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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他站在窗邊望著遠方,若有所思。回想剛剛的事情,萬分自責。如果戴堯和孩子出什麼事,他第一個該撕了的應該是自己。為什麼那麼急著向家人宣示主權?即使給他名分,也是在他生下孩子,沒有那麼多危險以後的事。

這次的事真的是他大意了,不過他也沒想到,堯堯怎麼會跑到何丹芍那裡去?他還是聽到爭執聲才過來,沒想到就看到戴堯出事。

而跟在後麵的沈鎏卻冷靜了下來,他堵在了紅綠燈處。剛好趕上了午高峰,他緩慢的向前開著車,何丹青卻睡著了。他臉色很不好看,睡得也不踏實。眉心微皺著,仿佛一直在做夢。

沈鎏腦子裡仿佛在過電影,想到了戴堯手裡的玉,想到了丹青的兄弟,那個黎莫寒。戴堯手裡的信物多半是黎莫寒的,可是黎莫寒的信物為什麼會在戴堯手裡?既然丹青可以生育,那麼他的兄弟肯定也能生育。戴堯,極有可能是他兄弟的孩子。既然他們家族裡的人都能生育,那麼,戴堯能生育也同理可以解釋。

如果僅僅因為他能生孩子,就斷定他就是安兒,似有不妥。除非……除非,讓他看一眼他的屁股。安兒的屁股上有一片槐葉記,天青色,連葉脈的脈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人家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怎麼可能脫下褲子來讓他看屁股?沈鎏歎了口氣,再看何丹青,感覺就這跑過去認親,不妥。

讓丹青再一次失望,後果不堪設想。他的記憶極有可能隨時恢複,隻是缺了一個觸發點。他在沒有完全弄清楚前,不想讓丹青受刺激。一切都要以他的安全著想,這件事還是讓自己去了解,再慢慢告訴他的好。於是他調頭,回了西城區的沈家。在路上給柏川打電話問了下情況,得知戴堯沒事後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回落。

到家以後他把何丹青從車上抱了下來,何丹青皺眉,問道:“沈鎏?不是去堯堯那裡嗎?怎麼回家了?”

沈鎏說道:“你安心,堯堯沒事,你發燒了,不能再亂跑了。”

何丹青迷迷糊糊,感覺頭腦確實昏昏沉沉的。他皺眉道:“我頭疼的厲害,你抱我回房間睡一會兒,放下我就去包子鋪那邊看看吧!問問堯堯,他究竟得了什麼怪病?得了病就要好好治,千萬不能拖著。”

沈鎏應道:“我知道了,我先抱你上去。”

將人抱上去以後,何丹青又睡著了。他必須得去趟戴堯那邊,看看他的情況,再找柏川了解一下。最後把戴七公請過來,戴堯懷孕都能讓他全權照顧,說明是個可信的人。雖然他篤定丹青肯定是又懷孕了,他身體好點以後兩人就有點不知節製,有幾次都沒有戴。確切來說,也是他故意不戴的。

他當時想的是,如果再有一個孩子,也許會衝淡丹青對安兒的思念。哪怕有一天他突然恢複了記憶,也不至於太過悲傷。為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丹青也會振作起來。回想安兒失蹤那年,丹青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生的意誌了。如果不是失憶,他真不知道該怎樣把他救回來。

他必須弄清楚,戴堯到底是不是安兒。

於是他轉身下了樓,獨自開車趕去了戴家窯。上樓的時候柏川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了,戴堯喝了藥,背上上了藥粉,正在休息。戴靖昀說要觀察半天,但基本上已經沒事了。他給戴堯換了衣服,看到沒有再出血,也算稍稍寬了心。出門在走廊裡點燃一支煙,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聽到有人上樓,他抬頭便看到了沈鎏上樓。沈鎏的手裡還拿了一個牛皮紙袋,柏川開了隔壁包廂的門,遞給沈鎏一支煙,說道:“沈先生是來看戴堯的嗎?”

