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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凶狠地撕裂蓋亞的身體,將她從安全的大地子宮裡掏出來的時候,就打算獻出了公平交換原則的契約。

一旦他得到淨化,他會把自己所有信仰之力獻祭給她,讓她破殼生長出身體,成為分割世界的主神。

而泊瑟芬卻選擇了他的姐妹。

哈迪斯轉身從儲藏室裡走出去,路過中央庭院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他側臉微抬起眼,從黑暗的大地厚土層不停往上看過去。

神的視線化為黑霧的蛇,又變成不祥的黑鳥來到古老的綠色海洋上。

躍起的海豚與成群的魚類沒有遭受他神力的影響變成骨架,立於烏頭船上的渺小人類,沒有察覺到冥神的氣息而撒著網。

就連那藍到刺眼的天空,對他也開始展現出溫和的力量。

生機包裹著他滿是尖刺的神性,護著他從阿卡迪亞人的土地,來到陽光燦爛的三角島上。

這裡是德墨忒爾寄予厚望的肥沃之地,她用了漫長的時間讓這裡的人類崇拜敬愛她,企圖模仿宙斯的多多那聖所那樣,在這個島上建立屬於自己的聖地。

而此刻她的「聖地」已經被來自冥土的詛咒汙染了一大半,泊瑟芬親自刻在泥板上的咒語,他以信徒的身份為這段咒語獻上了豐盛的惡意。

瘟疫將奪走豐饒的神力,讓德墨忒爾建造的樂園,屍橫遍野。

而此刻站在枯萎的平原上的德墨忒爾,正低頭用一種瘋狂至極的眼神,冷酷地凝視著冥府。

她在等待包裹種子的人類軀體餓死,就能再次召喚成為一團生機的泊瑟芬。

哈迪斯化為黑鳥的視線,來到她頭頂上,鳥融化成一隻巨大的眼睛,穀物女神有所察覺仰頭對上冥王的眼睛。

兩個同代的神明此刻就像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敵人,站在決鬥場上,都露出凶狠的神性本能看著對方。

一種比任何野獸都要來得殘酷的尖銳攻擊欲,湧上彼此的眼眶裡。

人類那笨拙的自私與粗糙的惡毒,不過都是神對著自己揉捏出來的弱化泥偶,比不過神靈本身半分生動的蠻橫多妒。

看到德墨忒爾過得如此淒慘,立於黑暗中的哈迪斯,感受到塵封的情緒被撬起了波動。

那是一種愉快的得意感,就像是打敗鬣狗的獅子,踩著鬣狗的傷口看著鮮血四濺出來的痛快。

“她在我這裡。”哈迪斯麵無表情低頭看著她,說出的話是當年他墜入冥土前,德墨忒爾抱著泊瑟芬對他說的話。

而今天,他們的立場調換過來。

德墨忒爾伸手抓住泥土,憤怒地垂頭大吼出聲,“哈迪斯,我看你能囚禁泊瑟芬到幾時,她覺醒的時候一定會撕裂你。你汙染了她的神職,又妄圖改變她的力量屬性迫使她留在冥府,你在她身為神明的榮譽感上踐踏。”

神權的更迭換代都伴隨著慘烈廝殺與致命的陰謀,無數神靈為了守住自己的神權本職,都會拿起銅槍圓劍誓死守護自己的尊嚴。

而哈迪斯用的就是上不了台麵的詭計奪走了種子女神的本職,而讓她再也無法回到大地上,這對任何一個神來說都是一種褻瀆。

哈迪斯的麵容陰狠起來,他的眼睛化為青銅叉戟,用比她更惡毒十倍的姿態回贈過去。

他們同為至親,更是神力互斥的仇人。

德墨忒爾就算力量衰退,也不會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被冥神碾壓,她雙手流出黃金般的麥種,狠攥住黑戟,武器割開她的手指,也被她的手撕碎。

