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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94 字 6個月前

花廟村眾人的地裡。

新摘回的包菜還算乾淨,打清水洗乾淨外皮,切掉根,對半劈成兩半,讓它們趴在案板上,用刀背拍兩下,如此才能將緊緊裹在一起的菜葉拍散,方便用手撕成小塊。

拍好的包菜用手撕成小塊,這其中亦有一些小講究,它那帶%e8%8c%8e的根部厚,炒時不容易熟,便得撕得小些,葉子輕薄,隨意撕開即可。

薑切片,蔥切段,蒜拍扁,乾辣椒四五個切成兩半。

熱鍋,裡麵加上豬肉,待到豬油融化,發熱,冒香氣,將切好的佐料丟進去,再抓一把花椒,爆香,丟進包菜。

炒包菜須得大火猛炒,這樣隨意翻炒兩下就能出鍋,若是炒得久了,包菜裡的水分都滲出來,不僅會讓菜葉變得綿軟發澀,菜梗帶苦,還會衝淡調料味道,讓整盤菜都變得寡淡無味。

包菜炒兩下,看見菜葉的綠色發亮變色,便加醬油、鹽巴,翻炒均勻,見著菜發軟,再添一勺醋,拌上,即可起鍋。

這菜得趁熱吃,放不得夜,過不得午,放軟了同樣失了味兒,沒法吃。

她這邊做好飯,秦大已經從外麵回來了,她今天沒去田裡,仍舊是在院子裡脫了外麵乾活的衣服,才進屋裡來。

柳舒一會兒沒見她,覺得秦大好像放下些什麼事兒一樣,心情開心得很,臉上帶著笑,於是她也不去盛飯,繞著秦大轉了兩圈,左瞧右看,直把個秦姑娘看得滿頭霧水,她倆你繞我轉,我跟你轉的繞了好一會兒,秦大終於是伸手把她按住,笑道:“怎麼了,阿舒?我身上衣裳哪裡破了,還是臉上沾什麼東西了?你直說就好,這是做什麼?”

“衣裳還好著,臉雖曬黑了些,倒也沒沾什麼臟東西,”柳舒看著她,“快說,你乾什麼去了?怎麼這般高興?”

“我同秦福說了些事,”秦大拉著她坐下,“到時便告訴你?左右現在還沒定下,不好說,萬一不成,豈不是說話不算?”

柳舒雖念著“做什麼鬼鬼祟祟的”,到底也是沒再問,左猜右想地等著,一端起飯碗來便全數拋在了腦後。

她倆吃過飯,秦大歇會兒仍去忙,柳姑娘深感日子過得太舒坦,著實是“心寬體胖”,每每下午睡醒,總要帶著秦秦往河邊去轉一轉,看看水田,逛逛林子,也不走遠,溜達兩圈,放秦秦吃會草,自己又回來,準備晚飯。

這散步有沒有用不說,至少花廟村田裡有幾條路,柳姑娘是能分清了,還知道水渠邊長的是稻苗而非韭菜,玉米抽了條,麥田裡剩下一堆麥茬,青蛙開始亂叫,秦大養在水田裡的那些稻花魚還小得基本上瞧不見,也不知長大後是什麼模樣。

柳姑娘溜達完回來,晚飯時便念叨,秦大一邊聽一邊想,再告訴她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草什麼可以吃,什麼能治病,田裡種的莊稼會結出什麼果,河裡靠田坎邊的岸上,過陣子就能下去掏螃蟹,撈河蝦,這些小東西個頭不大,沒幾兩肉,純是吃個鮮。

她倆吃完,就在小院裡躺著聊天。

秦大最近忙,縱然每天都要擦洗,出門做活時也穿著外衣,到底覺得沒洗乾淨,不想上床睡覺,加之天氣熱起來,房間裡睡不住,便把提前洗好的竹棍涼席搬出來,兩根長凳一架,熏一點藥草驅蚊子,晚上睡在院子裡。

柳舒本不是怕熱的,隻是瞧見秦姑娘這樣睡,自己也抱著被子跑了出來,她倆在院子裡搭了兩鋪床,連著七八日沒下雨,儘都頭對頭睡在外邊。

今個是下弦月,這會兒還沒升上中空,天上繁星密布,夜裡偶還有些風刮進來,她倆又睡在井邊,更覺涼爽宜人,柳舒裹著被子躺著,秦大肚子上搭了件外衣。

往日這會兒,秦大已經困得睡過去,今天不知為何,柳舒還能聽見她在另一邊翻來覆去,正要問時,秦大卻先開了口。

“阿舒,你睡了麼?”