沈鎏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僅是看看他,還想和你交交心。”

柏川看著他手上的袋子,說道:“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嗎?”

沈鎏問道:“我就想問問你,戴堯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塊槐葉記。”

柏川抬頭看著對方,問道:“什麼意思?”

沈鎏把自己手裡的文件袋給柏川,說道:“你自己看看這個。”

柏川接過牛皮紙袋,將裡麵的東西拿了出來。除了一些小孩子的長命鎖等貼身物件外,還有許多英文資料和證件。包括出生證明,社保帳號,身份證明等。還有一張百歲娃娃照,也就是小嬰兒的百日照。照片上的小嬰兒大眼睛,長睫毛,飽滿漂亮得仿佛年畫娃娃。柏川看著資料上孩子的姓名:沈家安。

他不解的抬頭看向沈鎏,問道:“這是?”

沈鎏也看向柏川,似是總算下定決心般說道:“安兒,是我和丹青的孩子。”

柏川猛然站起身來,向來沉靜的臉上透著震驚。

柏家大宅,柏仁吵得腦仁兒生疼,卻仍然吵不過何丹芍。她仿佛破罐子破摔了,撒起潑來柏仁根本招架不住。懷裡抱著女兒和他吵,他投鼠忌器,生怕傷到柏汐。那女人又打電話給三個女兒,讓她們趕快回來。家裡亂成了一鍋粥,柏仁快瘋了。他卻急於求一個真相,想知道何丹芍這些年究竟都乾了些什麼。除了何丹青說得那件事之外,她還乾過什麼。

於是他抓住了收拾行李想跑的劉嬸,這個老婆子跟了她二十年了。她對這老婆子信任有加,她乾過什麼,劉嬸應該一清二楚。她在那女人身上撈了不少好處,其中包括在公司的財務上中飽私囊。以前礙於何丹芍在,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倒想審審看,劉嬸對她究竟有多忠心。

五十多歲的老婆子一臉諂%e5%aa%9a,她把行李箱擋在身後,借口道:“娘家侄兒要生孩子了,讓我們回去一趟,過幾天就回來了。柏先生找我……有事兒嗎?”

柏仁冷笑一聲,說道:“我找你有沒有事兒,你心裡明白。說吧!你和何丹芍,究竟是什麼關係?”

劉嬸兒仍是心虛的笑,說道:“瞧您說的,我就是一個幫傭,能有什麼關係?夫人看得上我,我自然就多儘心儘力一些。”

柏仁直接點破道:“你並不是當年梨慶班的人,她當年為什麼信任你一個外人,總得有點原因吧?”

沈家大宅,何丹青做了一路的夢,終於睡醒了。他猛然睜開眼睛,腦中一段記憶恢複得越來越清明。一個左臉上長著痦子的牙婆子拉著他的手,笑得陰森可怖,對他說:“哥兒,嬸子帶你去個有好吃好喝的地方。”那牙婆子的臉,與何丹芍身邊的劉嬸兒忽得重合在了一起。

第76章

何丹青出了一身冷汗, 想著想著就把一些事兒給理清楚了。那牙婆子是做皮肉生意的,專門把好看的小姑娘往戲園子裡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是戲園子,其實就是做暗娼的生意。他那時候也才五六歲,從小就生得唇紅齒白像個小姑娘。大眼睛, 頭發發梢微卷,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抱回家養著。

五六歲的何丹青和父母失散了, 轉頭就碰上了牙婆子。戲院裡官老爺有特殊愛好的, 都在尋摸像他這樣的小金童。出的價高,買一個夠牙婆子吃個十幾年。何丹青依稀記得自己稀裡糊塗的被她抱走,進了園子就抱進了後院。那裡有師傅專門調|教, 從小就教他們如何取悅男人。

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聽話就要挨打, 雖然教的東西五六歲的小丹青不懂。但如今回想起來,卻教人麵紅耳赤。

