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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止血,得帶他們去醫院。

進醫院,掛了急診。

醫生一看大娃的膝蓋,氣壞了:“頑皮摔的吧,小朋友,膝蓋要摔破,以後就甭想跑步,做劇烈運動了,你這麼小的孩子,將來從業要受限製的,兵當不了,體育學不了,怎麼辦?”

大娃糾正醫生說:“醫生伯伯,不是這樣的,有些特殊兵種對體格是沒有限製的喔。”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醫生問。

“比如無線電,機務,情報一類就沒有體格要求,我媽媽就曾在機務科工作,她被錄取的時候還是近視眼呢。”大娃說著,忽而呲牙,因為醫生正在用碘伏清理他的傷口。

“小子,那種專業需要特彆好的腦子,你要沒有就得老老實實保護好自己,不要把自己弄傷,明白嗎?”醫生打斷他說:“不然,就像現在,白吃苦頭。”

大娃悶哼一聲,疼的混身抽搐。

這就是為什麼陳玉鳳不願意齊彩鈴搶孩子。

是她的孩子,法律意義上屬於她,但孩子不是物品。

她謊稱二娃摔了,大娃一急,就會出各種各樣的意外。

摔到了,傷到了,不都是問題,二娃腳趾畸形的事就那麼糊塗過了,現在大娃膝蓋上好大一個疤,可造成這些的齊彩鈴,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醫生在用鹽水衝洗傷口裡的泥砂,因為沒打麻藥,足夠疼,大娃呲牙,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陳玉鳳說:“疼就哭一聲,沒事的,不丟人。”

分明手在抖,但大娃卻搖頭說:“不疼。”

這時醫生要替他清洗另一條腿,說:“女同誌,抱著你兒子,這條腿瘡麵大,不要把血汙搞的到處都是。”

陳玉鳳接過了大娃。

這是她頭一回抱男孩,不像女娃軟嘟嘟,男孩混身硬梆梆的,他頭上還有股汗臭,腥腥的,有點像韓超小時候的味道,跟甜甜蜜蜜的奶香味兒完全不一樣。

想起韓超小時候也是這樣臭臭的,陳玉鳳不由多聞了聞。

大娃也僵著身體,沒叫,沒掙紮,鹽水噴上去,他突然就開始迸眼淚了。

“疼就哼一聲,沒關係的,你看我剛才叫的多大聲?”蜜蜜說。

大娃迸著眼淚,閉上了眼睛,這小傻丫頭不會懂的,自從媽媽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這樣抱過他,聞過他的臭腦殼了,他想閉上眼睛,沉沉睡一覺。

就好像小時候在媽媽懷裡一樣。

想想溫柔的媽媽,大娃真懷念她啊。

膝蓋縫了兩針,小腿倒不用縫合,但必須仔細挑泥沙。

水泥沙子,不徹底清理乾淨,傷口即使包紮了也會感染,感染也會讚成留疤。

而軍醫院處理這些事向來粗枝大葉,因為他們處理的大多是軍人嘛。

醫生挑了幾分鐘,再細細包紮好,抬頭一看歪著腦袋的小男孩,驚呆了:“這小子心臟得多大,沒打麻藥生縫傷口,他居然能睡著,他不疼嗎?”

“噓,讓他睡會兒吧,娃也累壞了。”陳玉鳳說。

“媽媽你看,他揪著你的衣服。”蜜蜜笑著說。

五月末的急診室,窗外正開著大片櫻花,大娃揪著陳玉鳳的衣服,睡的香甜。

在九十年代,即使外麵,拐賣兒童都是特彆嚴重的刑事案件,更何況軍區。

而且還是開車衝卡,在軍區內部超速,在學校抓人,一連串,全是極端惡性!

