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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嶽臨淵 姬末 4168 字 6個月前

嶽峙換了一杯熱茶,司淵渟才又開口說道:“楚七,涼大人剛剛所言也是出於謹慎,你的話有點太重了。”

“朕的話太重?”楚嶽峙抬頭重複,笑了一下道:“司九與這涼大人,似乎熟悉得很啊,居然還為他說話。”

司淵渟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道:“他是我提拔上來,自然會多些來往,他是個聰明人,會審時度勢也不會自命清高,當年他科舉,第一次的時候因過於有想法沒有按照考官的喜好答卷故而遺憾落榜,後來再考,他便規規矩矩地答卷,這才考上。”

有些人是寧死也不願意妥協的,但涼忱,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願意為了自己所求而適當低頭。雖然這在旁人眼中,也許是喪失骨氣與節操的圓滑世故,然司淵渟看得清楚,涼忱麵對真正該堅守的事,向來是半步也不願退更不會低頭的。

眼神古怪地瞅著司淵渟,楚嶽峙道:“能得司愛卿如此賞識,這涼祭酒想來必有過人之處,希望下次召見,他能彆再讓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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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相談甚歡

在祠堂裡上過香,司淵渟規規矩矩地拜過司崇德及司家祖宗的靈位後,又在祠堂裡待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離開。

過去這些年他沒法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祭拜父母以及司家列祖列宗,自鎮國侯府修建好後,他每日回府都會先到祠堂裡上香祭拜。

見到他從祠堂裡出來,一名家奴匆匆上前道:“大人,國子監涼大人求見。”

司淵渟點點頭,隨即移步正廳。

正廳裡涼忱正在椅子上坐著,一旁的茶幾上還放著好幾本古籍,瞧見司淵渟來了,便起身拱手道:“司大人,突然來訪,希望沒有打擾到司大人處理公務。”

大步走到正廳的正位上坐下,司淵渟道:“涼大人多慮了。涼大人今日前來,可是為了官學改製一事?”

“正是。”涼忱與司淵渟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抹角浪費時間,直接便切入正題道:“司大人,陛下要將官學改製是好事,作為寒門出身的其中一人,我自然也支持。但是,司大人應該也知道,此前先帝頒下的數條禁令不撤,所學內容很難做出什麼真正的改變。”

“關於這點,涼大人可以放心。按照祖宗規定,新政推行均要等到新帝登基的第二年,陛下已經與我明言,明年將會撤除先帝所頒下的禁令。”司淵渟也明白涼忱所指,他們這些年所使用的教學書籍,除了四書五經以外,都是根據禁令重新編著的書籍,在禁令的限製下,是不可能編著出能達到楚嶽峙期望的教學之書。

“若禁令當真能撤,那麼我想,這些我冒死收集藏起來的典籍,或許也就能用得上了。”涼忱將手放到他帶來的那幾本古籍上,說道:“先帝這些年,下令暗中焚毀的典籍太多,我費儘心機才保得一小部分,今日帶來的是其中幾本,想請司大人稍稍過目。”

他入官場,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雄心壯誌,最想要的無非是能通過一點特殊途徑,提前接觸到那些要被焚毀的典籍,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下來,所以他不喜爭隻想苟存,隻要他能站在朝堂上一天,他就多一點能保住那些真正有益於天下有益於讀書人,是為無數文人墨客心血之作的機會。

司淵渟看了一眼邊上站著的家奴,那家奴馬上便走過去將那幾本古籍取來,交到司淵渟手上。

低頭迅速翻閱了一下最上麵的那本古籍,司淵渟雙眸掠過一抹亮光,道:“這本古籍,我本以為是再難現於世了,沒想到涼大人竟然保存了下來。”

“說來慚愧,這些都非原作,乃是我在短時間內抄錄的複寫本,且因當時情況緊急時間上並不允許,最後那兩本乃是我根據記憶複寫並不完整,複寫下來的部分也難免有錯漏。”涼忱自認寒窗苦讀多年,彆的能力不敢說,背書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這些古籍,有些他能僥幸偷換原作出來,可更多的都是他在極短時間內強迫自己背下全本再複寫出來的。

“即便非原作,但涼大人能在有限的時間和嚴苛的限製環境下最大可能地將這些古籍留存,已是天下文人及學子之幸。涼大人所耗費的心力不小,淵渟在此先替眾人謝過。”司淵渟說著便放下古籍,起身向涼忱躬身行了一謝禮。

“司大人這可真是折煞涼某了,涼某能保下這些古籍,全賴當初司大人破格提升涼某為國子監祭酒,這份知遇之恩,涼某沒齒難忘。”涼忱自覺受不起司淵渟這謝禮,急忙也起身伸出雙手去扶司淵渟的手臂,續道:“其實今日前來,也是想與司大人共同商議教學書籍重新編著,這內容上應當如何取舍。”

“若論取舍,四書五經並非完全不可取,但這鄉試考試時,規定答卷《四書》相關內容要求在兩百字以上,《五經》相關的要求在三百字以上,標準答案皆在《四書五經大全》中;而第二道考題,試論一道,判語五條,詔、誥、表、內科任選一道;第三道考題,經史策五道,前提則是不能突破《四書》、《五經》及其注釋的範圍。如此形同強令學生們按標準答案回答,完全喪失自身的思考能力。四書五經再好也已經在所謂的標準答案中喪失了本身的意義。”司淵渟雖未參與過鄉試,但這些年為了了解學子們赴考情況,曾連續三年讓人將鄉試的試題拿來給他看,看完之後可說是對赴京趕考的秀才們失去大半的希望。

