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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246 字 6個月前

又拿出個乾淨大盆來,叫柳舒過來幫手,兩人一同將帶著渣的豆漿倒進那網兜中,秦大抓住兩端鐵環將它們晃勻稱,然後靜待它濾淨。

鹵鹽被放在單獨的一個小罐子裡,冷開水是秦大昨兒就晾上的,根據豆漿的多少,用冷水化開大半碗,擱在一邊候著。

秦大回頭,見柳舒亦步亦趨跟著,笑道:“柳姑娘,你這會兒既什麼都還不會做,不如就從這洗碗涮鍋晾抹布開始吧?”

她既說,柳舒當下就領命,馬上要去拿灶台上的抹布,若不是秦大眼疾手快,想必她已經拿了抹布去井邊了,秦大按住她,隻是笑,叫她這會兒好生歇著,日後再慢慢忙來,一點不急。

到豆漿濾好,倒入鍋中,用大火燒開,柳舒幫忙看著鍋裡,秦大就去收拾那些豆渣,家裡的雞今日不去園子,秦福幫忙看著,豆渣不論雞鴨都愛吃,她倒下來小半盆,剩下的擱在一邊,回頭丟進土裡當肥。可惜天氣熱了放不住,否則等他們趕集回來,還來得及加點兒青菜辣椒,炒上一碗豆渣。

豆漿既開了,就把火撲掉,晾上一會兒。秦大從牆上取下大勺和方才放黃豆的筲箕,抖落乾淨,用勺子打起一點鹵水,沿著鍋邊打圈,一小勺便是一圈,她做慣這些,手一點也不顫,一手碗,一手勺,慢慢地,濃稠如白%e4%b9%b3的豆漿就變成絮狀的豆花,凝在一起,那漿水從奶色,變成了帶點兒青綠的湯水。

到豆花凝在一起,用筲箕輕輕壓上去,再用大勺沿著鍋沿,將未曾壓到的豆花都壓實,去掉多餘的水,爾後取下筲箕,就能見到帶著竹紋的豆花,靜靜地團成一大塊,睡在窖水裡。

柳舒何曾見過如此“點石成金”的技法,看得直愣神,到秦大打起一碗豆花,叫她端到廚房去,她才反應過來,忙接過秦大手裡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捧著豆花,走向廚房。

卿嬸很快就帶著秦方、秦福,還有吃豆花飯必需的醬辣椒,卿嬸提著筐,一手排出來五碗熱氣騰騰的甑子飯,又翻出來個盤子,裡麵攤了十來張槐花餡兒的煎餅。

這醬辣椒,得用新鮮青紅椒,起熱水,焯一晌,瀝乾,放涼,然後一層辣椒一層鹽,大蒜剁碎,儘數鋪上去。開水混上醬油和粗鹽,攪拌均勻,到鹽粒全都化開,再倒進辣椒缸子裡,隻需醃上一晚,第二日便能取出來,剁成醬,香辣可口,是吃豆花飯必備的。

柳舒此前不曾吃過,秦大坐她對麵,悄悄示意她看自己如何——那一碗豆花,用筷子夾起邊緣上的,托住,放進辣椒醬裡,沾拌均勻,再夾起來,放在飯上,和著一口吃掉,既能衝掉辣椒的辣味,又能完全保證豆腐和米飯的鮮香不被蓋住,吃到辣起來,就喝上一口窖水,到快吃完時,將豆花、米飯、辣醬、窖水全都混作一碗,呼啦啦一氣吃掉,能打出一串兒嗝兒來。

一頓飯吃下來,秦方寡言,卿嬸打量,秦福半大小子,忙著吃喝,竟難得安靜了一陣。

吃罷,卿嬸帶著柳舒先去村頭等,秦方、秦福、秦大三個,去圈裡捉豬,豬乖巧,見到秦大也不跑,乖乖兒地上了板車,讓秦大給它鎖籠子裡。

秦福和秦大一塊拉著一方的繩子,見他爹在悶頭走路,悄悄地拱一拱秦大,小聲道:“二哥,怎麼之前沒見你帶嫂子出來轉轉?我要是有這樣的媳婦兒,我還不得飛上天去了,你可真能忍得住。”

秦大瞪他一眼,壓低嗓子駁道:“少瞎說,你這嘴,可彆老學嬸嬸。”

“行——行——行——”