這時小學已經被封了,領導們的警衛營被緊急調了過來,正在維護值安。

公安來了,軍務處,保衛處,校長,主任,學校裡圍的水泄不通。

外麵還是人心恍恍的家長,大家摟著孩子,嚇的提心吊膽。

人們議論紛紛,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軍區撒野。

它直接影響到了軍區最基本的東西。

一國的軍事機構,一混混肆意撒野,其性質堪稱在領導們的頭上蹦迪斯科。

而作為事件當事人的丈夫,張鬆濤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他這段時間挺美的,把娃扔在酒樓,兩月沒管過,心裡一直挺樂嗬,畢竟那是他的娃,在酒樓吃得飽,睡得好,長得白白胖胖,不用他操心,他特彆放心。

男人大多有個毛病,不喜歡直麵家庭矛盾。

老婆孩子處不到一起,他就裝聾作啞,俗話說得好,不聾不癡,不做家翁嘛。但正是他一直以來兩麵和稀泥,和到今天,鬨出大簍子了。

本來,按原書劇情,他會是年青一批的乾部裡最早升四星的文職乾部,將來還會出任總軍區後勤部的部長,是文職乾部裡職務乾的最高的,可現在,他的職務都要受影響了。

等他趕到現場時,馬琳像隻暴怒的公雞一樣,隻差打鳴,齊彩鈴委委屈屈,咬著唇正在哭,那個來搶孩子的伍冬,頭發本就少,給蜜蜜薅的像隻撥禿了尾巴的公雞一樣。

搶孩子也就罷了,還搶錯了,匪夷所思,可笑至極。

這於馬琳的影響特彆大,部隊家屬院發生這種騷亂,總軍區又要通報批評。

但這些都不重要,地上有很多血,剛才保潔想來打掃,馬琳不讓。

此時揪著張鬆濤看:“這是你兒子的血,走,跟我看,一路從廁所到這兒,流了多少。”

一路看,張鬆濤頭皮發麻,一點一滴,小黃豆兒一樣,從廁所到大門口,長長的一條線,而廁所門口的樓梯上,台階處還有一大片血痕。

“你在工作上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怎麼在生活上就總粘粘糊糊?”馬琳再問。

張鬆濤張了張嘴,說:“對不起。”

“跟你死去的妻子說對不起吧,她本來是機務科最得力的女乾事,為了給你生孩子才轉業的,生了孩子後也是因為操功才得的癌症,她死了,你就這樣對她的孩子!”馬琳吼說。

此時張鬆濤當然得麵對,也不能再和稀泥了。

他給在場所有人鞠了一躬:“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解決好孩子的事,然後等著挨處分!”馬琳手指張鬆濤的鼻子:“我要撤你的肩章,降職,處分你,晚上先給我寫檢查!”

馬琳的話就跟刀子一樣,一句句,都紮在張鬆濤的心裡。

他前妻是個瘦瘦弱弱的女同誌,但智商非常高,曾經確實是機務科最得力的女乾事,為了結婚生孩子才轉業的,得癌症沒了,她特彆優秀,直到現在,機務科的人分析很多情報,還要基於她的筆記。

可他把妻子留下的孩子帶成現在這個樣子。

齊彩鈴和伍冬涉嫌危險駕駛,強闖禁區,以及暴力搶人幾件事,全是踩了刑事紅線的,在跟張鬆濤聊了幾句後,就被公安帶走去做調查了,張鬆濤此時才要去找孩子,但趕到醫院時撲了個空,陳玉鳳帶著倆娃已經回家了,他於是又往酒樓趕。

今天小學下午停課,要緊急演練各種逃生、反詐反騙技能。

不過甜甜和二娃被老師放回來找他們的小同伴了。

倆隻弱小的望著兩隻強壯活潑,並且負傷歸來的,就跟看英雄似的。

大娃兩條腿都裹著紗布,周雅芳給他搞了個躺椅,還做了他最愛吃的鮮奶米布,讓甜甜喂給他吃。

“疼不疼啊張朝民?”甜甜問。

大娃一臉堅決,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頓時甜甜和二娃眼睛都睜圓了,呼吸也迸住了,想聽他形容一下到底有多疼,可大娃說:“就跟蚊子咬了差不多。”

所以並不疼嗎?

