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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63 字 6個月前

飯菜到底如何,趁秦大回來前自己撚了一小塊土豆塞進嘴裡——就其味道而言,鮮香可口,土豆煎出來一點酥脆的金邊,吃起來更是爽口,因著那層土豆皮還連著,所以也未曾因翻炒變成爛糊糊一團泥,對柳舒這個隻會蒸飯的新廚來說,可以稱得上心靈手巧了。

萵筍葉因著擔心沒炒熟,有一撮炒糊了底,但還算入得了口,她不太敢放鹽,手輕,味道寡淡了些,但又恰巧和醬油放多的拍扁能互相佐味。

柳舒把拍扁的小盆一斜,看著底下彙起來一汪油,正想著要不要倒掉,以示無事發生,就聽見秦大回來的聲音,她三兩下將米飯盛出,一一端上桌。左等右等不見秦大進來,柳舒出廚房去,就見著她拿著根臂長的樹枝條,站在池塘邊,正在前後左右拍打著身上沾著的麥屑,待到拍打得差不多了,她將乾活的外衣全都脫在外麵,轉過來看見柳舒,向家裡一伸腦袋,嗅嗅味兒,笑道:“好香啊,看來沒有將廚房燒了,我還擔心你怕這個菜油多,燙到哪兒呢。”

她這樣一誇,柳舒方才的那點兒擔心頓時煙消雲撒,頗為驕矜地哼一聲,見秦大腳還踩在外麵,便問:“你這是乾什麼?還不進來吃飯麼?”

秦大答:“我腳上有泥,阿舒,你打點水來,我洗洗再進來。”

柳舒瞧她兩眼,忍不住笑,打了一盆水給她,也不進屋去,就站在門口邊,瞧秦大在池塘邊洗洗手,洗洗臉,然後用錘碎的樹枝條子將鞋底刷個乾淨,又洗一遍手,倒掉剩下的水,這才進屋來。

柳姑娘跟著她望廚房走,卻道:“下午不是還要去嗎?倒是你——出去時的扁擔籮筐去哪兒啦?”

秦大端著米飯,一指前院:“放前邊壩子了,到時打穀也在那邊,放著方便,下午不急著去,吃完飯,睡一覺,到時秦福來叫。中午太熱了,那時候收麥容易斷穗。”

柳舒去瞧她臉上,隻曬了小半日,還看不出什麼黑啊紅的,隻是草帽繩子和麵罩拴得緊了點,臉上幾條紅痕,額頭上還帶著一圈,柳舒看著直樂,秦大先前不明所以,見她盯著自己臉,上手摸過一遍,才知道臉上留了痕,也不知是個什麼滑稽樣,自己揉上幾圈,也就放著不管。

柳姑娘這會兒可不管這個,她忙著要讓秦大點評一番自己的手藝,將兩個菜往她麵前一推,道:“快,先嘗嘗我做的怎麼樣?合不合你心意,襯不襯得上你這個大師傅的手藝,可不能跟我客氣,有意見儘管提。”

她倆如今相處小半年,秦大自然不會還忸忸怩怩的,當下爽快夾了一塊小土豆上來,先是自己吃了一半,然後配飯吃下另一半,柳舒眼巴巴盯著,看見秦姑娘麵有愉悅,立刻就跟著高興起來。

“味道不錯,不過我如果吃著剛剛好,你要是吃,是不是就得有點兒鹹了?”

秦大將拿裝土豆的盆撥著看了一眼,油黃澄澄地析出來彙在碗底,她輕輕用手晃了晃菜碗,看一眼柳舒。

“油太多,你該吃不慣了。”

她不等柳舒回答,端著碗進廚房,將油儘數倒掉,鍋裡也不生火,加一丁點兒水,把土豆倒進去翻了兩遍,瀝掉水,裝進碗裡,加一勺拌了鹽的辣椒麵,攪拌均勻,重新端上了桌。

柳舒聞著辣椒的香氣就在口舌生津,夾了一塊去吃,三兩口嚼乾淨,笑道:“我就說嘛——還是你做的好吃,不錯,那我下次便知道了,油不能太多。”

秦大眨眨眼,隻是笑,做飯容易,做得好吃則要看手藝,古語言:“治大國若烹小鮮。”並非沒有道理,旁人說上百十種方法也無用,還是得自己到灶上轉一圈,那才是明白了。

忙了半上午倒也不算特彆累,無非是一直彎著腰,難免腰酸背痛,這會兒放鬆下來,方才覺得肚餓,柳舒做得雖稱不上絕妙,但在秦大這兒,已算得上是美味佳肴,她吃得香,柳姑娘也覺得自己頗有一些長進,亦是歡歡喜喜。

她二人邊吃邊閒聊一些事情,到了,秦大忽地道:“阿舒,晚上你一個人住害怕麼?要不要我讓大黃晚上睡院子裡來?”

