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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夫人說。

看書的男人立刻起身,笑盈盈地拉開凳子,請夫人坐下,再端來剝好的鬆子兒和剛泡的茶飲。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注意到宿陵,眸色忽地一亮:“你是……人形兵器?”

“你打賭輸了,”夫人說,“舊星也有來自遠方的客人。他還是你的書迷,我請他來拿一本新詩集。”

宿陵解釋道:“是幫我朋友拿的,他收集了很多您的作品。”

不然書櫃上也不會擺滿了無邊落木的簽名本。

“那你朋友真有眼光,”男人風度翩翩,從桌上堆著的書裡取了一本,剛簽了一半就停頓了,“対了,可以問問你有契約嗎?”

宿陵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冒昧問一句,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來我們家裡坐坐,我有樣東西想請你試試。”

宿陵略顯遲疑。陌生人之間的邀請未免過於直率,但他和那位夫人看起來十分體麵,也不像壞人。

宿陵的視線忽地一頓。那位夫人正側著頭看向高大的梧桐樹,美麗的側臉弧度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不,他的確見過。

是雪城湖邊宅邸,斑駁牆麵上的少女。

是海神星的那個雨夜,樓房一整麵的壁畫,回眸的女人。

還有懷表裡那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愛人溫柔愜意。

“你是——”宿陵一怔。

“他沒空。”

冷颼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蕭淮硯不知何時繞到了河邊,順著鵝卵石小徑出現在了桂花雨下。

而歐楚楚、希子都和連嘯幾乎是尖叫出聲,立刻堵在了蕭淮硯前麵。

“蕭夏叔叔,我還沒拿到簽名書呢!!!”

第78章 破軍(02)

金色的夕陽鋪在河流的微波間, 起伏蕩漾,偶爾盛著幾朵桂花,途徑城市的每一處轉彎。

玻璃大廈和破敗巷子裡都掛著全息廣告牌, 更有當紅主持人聲情並茂:“晚上好, 今日推薦的是全星際最受歡迎的詩人無邊落木的新書, 《長夜將儘》。接下來, 由我為大家朗讀第一首詩——《祝你旅途愉快》。”

河岸邊的院落裡,宿陵收下了贈書,歐楚楚他們正興高采烈地圍住了無邊落木本人。

而蕭淮硯拉開了宿陵身旁的椅子, 略顯不悅:“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 都是口水話。”

耳朵尖的蕭夏聽見了,頭都懶得抬:“那是你審美不好。”

“蕭叔叔, 您給我簽這一句吧!”連嘯“嘿嘿”一笑, 憨勁兒從眼睛裡往外冒。

宿陵這才觀察了一遍。其實蕭淮硯那雙眼睛明顯繼承於父親,嘴巴鼻子倒更像母親。蕭以沫則剛好相反。

一杯茉莉花茶放在了他麵前。

“謝謝,鐘女士。”宿陵十分有禮貌地說。

鐘意“鐘女士”頓時笑彎了眼睛, 看過去的眼神更為疼惜:“叫阿姨就行了。”

“謝謝您。”宿陵再次說。

“不客氣, ”鐘意說話的語調溫柔,還保留了少女般的俏皮,“小硯平時沒有欺負你吧?有的話也沒關係,你儘管揍他就行了。”

正在吃鬆子兒的蕭淮硯差點嗆著, 一看麵前隻有白開水, 連杯茶都沒有。

宿陵懵懂地點了點頭, 露出了天然的乖巧。

他自己是不知道這樣的神色總容易獲得年長者額外的同情。

“咳、咳咳, ”蕭淮硯清了清嗓子, 也扮作聽話,“鐘女士, 有水喝嗎?”

鐘意瞥了他一眼:“你還知道回家啊。”

蕭淮硯反客為主,很委屈:“舊星這麼遠,你們也不來看看我。”

鐘意說:“看你?去一趟裙擺星團還能拋錨,很有出息。”

“東彌這小子怎麼背後告狀!”