秦福拖長了聲回她,露出個自以為了然的笑,到村頭見了他娘,幾個人忙著把板車在牛車後麵掛住。

秦大回頭,便見秦福嘰嘰咕咕不知在和卿氏說什麼,她見嬸子那笑,便知一路上耳朵大抵是清淨不了了,歎一口氣,讓柳舒在牛車上坐好,自己提溜開秦福,跑到秦方旁邊坐著去。

天已大亮,牛車緩緩開動,載著她四人一豬,往鎮上而去。

第十四章 逛街吃零食 好吃啊好吃啊好吃,就是亂吃太多容易鬨肚子

車到雙河鎮,約莫已到午時,牛屠戶之前得了信,叫了個幫仆來這邊幫忙拉豬過去,秦大跟他交接好,與屠戶談價的卿嬸便拉著柳舒同去。一來她得看看屠戶可能短斤少兩,克扣秦大的錢;二來,柳舒路上犯困,昏昏沉沉,她可還沒跟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媳婦好好說道,這會兒正憋得慌。

秦大哪裡管得住她嬸子的,秦方自己挑上擔子去集市上了,她們一行三人便往屠戶那邊去。如今豬肉大都一斤十四文,牛屠戶殺豬上活稱,去掉下水豬尾豬血打折扣算錢,賣豬若是要,下水自己拿走就是。

屠戶見著她幾個來,拉了稱豬的竹竿稱來,豬綁繩上稱,兩百出頭,他算盤打得提溜響,給秦大一千八百文,卿嬸上去還未開口,那屠戶是知道她厲害的,忙道:“這可沒什麼克扣的,我哪兒敢在你麵前耍心眼的?你說是不是,卿老姐,這個是你家孩子吧?那我再多給一百文,照舊,要的下水同我講,我給拿葉子包好了,方便你們帶回去,成不成?”

卿嬸哼一聲,便答:“這還差不多。”

錢貨既訖,牛屠戶將豬四腳綁了,渾不管豬叫得撕心裂肺,自個兒將刀在血跡斑斑的大木樁上擦了兩遍,點熱水,擼袖子就要動手,秦大忽地將錢袋子往柳舒手裡一塞,推著她往外走。

柳舒不明所以,正待要問,就聽秦大對卿嬸道:“嬸嬸,殺豬沒什麼看頭,你瞧慣了的,柳姑娘還有許多東西要買,嬸嬸你帶她到集市上轉一轉,瞧一瞧,我家裡缺頭牛,也勞著你,多去問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卿嬸何許人也,眼珠子一轉便知,當下就笑起來,拉著柳舒走了出去。

牛屠戶殺豬的地兒離集市並不遠,她二人不過轉出去一條街,就到了正當集的市場上。

秦方尋了個好位置,挑子放在那兒,正站在一邊同鄰村的說話,卿嬸帶著柳舒往店鋪裡鑽,尋著個布料店,挑出好幾樣花色好的,一邊在柳舒身上比對著,一邊道:“好孩子,我瞧這件襯你,就是平日乾活估摸著不怎麼倒抻得開,逢著過年倒還好——嗐,你有什麼喜歡的,隻管掏錢來買就是。我這侄兒可是疼你,怕你給殺豬的嚇著,特地叫我帶你出來買東西呢。”

若以精致論,這邊的布料如何入得柳舒的眼?何況她向來不愛那富貴金錢,大紅大紫的色,自己倒把布匹放著,去瞧一旁素色的棉麻。如今天氣漸熱,她來時穿的衣裳已經不大能穿得住了,秦大雖找了衣服給她,可秦姑娘比她高上半個頭,實在是穿得不太合身,如今最急需的,似乎也就是這個。

她既有了想法,卿嬸立刻就忙活起來,村裡有個裁縫,誰家做衣打被都是找她去,買上布料就行,柳舒還在暈頭轉向,嬸子已經和賣布的交戰好幾回,不僅把柳姑娘挑的那匹布折下一半的價來,還讓人饒了兩雙鞋墊子。

布匹現在自是不拿,走時捎上就行,布老板拿繩子一綁,貼了張條,扯下一半交給柳舒,忙趕著卿嬸走。

既是買好東西,合該去逛街了,雙河鎮這條街,沿河而興,貫通東西,蜿蜒曲折,河中亦有漁戶搖櫓賣魚,兩岸雖說道路狹窄,僅夠兩人並肩而行,卻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熱鬨。

