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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什麼 白漁 4361 字 6個月前

加青椒的。

將水煮開,去柴,猛火轉小火,燉上半刻鐘,聞著鍋裡那水都叫人淌口水,那就是好了。

秦大摸一把毛豆,外乾內潤,剛剛好,將毛豆儘數倒進鍋裡,用勺子撥勻,加柴,生火,用中等量的火煮上兩刻鐘。

柳舒將酒壇子搬來,放在廚房桌邊,這會兒正坐在灶房門口的小凳子上,眼巴巴瞅著她。

秦大自笑道:“姑娘饞了?”

她剝開一顆來吃,已經熟過心,隨意挑了一把遞給等在門口的柳舒。

“還沒到時候,姑娘再等等,可得泡呢。”

煮好就出鍋,那叫毛豆洗澡,不叫鹽水毛豆。毛豆煮熟,還得在這有滋有味兒的湯裡,好好泡足一個時辰,然後再倒進簸箕,瀝乾水,那才是最好吃的時候,且吃毛豆得趁當時,放過夜的豆子,怎麼吃都不如出鍋時美味。

秦大同村這些老酒鬼,沒少拿這個當借口,夜裡不回家,聚在誰院壩裡喝上整夜。

她這樣說,柳舒隻好等著,等會兒,實在是饞得不行,自己站起來,往院子裡呆著去,總歸是眼不見為淨,鼻不聞為好。

大黃早被柳舒趕出去好久,秦大跟它感情好,有什麼吃的總要給一份,柳舒搬酒來的時候,就瞧見大黃睡在廚房門口,等著吃喝。

旁的不說,柳舒來這半月,大黃都跟著長了一圈肉,是以“睹物思人”的柳姑娘,氣急敗壞地將狗攆出了家門。

柳舒躺在搖椅上晃悠,不知不覺地睡過去,待到秦大叫她時,原本在半空中的太陽,已滑下去一大截。

秦大端起手裡的一個大碗,道:“毛豆煮好了,酒碗在桌子上,柳姑娘如果餓了,就先吃著。我去給大伯送點——就是趕車那個。”

柳舒迷迷瞪瞪點頭,隻道是可以吃東西,站起來,懵懵怔怔往屋裡走,秦大穿過堂屋,開了前門,秦方家就在她家壩子的土灶後麵。

桌上有兩個大碗,一個盆,盆裡滿滿當當的毛豆,還有秦大拿蔥順手煎的幾張餅。

柳舒拔開酒壇口,酒氣“撲”地一聲噴出來,她雖沒嘗過酒,好賴也曾路過酒肆,隻覺得秦大這壇酒好聞,將碗放在地上,慢慢傾下壇子。

澄黃色的酒液奔湧而出,儘數裝在土黃色的大碗裡,她不清楚這酒的勁,隻倒了淺淺半碗,權當過個嘴癮。

秦大沒回來,她到底不好意思自己就吃起來,酒品不好的人她見過,沾酒之後性情大變,那斯文人都有當街脫衣服的,實在是令人咋舌。

脫衣服倒是不怕——她和秦大兩個姑娘,能有什麼事,怕的是她失手打壞秦大家什麼寶貝東西,那可真是給她十個嘴也道不完歉。

不多時,秦大鎖了前門回來,她也怕一時不察,把幾個關係稍好的兄弟招來,將門一一檢查完,方才回廚房。

柳舒可就等著她,瞧見她來,眼睛亮起來,忙招呼秦大坐,到不知誰是主人家。秦大坐下,提起酒壇,滿滿倒上一碗,自己先喝一口,權當解渴,這才點點下巴朝柳舒示意。

“柳姑娘先試試,嘗不嘗得慣?如果喝不得,不要勉強自己喝,回頭喝出點什麼事來,隻怕荒郊野嶺,我們這裡沒什麼好大夫,反倒誤了你的性命。”

那等沾酒就死的也不是沒有聽過,柳舒自是點點頭,先是端起碗來嗅嗅,爾後慢慢斜過來,用舌頭卷了一點,如品茶般細細嘗過,登時笑起來。

“這酒怎麼是甜的?當真好喝。”