“還沒。”

秦姑娘好似睡在火盆上,折騰得涼席吱呀響,柳舒見她沒了下文,索性爬起來,轉過去趴著看她,誰成想秦大正巧也扭過來,瞧見她,慌慌張張地縮了回去,盤腿坐起來。

“快說,說完我得睡覺去了,你聽,秦秦都睡了,過會兒大黃都不叫喚了。”

柳舒催著她,本想說兩句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做什麼扭扭捏捏”,隻是她家秦姑娘確實不是什麼大丈夫,彆瞧現在好像是一副爽利樣子,若是真當個姑娘家養大,她這般性子,路上碰見個生人打招呼,隻怕都要蹦起來三尺高,一溜煙地竄回窩裡去。

“大後天嬸子她們到鎮上去,你那時候要回去麼?”

柳舒直覺她方才想說的並不是這兒,隻不過秦姑娘就像那田裡的泥鰍,你不理她,她自己還冒頭出來溜達,你真要去逮,她就怎麼也不能出來了,她順著話問道:“大概是?阿安也要同我一起回去見見爹娘?”

秦大險些從涼席那頭翻下去,腦袋一搖:“沒有,沒有,家裡可離不得人,事情忙著……那你要出去,我得送你到鎮上。”

“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再說了,還有嬸子一起呢,總不會吃虧,你何苦顛來倒去跑這一趟?”

秦大含含糊糊地應著:“反正我也要去買些東西的。”

柳舒在那兒左瞧右看,隻恨今夜偏生沒什麼月亮,看不清秦大臉上什麼表情,好讓她來調笑一二,於是道:“難不成……阿安是怕我跑了?”

“你要走不是早走了?”秦大這會兒倒有些無奈,“好啦,睡吧。”

秦大說完,就往涼席上一躺,綁發的布條撲在柳舒臉上,柳姑娘很是扯了一把,念叨著:“還不是你把我叫起來的。”亦是躺了回去。

月色漸高,她二人今日都好生折騰了一番,很快就熟睡過去。

第二十六章 花生 回——娘——家——

忙過收麥插秧,跨過芒種便快到端午。

家裡廚房這幾天又是秦姑娘接手,柳舒管了墩子的活兒,每天將想吃的切好放著,等著秦大來做。

秦卜請了五六個好手在他家收麥,待到時節一過,秦大便去問了一番價格。她家池塘很些年沒清淤了,裡麵是個什麼模樣也渾不清楚,隻是水色看著不大好,一入夏雜草長得多。好好的家因著池塘有些荒廢,看起來破敗,怎麼也不是個道理。往年沒人同她講,她自己也因著這兩年事多,給放在一邊,自打柳舒來了家裡,卿嬸明裡暗裡說過好幾次,她也記在心上。

那幾個人裡,隻有三個家裡離得近的,願意留下來幫工,價錢要得也不高,秦大管吃,住是他們自己帶了被褥,向來睡在村口小廟裡。

柳姑娘何曾做過這麼多人的飯菜?這幾天來了勁,早上吃了早,牽著秦秦往河邊轉一圈,回來就哼哧哼哧忙,若是一切順利,早早地收拾好了,就跑到池塘邊去看他們清淤。

水是從水渠邊上打了個口子引出去的,可她家地勢本來就不高,這樣放完還剩下一半。村裡是有水車,不過那水車靠河修著,搬也搬不過來。秦卜家裡有個小的,秦大說去借來一用,大不了給他些租費,隻是左一個柳舒不同意,右一個卿嬸呸個不停,最後還是秦福去跑了一趟。

秦卜自然是不肯借,不僅不肯借,還將上門去的秦福好一陣陰陽怪氣,氣得秦福夜裡把他家豇豆薅了一半。嬸子嘴巴上罵著“偷雞摸狗的混賬東西”,手上麻溜地做成了泡豇豆醃進自家和秦大家的菜缸裡。