有一次小小的他在後院兒挨打, 走南闖北大名鼎鼎的梨慶班班主何慶就這麼碰上了他。隻看了一眼, 就看出這孩子是個練功唱戲的好苗子。他本欲花重金把他從戲院裡買回來, 誰料當晚戲院就給丹青找到了買主。戲院不放人,何班頭卻不忍心看著這麼小小的一個孩子落入虎口。當晚就帶著幾個練大武生的, 打了幾個護院, 把人給搶了回來。

反正梨慶班打一槍換個地方,戲台子一拆馬車一拉,誰知道人又去了哪兒?當年若不是何班主,丹青不知道現在已經淪落成了什麼樣子。所以他對何丹芍才一再的忍讓,那時候何班主重病, 他知道何丹芍想嫁進柏家。柏仁是個不錯的公子哥兒,既然她想,那自己就幫她一把。現在他殘疾,沒辦法再幫師父重震梨慶班。能幫一下他的女兒,也算是還一還恩情。

這一幫,就幫出了二十年的是非恩怨。丹青忽然想到他去戴先生那裡戴先生給他起的卦,說他前半生漂泊後半生安適。十幾年走南闖北十幾年纏綿病榻。這輩子受兒孫所累,卻也享儘了兒孫福。其實不看後半句,前半句說得一句錯處都沒有。他跟著梨慶班走南闖北十幾年,這一病又是十幾年。

就是沒有兒孫,如果有兒孫,哪怕被兒孫所累,又有什麼關係?何丹青腦中想著往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卻是一陣暈眩,一陣惡心。他扶著床幾步走到垃圾筒旁邊,將胃裡所剩不多的食物嘔了出來。扶著桌子一邊咳一邊找水,冷不防往前走一步,桌腿碰了膝蓋,才疼的嘶了一聲。

繼而一臉驚喜的看著自己的腿,匆匆忙忙找手機,想告訴沈鎏這個好消息。他會走了!他真的會走了!

而沈鎏卻正在神農包子鋪的包廂裡,看著眼前明顯沒有掩飾住自己驚訝的柏川,起身說道:“你知道的事,和我知道的事,都是不能向外人道的。丹青和戴堯的秘密,你知我知,這世上知情的人不會超過三個。即使當年接生,也是我親自來的。”雖然當年丹青生的時候他生生捏了一把冷汗,外麵守了一個排的醫療團隊,大家都不知道過來候著是為了什麼。直到丹青順利生下安兒,他才算鬆了一口氣,在佛祖麵前整整跪了兩個小時。

整個南陳誰不知道他沈鎏誰都不信,隻信他自己?卻因為丹青的事,吃素拜佛,隻求他老人家多多保佑他的老婆孩子。

沈鎏看著柏川,說道:“堯堯懷孕了,而且挺大的肚子了,剛剛丹青摸到還嚇了一跳。我看到堯堯見紅了,才會追了過來。丹青……丹青的事,比較複雜。安兒失蹤以後,他承受不了打擊失了憶。我不能告訴他戴堯有可能是安兒的事,我怕他再失望落空,重新回到封閉自己的世界裡。這世上能懷孕的男子有幾個?除了丹青,就是戴堯。可戴堯卻是有個養父的,我們是憑什麼找到他的?就憑他在鎏亨典當行當的那塊玉!”

沈鎏沒有給柏川喘熄的機會,直接把這段往事告訴了柏川。他要讓柏川明白,既然得到了戴堯的人,就得承受他帶來的一切!

“那塊玉是堯堯養父給的,就是那位黎莫寒先生。丹青這幾十年一直在尋找他失散的家人,那塊玉就是信物。他確信黎莫寒就是他的兄弟,因為他小時候有個小名叫莫憂。這樣就可以推斷出,戴堯極有可能是黎莫寒的孩子,畢竟他們的生育能力是遺傳。如果堯堯是丹青的侄子,那他就不是安兒。不是安兒,就不能告訴他。我必須慎重,你能明白嗎柏川?”

一股腦的信息砸過來,讓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