皮,安撫道:“能放好久呢。你何時吃到,何時就算你贏,如何?我運氣差,想來是吃不到了。”

柳舒軟綿綿往她身上一倒,道:“哪有非要爭個輸贏的?若論運氣,我倒想著阿安吃到那個雙餡的。左右家裡就我倆,照是誰先吃到便算。”

秦姑娘捏捏她,道:“好,依你的。”

她笑笑,看一眼天色,低頭道:“今日卻先依我的。你這會兒發汗,咱們進屋去,好不好?”

溫聲軟語,聽得柳姑娘人又醉了幾分,她點點頭,自己先站起來,要去端那鍋魚。秦大好說歹說,哄著她,最後她來收拾飯菜,柳姑娘仍搬著椅子,提著燈——鍋碗自然明日再洗了。

月色漸高,她倆鎖了門,看了窗,把兩盞柚皮燈掛在房門前。柳舒強打精神洗漱一番,鞋子一蹬,咕嚕嚕滾到床裡邊去,還記得朝著秦大睡。秦大轉過頭看得,笑著吹熄油燈,也擠到床裡去,將棉被一展,抱著柳舒睡下。

燈影搖曳,替屋頂阻隔的明月光,照著一室歡喜。

第四十五章 新米 大米大米白又胖,吃得小豬很強壯

過了中秋,天地間的生氣就像是湯潑雪,風卷雲,不多時就消減下去。一夜之間儘是敗柳殘花,空枝枯木。田裡已經到了收獲季節,秦姑娘開始忙著要收稻。

柳舒上次牽著秦秦去收玉米,很是背了七八筐回來,秦大在院子裡同她一起剝那些玉米粒。玉米粒得在樓頂和院子裡曬乾之後收進庫房,來年的種子另外放在一個封得嚴實的蓋子裡。玉米杆子砍下來,進灶爐生火,玉米棒在外牆拿繩子晾了兩排。

秋收忙,柳舒中秋夜吹風本就染著些風寒,這幾天鼻子一直不大通氣。早上秦大去了田裡,她起來曬玉米時也不知是露水太重,還是沾著冷水,隻覺昏昏沉沉,衣裳也沒脫,又倒回床上去了。

秦姑娘中午一回家,四下裡靜悄悄,一點兒聲都沒有,她推開臥房門去看,柳舒裹著被子睡得沉,臉上帶著熱紅,緊皺著眉。

這一臉病容給秦大嚇得不輕,忙關門擋上風,把手在自己脖子上暖好,往柳舒額頭摸,柳舒許是察覺到她回來,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阿安。”

“嗯,”秦大摸摸她臉,“你燒得厲害,幾時燒起來的?我去叫老大夫給你瞧瞧,你乖乖躺著,好不好?”

柳舒沒什麼勁,身上熱,這會兒見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