她笑得開心,秦大先是一愣,也跟著笑。

“想不到柳姑娘你居然是個酒仙,家裡酒還夠,你隻管喝——也不要當水喝,畢竟第一次嘗,還是得悠著點。”

“自然,自然,凡事重節製,切不可貪杯是也。”

柳舒嘴上咬文嚼字,手上卻沒閒著,猛地乾下去一半,嚇得秦大一抖,忙給她手裡塞了一把豆子,半張餅,讓她吃完再喝。

她二人,邊吃邊喝,三五閒聊,柳舒問她田中事,秦大偶爾問兩句她旁的喜好,譬如花朝寒食、中秋端午,她家中如何吃喝遊玩等等。

不知不覺,天色漸昏,兩人已吃掉大半盆毛豆。

柳舒雙頰坨紅,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秦大雖無甚大礙,卻也稍覺頭重,見她困意沉沉,便點了燭,正要叫她去睡覺。

柳姑娘忽地端正坐著,盯著她,歎一口氣,看看自己,又看秦大。

“秦恩人如此精通田事,又生得好看,若是男子娶妻,那便是姑娘家的福氣,若是女子嫁人,那便是夫家千百年的福氣。真不知平白便宜了誰去!”

秦大聽得好笑,隻道她確實喝得醉了,彎腰去扶她,將柳舒搭在自己肩上,托著她往臥室裡走。

柳舒扒著她,本已困得閉上眼去,不知碰到哪根筋,忽地站正,喃喃自語:“既然已經醉了,若不做點登徒子的事,實在是有愧杜康。”

她按住秦大,啵地猛親一口在她臉上,自己點點頭,啪地軟下去。

秦大手比腦袋快,一把抱住她,低頭一看,柳姑娘這會兒因著姿勢彆扭,呼嚕聲都快打出來。

被輕薄的秦恩人無奈搖頭,拖著她往臥室去,隻道是柳姑娘喝醉原來是這般模樣,明日定要細細告知於她,日後莫要在旁人麵前出糗。

至於明天吃什麼,秦大關上柳舒的臥室門。

那就等明天去地裡看看,又有哪些應季的好東西吧。

第十一章 玫瑰釀 喝啊喝!我喝到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勾連

秦大院子裡的花與樹是長得很好的。

臘梅冬日裡才開花,這會兒正是蔥綠時候,要待到漫野蕭肅,才能看到它那燦若金陽的花朵。梔子大剌剌兩大株,這會兒已經打好了花苞,想來不等下一場春雨,它就要肆無忌憚地開花香人,一路盛放到暑夏。剩下的茉莉呆在這倆龐然大物中間,就顯得有些瑟縮可憐。

家裡靜悄悄的,雞仔們已經搬家到果園裡,隻有晚上才回院子裡弄大一圈的雞圈裡睡。豬大概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或明日,或過幾日,總要變成屠夫手裡唧唧亂叫卻毫無辦法的可憐豬肉,隻有養它長大的秦大會流下眼淚,這兩天都安分得很,吃完秦大給的糧,就在角落裡躺著一動不動。大黃不知是沒來,還是來一圈看柳舒不在,又轉身走掉,總之院門邊上沒見著它的身影。

至於秦大,一大早就去地裡巡田,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已經長得不錯的菜,拿回來做飯。

柳舒也沒出去,就坐在窗口的板凳上,在自己房間裡傷春悲秋,她凝望著那兩叢茉莉,不由得歎氣:“往常人說見物如見人,我總不信,現在才知古人誠不欺我。你也是個可憐人,何以生錯地方,左邊是樹,右邊是那香氣淋淋撲鼻而來的花,好生可憐。”

花或許是知道她在說什麼的,畢竟昨夜裡那醉酒的柳姑娘所做之事都在院子裡,花草若有情,個個都是見證者,任憑她在這裡哀怨不已,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秦大的酒醇厚,後勁大,人若不覺,當甜水去喝,隻怕能輕易放倒好幾個酒鬼,柳舒能喝上三五碗還沒當即昏睡過去,已經稱得上是個中好手。