布料店出去,就是一家抄手攤子,賣飯的推車炭盆,鐵鍋竹傘,擺上好幾個小桌椅,粗瓷大碗手邊列出兩摞,小車上拉出個板子,上麵放著調料,當家的臨車叫賣,主內的對著河那邊現剁現包。

柳舒久沒吃這些麵食,頓時有些饞嘴,她正欲招呼卿嬸同去,嬸子忽地一拍腦袋,道:“啊呀,都是這個時節了,再過陣子可就找不到賣牛的牛倌了,好姑娘,你有什麼事沒有?若是不急,就在這邊等上一等,我去催催秦大,叫他來,我可能給他看牛去。我們當家的就在那兒坐著,你可彆慌,瞧見什麼人也彆給拐了去,現在這些人——當真是一個個黑心養的。”

卿嬸要去忙,柳舒求之不得,她對這位伶牙俐齒的長輩實在是應付不來,嬸子三兩下就消失在人群裡,柳舒四下看一眼,沒見著秦方,也不大在意,自己走到那抄手攤子前,挑一處乾淨地兒坐下,便道:“勞您,來一碗餛飩。”

賣抄手的吱一聲,當下就忙活起來,開蓋、下鍋、打料、摻湯,竹筐子裡掏出兩根竹筷,並著湯碗一起放在了柳舒麵前。

抄手個大,肉餡鼓起,圓圓一團,麵皮兩側葉子開花,青菜湯給它染出一點青綠色,凹下去的肉窩裡盛著帶辣椒紅的湯。

湯裡料放得足,底下鋪著一大筷青菜,醬油、醋、蒜瓣、一勺香料粉,撈出抄手來,再澆上油潑辣子,一把蔥段,柳舒拿筷子一撥,翻上來一大片花椒,看著就叫人嘴裡發起麻來。○思○兔○網○

她還沒動筷,就聽那店家笑嗬嗬上來:“姑娘,咱們小本生意,先給錢,後吃飯,您看?”

“這是多少?”

“七文。”

柳舒正待掏錢,旁邊忽響起個聲音,秦大道:“老板,給我來一碗,一共十四文,是不是?”

她從懷裡摸出錢袋,數出十四文遞給當家的,那人登時笑起來:“對,多兩勺辣子可是?秦小哥好陣子沒來了,差點兒沒認出來,這姑娘我還瞧著眼生,怎麼……”

他朝著自家媳婦兒擠眉弄眼的,秦大往凳子上一坐,推了他一把,笑道:“行了,不是,你少在這兒嘰裡咕嚕的,話可忒多,我聽不懂,煮你的抄手去。”

那家樂嗬嗬去了,也端上來一碗,秦大那碗辣子更厚,柳舒左瞧右看,總覺得秦大的碗更大個一些,慢悠悠地吃著,拿眼去打量。

那抄手一口咬開,豬肉外麵包著湯,稀溜溜滑開來,肉餡剁得精細,肥瘦相間,顏色新鮮,裡麵摻著酸菜,爽口開胃,湯味重料足,配上不太鹹的裡餡兒,確實剛剛好,柳舒咬開個口子,便把抄手浸在湯裡,泡足味道,連著裡麵的湯水一口吃掉,一連吃了三四個,方才放慢速度。

“那邊街上還有賣糕的,柳姑娘想吃的話,這會兒可得留些肚子。”

柳舒本在瞧她碗裡的食物,這會兒秦大一說話,她倒給嚇了一跳,發燙的抄手吃進嘴裡,叫她呼哧哈拉忙活了好會兒,又不舍得吐在地上,終於是咬牙切齒地吞下去,秦大已要來一碗清水叫她喝。

她緩過來,便道:“可這會兒已經吃了半碗……總不能浪費了,哎……莫若下次再來,或是我們買回去?”

秦大道:“姑娘想帶回去吃,還是在這邊吃新鮮的?”

“自然是想吃新鮮。”

秦姑娘便道:“那就結了,我想你們總是愛逛街去的。嗯……姑娘這碗是吃不下了?”

柳舒一歎氣:“若是要吃新鮮的,當然就是吃不下了。”

秦大點點頭,伸手將她麵前的碗端過來,把幾個抄手趕進自己碗裡,三兩口吃完,站起來就去招呼柳舒。柳姑娘何曾遇見過誰能幫自己把剩飯吃掉的,整個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