既是沒了水車,隻得人來挑。秦福自是不必說,歡歡喜喜過來幫忙,有住得近的幾個兄弟叔伯,這會兒得空也時常來幫手。池塘現下水少,盆裡桶裡總有撈上魚的時候,秦大也不吝著,誰撈著誰拿走便是,她就留了十來條魚苗,養在院子水缸裡。

柳舒今天放完牛回來看,池塘裡已經在掏淤了,塘底的泥沉積多年,味兒大得慌,又得將底下整個翻出來,更是熏得不行。秦大見柳舒來,忙掏了塊帕子給她,自己接了牛繩,攆著柳姑娘從前門回去。

她自是好心,耐不住家裡那位是個心大的,柳舒從前門回去,又從後院裡竄了出來,廚房也不去了,扒著她往河裡探頭探腦的看。

那些堆出來的泥都扔在了果園靠岸這邊,雞們都跑到那附近去刨吃的。還有些裝筐的,是要挑到田裡去當肥土用。秦大見柳舒看一會,就躲到她後麵去,腦袋摁在她背上吸氣,然後又憋著氣鑽出來看,實在不忍她這麼折騰,將柳姑娘往家裡推,讓秦福看著些,自己也牽牛進去。#思#兔#網#

她既然回來,柳姑娘便也不往外跑,隻又看了兩眼,問:“阿安,你不是說我們家池塘裡黃鱔多嗎?我怎麼一隻也沒瞧見?”

“黃鱔若是成群結隊讓你瞧見,你晚上還睡覺麼?”

秦大笑,將秦秦牽回牛圈去。

“往日裡偶有吃的時候,也是碎成段了,”柳舒比劃著,“就這麼一點兒,有什麼好怕的?”

秦大眨眨眼,道:“你真想看看?”

“當真——快說,是不是已經捉上來了?今天吃黃鱔嗎?”

“就那麼點肉,哪夠這多人吃,何況抓上來還得養兩天讓它吐泥,你且將眼睛閉著,我抓一隻上來給你瞧瞧。”

柳姑娘自然是聽她說的,將雙眼閉上。她往日吃那黃鱔,說來也不過指粗,沒什麼肉,單是吃一個鮮味,自忖秦大池塘裡這些就算長得結實點,也不過是指頭粗些,又比不得蛇有尖牙冷麟,想來多半如家裡細繩。

秦大瞧著手上掐著這隻兩指寬、一臂長的壯東西,實在不知怎麼給柳舒看才好。她正猶豫著,柳姑娘等不及已將眼睛睜開來,秦大還未開口,就見著眼前的人眼淚汪汪,故作冷靜地道:“不錯,這黃鱔長得著實結實。”

“阿舒……”

秦大忙將黃鱔扔回缸子裡,扯了帕子打水洗手,正要說點什麼轉移一下柳舒的注意力。柳姑娘倒是極會自我調節的,深吸兩口氣,跑到庫房去抱了今天要吃的土豆來,進了廚房。

秦姑娘怕她心神不定切到手,跟著溜了進去。想來柳舒柳大小姐,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這會兒倒是不慌不忙地削土豆皮,瞧見秦大來,幽幽道:“阿安,那個黃鱔還吃嗎?”

“你若是不喜歡,到時去鎮上,我賣給藥房。”

“倒也不是愛吃,隻是這隻太胖了些,知道是抓了黃鱔,不知道以為抓了蛇。”

她削完一個,又比劃一番,歎氣。

“怎麼能這麼像蛇呢?若是它路上遇見什麼蛇蟲虎豹,隻怕也要將它視作同類的。這世上像蛇的東西,多半都是不大好吃的,還是賣給藥房為好,做個什麼藥材,也算它將功補過,因禍得福,棄惡從善,阿彌陀佛了。”

柳姑娘這會兒胡言亂語著,秦大反倒放下心來,搬來小凳坐在她旁邊。

“蛇咬人,它大概是不咬的吧。”

“它要咬人還得了?”柳舒瞪她一眼,“它若是咬人你還拿手去抓——”

秦大直笑,答道:“它若咬人我就不去抓了。阿舒,過幾日就是端午,嬸子定了明天去鎮上買些東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