柳舒沒料得這樣一問,心下奇怪,便問:“晚上你不回來歇著嗎?”

秦大往河邊一指,撓撓額頭,答:“河對麵那個村,我們兩邊世代關係不好的。逢著夏收秋收,總得兩邊提防,自家田裡晚上要留人守夜。爭起來的時候,大家都凶得很,那邊前年趁著晚上過來燒我們田裡沒收完的麥——雖說是燒到秦卜叔家裡了,但總得注意些。我和秦福商量著我倆輪流來,今天我先去,明天就該他去守了。”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柳舒便想起自己第一次來時的事,登時來了興致,三兩下把碗筷收回廚房,一溜煙地跑過來,在她旁邊坐下,道:“你去田邊睡何處?之前我來這裡,你不在家睡,便是去那裡睡了麼?總不至於幕天席地,我怎麼沒見著田邊何處有房子?寬敞麼?大黃剛生了小狗,哪能讓她拖家帶口地搬來搬去呢,不若我同你一起去守夜,你左右也有個照應?”

柳姑娘是一心想去看個熱鬨、圖個新鮮的,秦姑娘卻不知想到哪裡去,一口水險些嗆住,忙道:“擠不下——咱們上次帶秦秦去河邊你還記得嗎?你說田坎旁邊有個草棚子是做什麼的,我便去睡那兒。現在夏天天熱,帶上被褥就行,那棚子就是拿木頭草梗隨便搭的,若是咱倆去睡,隻怕晚上是動也動不了,擠得不行,何況蚊蟲也多,有時候也遇見蛇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睡,我早上還得打了秦秦的牛草才回來。”

她既然是這樣說,柳舒如何好奇,也隻能打消念頭,隻是又讓秦大將大黃帶上,大不了把她那窩崽子也捎過去。

秦大笑道:“那我還得照顧它呢,大黃瞧見我跟它玩,想必就得去禍害田裡的飛鳥走獸去了。就讓它在家呆著吧,晚上的剩菜剩飯扮上給它吃飽,我出門之前給它和小狗牽過來,叫它們在院子裡睡。”

柳舒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應了,頓覺興致全無,跑到廚房去洗碗,這倒是輪著秦大拉了躺椅,在樹蔭蔥綠的臘梅樹下午睡。

這兩天正是下弦月,院子裡影影綽綽有一些光,柳姑娘半夜裡睡不著,翻來覆去抱著被子打滾,不知是熱的,還是白天睡太多,這會兒顛倒了日夜。

她一開窗,睡在窗下的大黃嗚嗚叫兩聲,抬眼看著是柳舒,又趴下去。

院牆高,臘梅又生得繁茂,望出去除了星星什麼也看不見,更彆說秦大守夜那個小棚子,還得越過小果園去。她倒是膽大敢自己提個燈籠就去找秦姑娘,可左右思量,到底是打消了念頭,一骨碌披上外衣,跑到廚房,瞧瞧家裡有哪些菜,明天吃什麼去了。

第二十四章 拍黃瓜、青椒炒豆皮 下飯、好吃、美味、簡單,黃豆是人類的上帝!

