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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是你的王冠,你的力……”神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手啪地捂住他沒有遮攔的嘴。

死神站在自己兄弟身後,將一段沉默的話語放入他的耳朵裡——不想被扔出冥府,就不準泄露女神的身份,她現在是個人類。

這個秘密涉及到地下神與地上神的權力爭奪,死亡的力量能占據上風,是因為泊瑟芬的身體,是沉入冥者之地的屍塊,這份純粹的死氣抵抗住來自穀物之神的召喚。

睡神順勢將頭靠在死神的肩頭上,也沉默將赫拉傳遞的信息給他。

塔那都斯聽到奧林波斯那邊,打算讓哈迪斯上山去拔箭的時候就搖了下頭,他不信赫拉他們,特彆赫爾墨斯跟雅典娜在一起的話,簡直就是坑蒙拐騙的最佳組合。

泊瑟芬的眼睛忍不住左轉一下,看那個突然出現的神,跟死神是雙生子嗎?又眼睛往右轉,看著死神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或者是父子?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解答,親昵依偎在一起的神靈分開,睡神對她恭順低頭說:

“我是夜神之子,也是塔那都斯的兄弟修普諾斯,萬物的睡眠歸我掌控,你如果無法安穩入眠請喚我的名字。”

他說完,從死神的黑色羽翼裡抽出一根羽毛,藏入一個睡眠,然後將羽毛掛到泊瑟芬的手繩上。

“這是送你的祝福,裡麵藏著美夢,睡不著的時候請撫摸它。”

泊瑟芬發現完全沒法討厭這個新出現的神靈,明明跟死神同一張臉,結果不到三分鐘就徹底讓她發自內心覺得,這是個好神。

她剛要露出感動的笑,就聽到死神非常老實提醒:“一夜摸一次就行,摸太多次你會一睡不醒。”

睡神的力量是取自死亡,賦予生靈輕微的死亡之力就是沉睡,多次撫摸睡神的力量跟自我了斷沒有分彆。

感動的微笑又默默從嘴角消退,泊瑟芬突然不敢碰手繩,生怕碰到羽毛就睜不開眼直接去了,這些神就沒有一個靠譜的嗎?

她心累地收拾一下飯桌,然後將碗跟盤子疊在一起遞給侍從,還是這群勤勞的線條人看著可愛。

收拾到一半,泊瑟芬覺得陰冷的空氣燥熱起來,她剛心裡浮現一個名字,腰部驀然一熱,整個人就被拉入身後那個滾燙的懷抱裡。

黑霧化為蛇形纏繞住她的腳踝與手臂,熱意如蛇信子%e8%88%94舐她的皮膚。

泊瑟芬渾身僵硬起來,試探著喊:“哈迪斯?”

哈迪斯平靜回應:“跟我同行。”

黑霧化為通道,卷著他們消失在原地。被留下的死神眯上眼靠在睡神身上,他低聲重複哈迪斯的話,“跟我同行。”

修普諾斯摸了摸他的頭發,“好的。”

這句話對神明來說,是情感深重的表現。畢竟神所承諾的同行,意味著信任與喜愛,還有為你駕駛馬車的意思。

泊瑟芬被哈迪斯塞到他的馬車上時,忍不住問一句,“我們要去哪裡?”

她對冥神的不靠譜已經有心裡陰影,不問心裡都不安。

哈迪斯握住金絲編織的韁繩,聽到她的詢問沉默了一會,終於慢慢低頭用唇瓣輕%e5%90%bb她的眼睛。

泊瑟芬反射性閉眼,睫毛顫唞起來,在這份緊張的黑暗中,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他扣住。

“我帶你去見見陽光。”

更重要的是,親自帶著她,去收刮德墨忒爾從她身上拿走的種子。

想到德墨忒爾這些年對她的壓榨,還有無底線的奪取,終於擁有情緒波瀾的哈迪斯越想越氣。

如果不帶她去報複德墨忒爾,睚眥必報小氣吧啦的冥王大人會睡不著。

泊瑟芬呼吸微窒,然後她睜開眼,就看到哈迪斯那雙帶著雀躍情緒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他似乎在期望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神從無人性的殘暴,轉換為現在擁有人性的多變,卻真實可愛得多。

她忍不住點了點頭,頭上的花也跟著晃了晃,“好的,去看陽光。”

這對話,感覺像是要去約會。

哈迪斯立刻站直身體,用力甩動韁繩,幽冥的黑馬拉著車子轟隆地往大地上跑去,他身上的那種興奮,讓泊瑟芬想起了小學生外出郊遊,被放風的快樂。

跟她去看陽光真那麼開心嗎?