哈迪斯攤開的手指重新垂下,他不願意跟德墨忒爾爭鬥起來導致冥府毒氣更多,會毒死泊瑟芬種的豌豆樹。

“我就算轉換她的神職,也好過你妄圖利用她殆儘的卑劣心思。”說完,哈迪斯收回自己的視線不再理會她,轉身就往前走去。

米諾斯跟隨在他身後,親眼見證了一場神明「親切的會晤」。

他半句話都不敢吭,隻能抱緊自己懷裡卷起來的莎草紙,希望自己能在儲藏室多找出能吃的東西。

這麼生氣的哈迪斯太久沒見過,米諾斯都不適應了。

突然前方一身黑霧繚繞的冥王停下腳步,他無力地垂眸,憂鬱爬上他的眉頭。

米諾斯臉皮一跳,這是被農神刺到心裡,對種子女神產生了愧疚之情嗎?畢竟私自轉換一個神明的神職,確實是一件不光明的陰謀。

哈迪斯伸手捂著%e8%83%b8口,“泊瑟芬在不悅。”

米諾斯:“嗯?”

哈迪斯:“她對水果跟蔬菜的偏好更明顯。”

現在是午飯時間,泊瑟芬應該在進食,飯桌上缺少了大量的水果蔬菜導致她不開心吧。

米諾斯才反應回來,原來是為了食物而憂心,而不是布置了陰謀而不安。

他想到這裡,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們的神職產生的規則注定跟大地上不同,在死亡麵前,惡毒與陰謀根本不算什麼壞話。

哈迪斯為難思慮起來,“德墨忒爾不鬆手,無法從大地上找到新鮮的可食用植物。”

難道要想辦法將德墨忒爾打落塔爾塔羅斯,剝除她的植物神職位。可是就算能成功,能承接她職位的新神也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誕生。

智慧女神被宙斯吞下去後,也是消化很長時間,才將神力轉到雅典娜身上。

這對泊瑟芬來說,要等到有果蔬的那一餐,估計得等到包裹她的軀殼衰老。

米諾斯倒是比哈迪斯接地氣得多,畢竟當人類很多年,一下就想到方法,“我們可以自己種植,繞開的德墨忒爾的神力。”

哈迪斯長期統治黑暗的大地,種植業跟他的職位格格不入,完全沒有想過這方麵的可能性。

“冥府需要可食用的植物種子跟陽光。”哈迪斯早就發現泊瑟芬神力溢出而生長的植物,都是野花野草。

這麼多年德墨忒爾為了得到信仰之力,將她能食用的那部分種子都掏出來種植了。

豌豆苗種更像是德墨忒爾奪去她的神力時,忘了一枚在她的靈魂裡。

哈迪斯想到這裡,黑鴉的睫毛下,一雙思慮過度的眼眸染上了柔軟的憐惜色澤。

當他的欲望開始轉為同喜同悲,患得患失,到心疼憐憫的時候,原始愛神帶給他的勾引,也逐漸消沉隱藏起來,變成另一種深厚的愛意在他的四肢百骸裡流轉。

哈迪斯也沒有辦法去分辨清楚,哪些是愛神的蠱惑,哪些是他真實的心情。

米諾斯跟著他站在柱廊裡,聽著銅盆裡的柏木在火裡的嗶礫劈啪聲。

這點火光不足以阻擋,荒漠般無邊無際的黑暗刮在他們腳下,這是他跟哈迪斯看了漫長歲月的景色。

有時候他們沒有工作的時候,會同人類遲暮枯萎前的那段時日,安靜如石頭地凝結在宮殿門口看著蒼涼孤寂的冥府。

就像是死去多時的屍塊沒有自主動彈的念頭。

哈迪斯這塊「屍體」突然動起來,他比任何一個找到目標的戰士都要氣勢昂然,步伐大起來,直接往著自己女神的方向衝過去。

米諾斯都跟不上他的腳步,因為以前他們一起看風景的時候要看好久,等他反應回來,哈迪斯已經消失在前方的牆壁裡。

米諾斯扯了下僵硬的臉皮,費力勾起一個忘記許久的笑容。

然後拿下筆在記錄紙上隔出一個區域,上麵寫著「種植所需要的條件」。

不管是什麼條件,冥府都沒有。

米諾斯邊走邊理所當然地想著,所以隻能恢複神明的老本行,搶奪彆的神就可以。

——

“你也餓了嗎?”這句話包含的怒意如果能殺豬,塔納都斯不知道慘叫了幾百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泊瑟芬握緊兩隻拳頭,看著自己桌上碎爛的烤肉熟魚跟豌豆糊糊恨不得錘桌子。