“要不是東彌,你打算怎麼辦?”

宿陵疑惑地看著,平靜克製的這一幕藏著劍拔弩張。

右肩被人拍了拍,蕭夏低聲說:“看到了吧?如果一個家庭裡有超過一個人想說了算,那麼就會造成這樣的災難。”

更何況還有一個喜歡說了算的不在場。

蕭淮硯和鐘意同時反駁:“誰是災難?!”

蕭夏立刻招呼著幾個年輕人:“來來來,今天叔叔請你們吃大餐。”

白色的桌布鋪開,嬌豔欲滴的玫瑰在花瓶裡壓著桌角,豐盛的舊星特色擺滿了長桌。

連嘯吃得滿手是油,還不忘誇讚:“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的烤豬蹄!舊星的食物絕對是全聯盟最好的!”

弗蘭克例行禱告三秒,然後開開心心地取了一瓶紅酒,隻放在自己的餐盤邊。

希子都歪著毛茸茸的腦袋問:“這不是以沫姐結婚時候的酒嘛?”

“你還記得啊,”弗蘭克說,“你當時還罵總長是哪個偏遠行星來的,怎麼能娶仙女當老婆。”

希子都瞪圓了眼,立刻辯駁:“三歲小兒無知而已。”

弗蘭克不忘拱火:“雲清,他小時候就喜歡跟在以沫姐後頭,特彆討人厭。”

雲清眨了眨眼:“很可愛啊。”

長桌另一頭,宿陵的盤子裡堆滿了吃的。他一點一點地扒拉著酸甜的魚肉。

蕭夏給鐘意夾了一些蔬菜,不滿地衝著對麵:“有你這麼和老子說話的嗎?”

蕭淮硯剝了一隻蝦放入宿陵碗裡,輕飄飄地說:“誰讓你先騙宿陵的。”

“這哪兒叫騙?我是真有點東西,”蕭夏懶散地攤手,“我組裝了一台機器,想讓宿陵去幫忙試試。”

“什麼機器?”

蕭夏說:“好像是和契約有關的吧。”

宿陵一頓,和蕭淮硯同時抬起頭。

晚餐結束後,蕭夏安排了其他人去住朝聞城的特色溫泉酒店,然後帶著宿陵和蕭淮硯回家去了。

三層樓的房子裡,半下沉的儲藏室藏著一台儀器。

“你大伯去世後不是給我留了個盒子麼,裡頭裝了圖紙,密碼隻有我和他知道,”蕭夏不緊不慢地翻出來給他們看,“麻煩死了,連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圖紙也隻畫了三分之一。我也是勉強搭完了才找到了點資料。”

宿陵盯著那幾張薄薄的圖紙:“這是反的。”

“對,反契約機儀器,”蕭夏拍了拍那台儀器,略顯遺憾,“憑空搭出來的,還少了很多細節。”

蕭淮硯從終端調出了那份構造圖。

蕭夏一愣,眉梢一跳:“你從哪裡搞來的?”

“M27的實驗艙。”蕭淮硯理所當然。

蕭夏高看了他一眼,評價道:“不錯,像我親生的。”

在比對之下,他填補了原先圖紙上的空缺,然後用筆畫了個圈。

“這裡,很遺憾,它缺了一個最重要的核心元件。”

“動力核心。”

蕭夏挑眉,有些詫異:“你們怎麼知道?”