泊瑟芬彆過臉,看著前方一片黑暗的道路,心裡自嘲般想。

如果他這個模樣不是因為愛神之箭造成的,可能她也會……開心一點吧。

第62章 全部

馬車在河流上飛馳, 枯骨與鮮花一路伴隨著他們。

從黑暗前方吹來的冷風吹得泊瑟芬頭皮直發麻,她很沒誌氣地將哈迪斯披在她身上的黑霧揉吧揉吧出一個黑兜帽,連忙給披到頭上保溫。

鮮花跟%e8%8c%8e葉跟不聽話後熊孩子一樣, 親近黑霧, 卻也紮破了霧氣的保暖層。

她頭上剛做的帽子,戴不到兩分鐘,花朵已經噗地從黑霧擠出來。

遠遠看去她就是一個花量過盛的花盆,滿腦殼的藝術造型。

比起第一次被哈迪斯拖入冥府,現在的她已經能藏住心裡的驚歎,一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連怕鬼的毛病都愣是看泥板冒出來的鬼頭給治沒了,估計再多看兩天,她還會覺得那些氣球漂浮頭很有親切感, 人的適應力就是這麼強大。

慢慢的,她看到冥土上的河流在變得清澈,水上的鬼魂也在消失,斑駁如沙的碎光在水麵上漂浮,馬蹄踏過水麵直接衝著水流儘頭最亮的地方飛去。

不等泊瑟芬回神, 他們已經甩脫了身後那個昏天暗地的世界, 前上方流緞般美麗的色彩攢擠而來, 她習慣了油火的眼瞳被劈開一條藏光的縫隙,強烈的刺激讓她猛然閉上眼。

待在地下的生物從黑暗中破殼而出的瞬間, 不是欣喜自己終於能看到太陽,而是會瞎。

在她閉眼的時候,一隻指節分明, 掌紋乾燥的手伸過來捂住她的上半邊的臉, 將她的視線遮蓋得嚴嚴實實。

哈迪斯沒有立刻反應回來她在畏光, 畢竟「種子」是最喜歡陽光的神明, 等感受到那不屬於自己的情緒才想起她現在是人類。

泊瑟芬本來想說用黑霧遮蓋也一樣,卻想到鮮花會給黑霧紮洞,才無奈將話收回去。

失去了視線,她隻能傾聽車輪前進的聲響,水流漸大,在耳邊如遠景拉近一樣,轟鳴聲從弱到強出現在耳邊。

海潮與鹹味清晰地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她的嗅覺都不太適應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更強烈的觸覺卻是哈迪斯的溫度。

他不知道何時站在她身側,強勁的%e8%83%b8腹貼著她的半邊身體,卷發尾像貓的胡須撓著她%e8%a3%b8露的後頸部。

泊瑟芬癢得直縮的時候就聽到他湊過來說:“睜開眼。”

似乎擔心她不明白,哈迪斯將手指移開時又補充:“不會傷眼。”

泊瑟芬沒有猶豫睜開眼,就看到朦朧的黑霧蓋在他們頭頂,又傾泄到他們腳下,穿過層層霧氣的陽光軟如上旬新月,毫無殺傷力。

在朦朧的微光中,能看到隱約起伏的海浪與如點墨的海鳥。

他們腳下的戰車安靜停留在海麵上,泊瑟芬看到這個景色就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的畫麵,連帶著也想到自己旅遊的船跟丟了的行李箱。