秦大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回來了。

她早上起得早,路上繞到小山後麵,打了一背簍喂牛的草才往回走。這會兒柳舒還沒起,她昨夜從前門出去的,將門從外麵鎖上,方便自己進出,也免得柳舒睡得正舒服,卻要起床給她開門。

切了牛草,打了水,秦秦瞧見她抱著吃的進來,甩著尾巴湊上來。秦大忙完收麥就得拉它去犁田,把水稻秧子插上,它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好吃好喝的快樂童年就要結束,隻歡歡喜喜吃早飯。

秦姑娘在守夜棚子裡睡得並不大舒服,這會忙完事隻覺得困倦不已,打水洗洗臉,將外衣脫在門口放著,回到臥室去,蹬了鞋子,縮進被子裡裹上便睡。

至於柳姑娘,昨天夜裡折騰到狗都睡死了,才困得發慌地爬上床睡覺,待到睡醒,外麵已是大亮,她惦記著要做早飯,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換上衣服就往外去,剛出小廊,便看見樹上掛著秦大的外套。

她裡裡外外找一圈,連秦秦的牛棚裡都去看了,沒見著秦大影子,左右猜到秦大約莫是在房間裡補覺——這家裡何處她沒呆過?唯獨秦大的臥房沒進去過,一來沒什麼理由,二來柳舒到底有點不好意思。

這會眼見著日頭漸高,不多時秦福便要叫她去田裡忙活,無論如何都得吃點東西再去的,柳舒磨磨嘰嘰挪到她房門前,房門虛掩著,木門透出一條縫來,能看見床上鼓著個被子包,秦大的鞋就放在地上,椅背上沒搭著衣裳,約是沒脫衣服就鑽進去睡了。

柳姑娘扒在門邊看完,方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失禮,忙站直身,咳嗽兩聲,敲秦大房門:“阿安?醒了嗎?該起來吃飯了。”

秦大睡得不沉,聞著聲兒,被子動幾下,她伸出個手來,擺了兩下:“阿舒,我困得厲害,你先吃吧,隨意給我留點就行,秦福若是來了,還勞你叫我兩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說完,又沒了動響。

想也知道那山野裡守田的棚子,就隻比幕天席地多了一頂蓋子,秦大還得提防著風吹草動,又正是蚊蟲肆虐的時節,如何能睡得好的?柳舒也未去勸,輕輕替她把門掩上,自去忙碌家裡的事。

將雞攆到果園去,打水洗乾淨院子,昨日的剩菜剩飯拌起來往鍋裡一熱,煎出一點鍋巴,配上一碟鹹菜。

柳舒搬來個小馬紮,將後院門打開,往池邊一坐,悠悠哉哉吃著早飯,看太陽慢悠悠從東山背後升起來。

不多時,她正收拾了碗要進去,秦福捧著個小筲箕過來,見著她,直說巧了,道:“嫂子,哥哥起了沒?娘昨天曬了豆皮,說讓我吃完飯給你拿過來。早上我估計哥哥應該回來吃早呢,嫂子你催兩聲,我和爹先去田裡了。”

他將筲箕往柳舒手裡一塞,一溜煙跑遠了。

柳舒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馬紮,兩臂上架著筲箕,一時有些愣住,待秦福跑沒了影,才想起得趕快去叫秦大,轉了身正要拿腳去踢院門,秦大忽地從門後冒出來,瞧見她這番模樣,忙接過筲箕和馬紮,笑道:“秦福來過了?我聽見他聲了,咋咋唬唬的,從門口過的時候就給我吵醒了。阿舒今天要做什麼來吃?”

柳舒一歎氣,將碗往水槽邊一放:“不知道,我昨天夜裡想了半晌都沒想出個一二三四。”

秦大看一眼手裡的豆皮,問道:“這會兒不急,我再教你做個?地裡黃瓜也熟了,我中午回來時摘幾根回來,拍個黃瓜也好。”

柳舒卻將筲箕往自己手裡一拿:“我問嬸嬸去,你既然不急,將早飯吃了再去。”

秦大笑道:“是要吃的——秦秦今天我帶出去耕田,你許不許?”

“做什麼問我?”柳舒隻覺奇怪,“我們買秦秦回來,不就是要讓它乾活的麼?”

秦大點頭:“不錯,的確是這樣,隻是我瞧你養秦秦好像是養孩子,怕你見著它拉著大犁在田裡跑,還要給水蟲叮,得心疼了。”

柳舒當即就把眼瞪起來:“它皮厚,咬兩口也無妨,倒是你,你也得下水田裡去麼?那螞蟲怎麼辦?·”

“有皮靴子,再多墊幾層草墊子就沒事。”

她兩個聊著,秦大隨意打了剩飯去,三兩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