“這《四書五經大全》可以就此作廢,我此前提議,將所學內容重新劃分,今日你所拿來的這些古籍,我私以為可以劃入經學的三門課中。想必涼大人也知道,國子學、太學以及四門學,在唐朝時其實是以父祖官爵的身份有來劃分,分彆麵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所學內容皆為儒家經典。但陛下如今下令官學改製,就是要重點培養不受宗親士族關係捆綁的賢才,宗親士族關係複雜不說,大多也不知民間疾苦更不懂傾聽,如此造成的結果便是百姓即便有苦亦難以上達天聽。

“因此,我現在能給的建議,其實很簡單。就是先將這儒學經典分為大經、中經與小經,通三經者,大、中、小經必須各有一精通;而通五經者,需大經皆精,餘中小兩經各擇其一;而《孝經》、《論語》應列作必須掌握通曉的內容。在此基礎之上,涼大人所保存下來的這些古籍,可作為課外讀物,根據需求挑選章節令學生們精讀,並令他們對古籍中的內容進行思考與分析,而這,是沒有標準答案的,隻要學生言之有物,能有自己的想法與見解便可算作是完成功課。”

司淵渟說得認真,這些改變其實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隻是苦於沒有助力,且楚嶽磊也不可能讓他這麼做,所以即便他計劃得再多,都隻能默默擱置。

宗親與士族的力量不可小覷,朝堂上將近三分之二的官員都出身宗親與士族,改製若沒有皇帝的支持,是不可能推動的,甚至連開始都辦不到。

他當初為了穩住朝廷,多年來都與這些宗親士族虛與委蛇,也在這樣的關係中看清了,這些人紮下的根有多深,手伸得有多遠。所以最開始當楚嶽峙提出要對思想和教育進行改革時,他下意識地就覺得太難了,很有可能會胎死腹中。

可是現在,楚嶽峙的強硬在他意料之外,官學改製的消息傳出後,不少士族都按捺不住,開始上奏試探楚嶽峙的態度,可還沒等他們為官學改製的事正式開始蹦躂,吏部尚書唐以謙正在準備關於考課新議案的消息也跟著傳出,這下是真的讓大多數士族出身的朝廷官員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奏折開始連番送到楚嶽峙的禦案上,還有不少朝臣求見。

然而麵對這些奏折,楚嶽峙直接就放置在一旁不理會,實在是煩了就扔給他處理;而那些求見的大臣們,也都統統不見。楚嶽峙與他說,明年才正式開始改革,這些人現在就開始蹦躂上了,卻是不知有沒有那麼長的氣,能一直蹦躂到明年推行改革。

涼忱一邊聽司淵渟的話一邊點頭表示讚同,他在政見上跟司淵渟頗為一致,之前被楚嶽峙召見時,他之所以猶豫也是因為知道將要麵臨的阻力不小,而且官學改製,科舉內容大改,都非短時間內能看出成效的,他個人是很擔心這樣的改革,最後會半途而廢。

隻是後來回去後他也仔細想過,改革無論結果如何,萬事開頭難,起碼他們開始了,已經跨出了第一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司大人,你這建議對我十分有用。不知這幾本古籍司大人看過多少,是否方便與我一同討論一下裡麵的內容,看看怎樣的章節適合用來教導學生。”涼忱平日裡也難遇到可以深談的知音,是以每次可與司淵渟交談時,都會抓緊機會,好好聊聊那些平日裡並不適合與旁人討論的內容話題。

“這幾本古籍,我少年時倒是都有幸拜讀過,眼下也無旁的事,正好也可與涼大人切磋一二。”司淵渟自然也不會拒絕這種思想上的碰撞,他本來也對涼忱頗為欣賞。側過身,司淵渟對家奴道:“交待下去,今日我忙於政務,不便再見客,若非急事求見便推了吧。”

拿起那幾本古籍,司淵渟對涼忱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涼大人,我們換個地方,去我書房說話,這邊請。”

之後的幾個時辰,兩人一直在書房中對古籍內容進行深入探討,期間涼忱借了筆墨仔細記下了兩人各自的觀點,又對司淵渟提出的看法寫下注解,足足記下了好幾頁的筆記。

兩人相談甚歡,就連晚膳時間過了也沒留意,最後還是司淵渟的家奴在書房外敲門提醒,涼忱才道天色太晚自己實在是借用了司淵渟太多時間不便再繼續打擾,就先行回府了。

司淵渟送走涼忱後才驚覺已經過了平常回宮的時間,於是馬上便收拾了東西,連官轎也不坐了,直接便騎馬往宮裡去。

宮門已下鑰,司淵渟回到平日出入的宮門時,卻見到王忠竟在宮門前站著,一見到他便跑上前來,也顧不上司淵渟是騎著快馬而來,自己這樣貿然衝上前其實十分危險,滿臉緊張地抬頭對馬背上的司淵渟說道:“司大人喲,您怎麼現在才回來,陛下都等您一晚上了!”

第111章 無理取鬨

司淵渟聽到王忠的話時愣了一下,隨即便想起來,他原是答應了今晚回宮跟楚嶽峙一起用晚膳的,結果他跟涼忱探討那幾本古籍的內容如何編入教學過於投入,竟把這事給忘了!

直接從馬背上下來,按照宮裡的規矩,入了宮他是不能再騎馬的。將馬牽給宮門的守衛,司淵渟一路疾步往宮裡去,問道:“陛下生氣了?”

王忠小跑著跟在司淵渟身旁,回道:“午後有宗室老臣入宮覲見,在養心殿外又跪又叫地鬨了一下午,陛下當時就心情不好了。後來入了夜,陛下左等右等不見大人回來,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