再繼續延伸下去前,她百味雜陳地止住自己思鄉的念頭。彆想,再想眼睛就要進沙了。

哈迪斯察覺到什麼側眸看了她一下,他握著韁繩的手指攥緊了點,她憂鬱的心情掛在他心頭。

想擺脫這種心情,又不知道要怎麼哄人的冥王大人臉色更陰沉,他突然對著幾匹黑馬大喝一聲,“往前跑。”△思△兔△網△

海洋都是波塞冬的神力,他天生跟負責土地的植物神犯衝。

特彆是雅典娜用橄欖的種子奪得了雅典城的信仰後,他就憎恨起大地生長的植物。

而大地生長的作物,都歸於泊瑟芬賦予的神力。她不開心大概是因為這裡太潮濕,或者是不歡迎海神的力量。

馬車飛馳起來,特製的車輪碾壓過海路,急躁的車速讓貼在車軸上的黃金掉落,露出堅硬的鐵色。

正在追逐海怪求歡的波塞冬被這種巨響驚擾到,他抄起三叉戟,眼睛順著海流看到了一團黑霧出現在自己的統治地上。

一個疑惑閃過他的腦海,他竟然無法分清楚這團混著強烈生機的黑暗是什麼?

單純的災難神不像,喜好庇佑人類的友好神更不可能。

不管是誰,經過他的領域不給他祭品,也不打聲招呼,簡直就是赤-%e8%a3%b8%e8%a3%b8的挑釁。

波塞冬過盛的怒氣上頭,一頭張牙舞爪的卷發跟扭曲的大胡須都炸起來,他剛要追過去,就猛打一個哆嗦。

肮臟的詛咒走入他的海洋,奪走過無數生命的瘟疫正在殺死他的海魚。

波塞冬驟然將頭扭到另一個方向,看到抱著正在凋零的穀穗的女神,滿臉冷漠走入海裡,她渾身上下繚繞著劇毒的黑霧。

“德墨忒爾,你敢將詛咒分散到我庇佑的海民上試試,你是要挑起我跟大地的戰爭嗎?”

波塞冬顧不上剛才跑過去的車子,直接架著海浪化為的馬殺到海邊。

卷為一團的海水將礁石攔腰擊碎,站在旁邊的德墨忒爾伸手輕撥開他的攻擊力,海風吹拂過她披著薄布的身軀,豐腴如成熟的麥田。

溫柔出現在她美麗的臉上,她往前一步伸手輕撫過波塞冬的臉頰,輕易安撫他焦躁的憤怒。

“我的兄弟,榮譽加身的克洛諾斯之子,何必輕易為了點小事就開始惱怒不堪,我們多久沒有坐在一起靜心傾聽彼此的趣事。”

波塞冬差點沒瞪裂眼眶,平日裡德墨忒爾看到他都是轉身就走,生怕沾到他身上的水汽跟鹹味。

彆說坐在一起說趣事,多看她一眼,她都恨不得慫恿沉睡的蓋亞掀起巨石,將他蓋到冥府去。

因為過於震驚,當穀物女神美得發光的手指碰到他的喉結時,他才回過味來,立刻急不可耐說——“你與我同去海裡,找尋一個歡愉之地長飲仙露。”

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到了海底就是他的管轄地,宙斯來了都沒法讓他低頭。

德墨忒爾輕勾嘴角,碰觸他喉結的手指滑到頸上,又離開指向海洋,那接近太陽光的方向。

“你給予我路過你海域的權力,與我分享你的部分神權,助大地撿回遺失的東西,我就與你分享臥榻,也分享我的生殖力。”

波塞冬想到剛才跑過去的車子,難道她丟的東西是被那輛車子載走了?

剛要問明白,卻看到豐饒女神已經回過頭一步一步往大地上走。

無數喪失生機的穗種落入大海,魚群的屍體漂浮在她腳下。

波塞冬一著急,知道是自己的猶豫讓德墨忒爾反悔。

跟最為人類所喜愛信仰的女神結合是他夢寐以求的榮耀之一,而且她帶的詛咒看起來對彆的神並沒有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