塔那都斯一臉死人像,用勺子隨意翻著她的食物,他擔心自己看不仔細漏了點毒液進去,泊瑟芬這脆弱的身體肯定當場去世。

畢竟大地上的神個個滿肚子黑暗的謀劃,德墨忒爾認識的神明也多,肉跟魚看不出汙染,搞不好是請赫爾墨斯用欺騙術遮蓋住變質的部分。

將食物翻得一片狼藉後,死神終於失望地確定沒陰謀,他將勺子放回泊瑟芬的陶碗裡,“我不是掛著滿身疾病禍害的人類,不吃這些充滿腥味的東西。”

泊瑟芬額頭青筋都要蹦出來,要不是實力阻止她,她一定當場打死這個王八蛋,讓他看看什麼是禍害。

她的麵條跟好不容易剝出來的豆子都被他燒了還沒計較呢,結果吃個午飯沒來得及看清楚啥菜單,這家夥衝上來就是一頓亂翻亂戳,跟野豬滾泥坑一樣糟蹋東西。

本來就賣相一般的食物,更加慘不忍睹起來。

她看著那條眼珠子都凸出來的魚,總覺得在看自己的模樣。

餓了一早上本來就火氣上頭的泊瑟芬,看死神如看惡毒男配,這家夥為了趕走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惡心她。

死神小眼一斜,語氣不善起來,“吃啊,再不吃我要拔劍了。”

塔那都斯覺得自己難得有了好心,提醒她不吃就會餓死。對於死人他肯定拔劍砍她的頭發,看能不能試著讓她回不了大地。

還威脅上了。泊瑟芬氣到狠狠地拿起勺子,習慣性往陶碗裡舀麥粥,結果舀到了魚湯,她也沒多想自己的食譜怎麼缺少植物主食。

畢竟廚房都被燒了,能有東西吃已經算幸運的。

完全隨遇而安的泊瑟芬吃著糊糊跟碎肉,儘量坐得距離死神遠點,看到他心情就轉陰想打雷閃電劈死他。

吃到一半的時候,侍從給她又添滿了一碗原始風味滿格的魚湯,泊瑟芬實在喝不下去,剛要拒絕的時候,蒸騰在碗口上的水汽凝固了一瞬。

四周所有聲音都靜了下去,連火上的煙氣都停下輕盈的腳步,不忍飄升。

塔那都斯是唯一不受影響的人,他蒼白的臉孔出現某種奇異的溫和表情,那雙慣於擁抱死人的手臂毫不猶豫地伸開,對著前方的黑暗走過去。

短促的寂靜後,黑暗化為實質的影子,一個與死神同樣麵貌的男人撥開寂靜的幕布走了出來,擁抱了塔那都斯。

他們像是融為一體般,連影子都交纏著。

泊瑟芬看著碗,發現熱氣重新流動了。

那個跟塔那都斯同樣模樣的神抬頭看她一眼。

與冷酷的死神不同,他的眼睛像是裝入整個世界的安寧,柔軟得如窩著貓咪團子,與他對視久了隻想蜷縮在他眼裡沉睡。

差點就睡著的泊瑟芬連忙眨眨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皮,透過指縫時看到一張臉湊近,她沒有防備嚇了一跳立刻放下手,渾身帶著安逸的神明正凝視著她。

“泊瑟芬。”他輕聲喚她,如同在喚自己懷裡的孩子般慈愛。

被叫的人渾身一抖,純粹是被他的臉給激起了不適應,頂著一張她恨不得天打雷劈的臉,他再溫柔也無法立刻接受。

“你如傳說中那麼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