“因為蕭時越沒有找到契約儀器的動力元件。”

蕭夏搖了搖頭。

“聽說那幾年秋辭的狀態很不好,他嘗試過想要製作一個這樣的東西,但永遠是失敗的。他本來也是個軍人,沒讀過什麼書,更彆提科學了。秋辭死後,他氣得把所有東西都燒了。”

那個時候,連蕭夏自己都還沒出生。

“前幾年他又翻了出來,夜深夢回時總覺得虧欠秋辭,所以把自己能記得的都畫下來了。那個動力核心,他自己都沒搞清楚過。”

但那個時候,久遠的機器都已經成為了科學部的機密。以蕭時越在軍部的身份,很難不讓人懷疑。

“他想過一些辦法,但他弄到科學部去的人也沒能給出答案。”

蕭淮硯想到了一個人:“蕭薄毓。”

“也不完全,”蕭夏說,“你還是對他有誤會。”

“那不是誤會。”蕭淮硯冷冷地回應。

蕭夏懶得跟他計較:“總之我嘗試了所有可能的能源作為動力在模擬艙,都沒有什麼用。直到我找到了一種特殊的物質。”

他從鎖著的鐵皮櫃裡取出了一個玻璃器皿,黑色的顆粒在底部鋪了薄薄一層。

當器皿靠近儀器時,那些黑色突然都跳躍了起來,充滿了詭異。│思│兔│在│線│閱│讀│

“這是以前從某個古文明收集的,”蕭夏把玻璃瓶放進了儀器中央的凹槽,“好歹有了一些反應。我猜測它不是最準確的動力源,但已經接近答案了。”

“所以你原本是想讓宿陵來試試?”

蕭夏不置可否。

“不行,這不安全。你根本不確定這是什麼,要用多少,會發生什麼後果。”蕭淮硯嚴詞拒絕。

宿陵盯著眼前幾乎充滿了整個寬闊房間的機器,朦朧之中生出了一些新奇。

纖細白皙的手指撫上了機器,慢慢碰到了那個玻璃瓶。突然,裡麵的黑色沙礫開始瘋狂地碰撞他觸摸的位置,幾乎要把玻璃瓶撞碎。

突然的失重讓玻璃瓶一倒,其中一些從瓶口的縫隙裡擠了出來,猛地咬上了宿陵的手指,怎麼都甩不開。

而撕扯出的小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關燈!”蕭夏厲聲道。

“啪”地一下,屋內陷入了黑暗。

紅外線手電落在了玻璃瓶底。

隻見那些黑色的東西慢慢地縮回了紅點所在的位置,然後被再次緊緊地關了起來。

宿陵的指尖很疼,但他並不在意。更多的失望聚集在心頭。

或許也是一種奢望。

蕭淮硯心疼極了,仔細地給宿陵的傷口消毒,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

蕭夏歎了口氣:“看來不是這東西。”

就在三人失望之際,門被敲響了。

鐘意給一人塞了一杯鮮榨果汁,一臉期待:“怎麼樣,我委托農研所培育的新品種柑橘。”

蕭淮硯和蕭夏都同時沉默了。

“好、好喝。”蕭夏的手肘撞了撞蕭淮硯。

蕭淮硯努力表現出沒有皺眉的樣子,杯子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不願再碰到嘴唇。

“這是什麼品種?”

“苦柑,對身體好。”鐘意說。

唯獨宿陵一口氣喝完了,點了點頭:“謝謝。”

“宿陵,你多喝點,這個年紀正在長身體。”蕭夏試圖把自己那杯賣出去。

蕭淮硯狠狠瞪了他一眼,在說“你彆害人”。

鐘意抱著手,有些不滿:“你們還在這兒呆著乾什麼,快出來吃點水果,我還切了西瓜。真是,等很久了。”

蕭夏趕忙賠笑:“來了來了,你彆生氣嘛。喂,你們倆也彆站著。”

他前腳剛走,蕭淮硯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是無聊。”

“我很羨慕。”

蕭淮硯一愣。

樓梯上的溫暖光亮盈在宿陵眼裡,顯得那雙眸子更加淺淡、孤單。

“你有一個家。”他說。

蕭淮硯脫口而出:“你也有。”

宿陵踩在階梯上,微微回身。明黃色的光線落了滿身。

“在你找到答案之前,你可以把這裡當成家。”

蕭淮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