酒豪飲酒若是揮筆成詩三百篇,那叫飲中仙,可若是抓著人家姑娘親嘴,那叫臭流氓。

任憑柳舒摳破地,都想不出自己昨日何以如此失禮,的虧秦大心%e8%83%b8豁達,心地善良,心無雜念,心思單純,否則當下把她扔在地上,也不算過分。

她腦袋裡想了百句詩,要把昨兒照顧她的秦大誇作活菩薩,可直到那日頭漸高,陸陸續續響起村人從田裡回來的響動,柳舒也沒想好要怎麼給自己拽著秦大要她給自己暖床的放浪之舉找借口。

難啊。

柳姑娘想。

人若是做自己,總要付出些代價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秦大回來得挺早,至少柳舒還沒從把她嚇到從床上飛起來的回憶裡走出來。

她進門就看見柳姑娘趴在窗戶邊上發呆,沒瞧見她進門,許是想到昨夜的事,唉聲歎氣的。秦大也不曾料到,她飲酒後是這般模樣,好似戲台子上的紈絝子弟,與她先前那些行徑到底有些相異,反倒令她生出幾分有趣和好奇。

秦大都將摘回來的青菜放在水盆裡準備洗了,柳舒好像還沒發現她,目光盯著一處,一動不動,她忍不住開口道:“柳姑娘看什麼呢?魂兒都叫勾走了。”

她不說話還好,柳舒不知在想什麼,聽見她聲兒,險些從凳子上跌下去,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半掩著臉。

“秦恩人回來了?”

“回來好一會兒了,”秦大舉起手裡的菜,“咱們中午炒個青菜吧,家裡這會兒沒囤什麼肉,天熱了放不住。”

“都可以,都可以。”

柳舒這會兒心虛著,哪敢有彆的話說,秦大既回來,她也不大好意思在房裡縮著不挪窩,磨磨蹭蹭,到底是挪出去。

庖廚之事,她並非一竅不通,可平素裡玩的什麼近農弄桑的雅戲,畢竟不是真有其事,她和姐妹們做糕點時,都是已經生好炭火的小泥爐,連火苗子都見不到,更彆說秦大廚房裡那兩口大鍋了。

柳舒像個跟屁蟲,迷迷糊糊地跟著秦大進廚房,秦大清早起來洗了點東西,要搬到房子頂上去曬,爬上木梯,一回頭,瞧見柳舒正站在那高梯前麵發愣,惹得她笑起來,將東西擱在一邊,彎下腰去問她:“姑娘要上來嗎?”

她家樓頂上有個小閣樓,若是糧食,秦大拿到朝壩子那邊去曬,若是她自己的東西,便放到擋住視線,朝院子裡的地方來。

柳舒猶猶豫豫,秦大正要走,就瞧見她抓住木梯,點點頭。

房頂上視野廣闊,秦大家地勢不算高,望上去還有好幾層交錯的泥瓦房,朝院子那邊看,便是田野大片。

這會兒是吃飯時候,家家戶戶都冒著炊煙,路壩上竟沒有什麼人,柳舒起先還小心翼翼,後來就大膽起來,秦大晾衣服,她就在屋頂上走來走去,東瞧西看,四野青碧,猶如畫中,秦大的果園也顯得小巧可愛。

忽地,柳舒見到園裡有一叢開得燦爛的花,她拽住秦大:“秦恩人,那是什麼花?我瞧著像是平陰那裡的玫瑰。”

秦大是不太認得的,也站過去盯了會兒,道:“應當是吧?我爹在的時候時常打理,我卻不太認得清楚,隻知道修枝澆花,時不時添點肥。姑娘喜歡那個?”

“倒也還行……”她念叨著昨天的酒,“這倒是能拿來做東西的,恩人家裡還有酒麼?”

“清明祭祖的酒還剩半壇,你如果要用,我等下找給你。”

秦大說完又看她兩眼,欲言又止似的,到底沒說話,自個兒晾曬衣服,領著柳舒下去,到庫房,搬出酒壇子裡剩下的一斤多酒,遞給柳舒。

“還得問秦恩人要你園子裡的玫瑰。”

“你自己摘去……那處平日裡也沒什麼人路過。柳姑娘……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如果愛喝,還是得節製些,可不能成日裡都喝。”

她不說倒罷,柳舒本也不是什麼酒缸子裡泡著的酒鬼,無非是想起些花釀法子,想說秦大家既然有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