“那我可以摸摸嗎?”甜甜繼續小聲的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其實大娃可疼了,但死鴨子嘴硬:“你使勁兒摁,我一點都不疼。”

甜甜先喂了大娃一口甜甜的鮮奶米布,又讓二娃也抿了一口,給蜜蜜也來一口,這才先給手指上哈了口氣,輕輕點了一下大娃的傷口。

那動作,比鵝毛落在上麵還輕,立刻又縮手:“疼壞了吧。”

“不疼。”大娃得笑著吹個牛:“你就搗一拳我都不疼。”

蜜蜜聽他說不疼,也哈口氣,嘣的一下彈上大娃的腿:“這樣呢,疼不疼?”

大娃給疼的差點沒暈過去,但還是在扮鬼臉:“不疼,一點都不疼。”

今天王果果做了鮮奶米布,這是用磨細的糯米漿和牛奶,蜂蜜和在一起熬出來的,它比米湯更濃愁,有糯米的米香,還有牛奶的奶香,加上蜂蜜,甜甜的,口感比奶油更綿密,因為做工繁雜,王果果難得做一回。

陳玉鳳可喜歡吃這個了。

尤其暮春時分,坐在酒樓門前,對著夕陽,吹著晚風吃這個,真舒服。

不過剛吃了幾口,陳玉鳳忽而身姿一挺,放下了碗。

大娃和二娃回頭一看,也忽而一縮。

因為張鬆濤來了。

原本活潑可愛,虎頭虎腦的兒子兩條腿上纏的全是紗布,窩在躺椅裡,其實還是個瘦瘦的小娃娃,原本兒子多愛他啊,隻要看到他就會伸手要抱抱的,可現在看他,眼神都是躲閃的。

張鬆濤饒是有心理準備,一口氣也險些沒喘上來:“傷的這麼嚴重?”

他伸手欲觸,大娃下意識挪開了腿。

二娃原本最愛爸爸的,可此刻張鬆濤想拉他,他背過了自己的小手,還躲到了甜甜的身後,隻露兩隻葡萄般的大眼睛,默默望著爸爸。

張鬆濤深吸了口氣,對陳玉鳳說:“前段時間是我的錯,疏忽了孩子,這會我痛定思痛,我也跟彩鈴商量過了,我倆年齡差太大,不合適,等她接受完調查我倆就即刻走程序,辦離婚,以後我也不會再婚了,沒什麼意義的,我自己照顧倆孩子長大,不要後媽了,我以後絕不給孩子找後媽了。”

畢竟是孩子,大娃聽到這句時,終於垂下了他一直強撐著的倔犟的腦袋。

想要後媽的一直不是孩子,而是男人,是男人缺不了女人,卻非得打個給娃找媽的旗號。當生了他的那個女人死了,孩子人生的一角就殘缺了,那一角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陳玉鳳想了想,說:“張主任,咱們都是成年人,雖說不能因為孩子就放棄尋找幸福,但真要進入婚姻,畢竟朝夕相處,還是得以孩子的意見為重。”

“不找了,真不找了,沒啥意思,太累了。”張鬆濤喃喃的說。

這時陳玉鳳才發現張鬆濤的肩章沒了。

是被馬琳撤了吧?

男人呐,任何時候可以粘粘乎乎,但要觸及他本身的利益,就會爽快起來。

彆人的家事陳玉鳳本來懶的攙和,既然張鬆濤主動來找孩子了,她就想,隻要倆娃自己願意,就讓他倆回家住去,雖說住在酒樓也於她無啥大礙,但孩子嘛,肯定想家,想自己的家。

倆娃確實也挺想回家的,孩子戀舊,想念有媽媽回憶的屋子,也想躺在床上被爸爸舉高高,或者趴在他的肚皮上說點貼心話。

結果聽陳玉鳳說完,張鬆濤卻說:“下周再說吧,剛才彩鈴跟我交待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