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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18 字 6個月前

,睜著赤紅的眼,將枯爪伸向了老者、弱者、幼者。

秋天的風裡,飄出一絲肉香。

接下來的幾天裡,尤利斯通過水鏡看著尼斯人的惡行,胃裡幾次翻湧,終於在看到一位母親把一塊看不清形狀的肉塞到嘴裡時,跑出大帳,摔跪在地,不斷地乾嘔。

這幾天來他也不曾吃太多東西,因此雖然胃嚢在不斷地收縮,他卻吐無可吐。

索帝裡亞沉默著,摟住他的肩。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哈桑掀開簾子,為他送來手帕:“陛下很關心您,大人。陛下剛剛還在後悔,如果早知道您不習慣這樣的戲碼,就不特意邀請您來觀看了。”

索帝裡亞接過手帕,為尤利斯擦著嘴角。

尤利斯嘿嘿笑著,從地上晃晃悠悠站起來:“我隻是想起了那個味道。明明是酸的,尼斯人卻還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這麼說,我的烏圖爾也曾經嘗過?”

凱爾掀簾走出來,一手托起單膝跪地的尤利斯,翡翠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探究,“是饑餓,還是好奇?傳說有的蠻族將人肉當做招待貴賓的大餐,你卻說是酸的,真的不好吃嗎?”

尤利斯隻得當場編起了謊話:“我被海盜抓去當船員的時候,為了考驗我,船長曾經逼著我在海妖肉與人肉中做選擇。您也知道的,海妖,他們不光皮是綠色的,連煮熟的肉也是爛綠色,還會蠕動,像是有蟲子在裡麵。我可不想吃那玩意兒……”

凱爾哈哈大笑:“海妖那麼醜陋的生物,恐怕不是因為他們的眼淚值錢,早就被海盜趕儘殺絕了。”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突然斂去笑意,“尼斯的寶庫中有海妖之淚。塔托斯,我要那座城裡的寶庫!灰鴉死了……傳令下去,尼斯的王族一個都不能死,誰把尼斯王族殺了,我讓他全家陪葬!”

仿佛回應他似的,連續不斷的炮響忽然停息,緊接著,一束赤紅色的煙花點燃粉藍的天幕。

由無數火焰組成的四翼雄獅圖案在空中無聲咆哮。

“城破了!”哈桑顫聲道。

傳令士兵急匆匆跑來彙報。

“準備總攻。”凱爾抖開披風,金色的頭發也被夕陽罩上一層粉,“備船。塔托斯,烏圖爾,隨我一起,奪下這座城。”

**

尤利斯在開戰前,放走了大批的富商,所以此刻留在亞那城的,大多數是平民。青壯男子早就自告奮勇充當守城的士兵,在伽曼軍隊第一波攻城時,戰死在城牆上。

護城河外堆滿了屍體,殘損的城牆也無處下腳,奪下西北角的塔樓時,伽曼人隻能踩著尼斯士兵的屍體,在屍山血海中翻到城中。

不過,等待伽曼的則是尼斯人的第二波攻勢。

魔鬼的幻境已破,女人、老人們這才從虛假的饑餓感中醒來,在尼斯王族的率領下,拿著家中僅剩的鋤頭、菜刀、擀麵杖,衝向讓他們陷入地獄的敵人。

但與其說是尼斯人守城戰,不如說是絕望的反擊。

尼斯人已經完全放棄了投降的可能,七八個人圍成一團,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扯上伽曼的士兵一起。

嘶喊震天,卻沒有哭鬨聲。伽曼人的、尼斯人的血混在一同,潑在地上,漫過了靴底。

這場結局早已注定的戰爭從入暮打到破曉。伽曼雖有傷亡,卻並未像娜莎曾經警告的那樣損失慘重。亞那城堡的旗幟幾經掙紮,最終還是跌落在血與土中。

凱爾與尤利斯走在亞那城最寬敞的街道上,這裡應該曾經是整座城最為繁華的商貿場所。

售賣寶石的店鋪早被士兵砸碎,各色珍珠撒了滿地,商人的屍體趴在空空如也的木匣子上,後背被伽曼士兵的彎刀劈得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士兵重點關照的銀行、酒館也堆滿了死不瞑目的屍體,布料店、花店則成了野獸發泄欲望的場地。

但依舊沒有人求饒,尤利斯隻能聽到士兵們殘暴的嗬斥與放肆的大笑。

在這樣單方麵施虐的場合,一聲細微的響動,就格外明顯了。

“怎麼了?”步履輕盈的凱爾察覺到尤利斯的異常,停下腳步看向他。

尤利斯迅速向遠處張望了一下,避開剛剛發出響動的角落,玻璃反光下,他依稀看到了一個瘦弱的小孩。但他搖搖頭:“是老鼠,陛下。”

“這城裡儘是老鼠。”凱爾不疑有他,嘲諷了一句,“而那隻最大的老鼠,正躲在地洞裡看他的子民受辱呢。”

尤利斯隨著凱爾的目光,看向已經燃起衝天赤焰的尼斯城堡。在一陣衝天呼喊中,繡著四翼雄獅的伽曼王旗終於飄揚在城堡主殿圓圓的穹頂上。

而隨之一同飄蕩的,還有數十具衣著光鮮的屍體。

是尼斯王族。

“沒用的蠢貨!”凱爾忽然怒罵了一聲,“留個活口這麼簡單的事,到底是誰聽不懂。塔托斯……”

還不等國王吩咐,惡魔就已經凝聚出一股旋風,帶著幾人直接飛到了王庭。

黑壓壓的伽曼士兵包圍圈中,一個身披霧藍披肩,頭戴三簇寶石王冠,滿臉絡腮胡的高大中年人格外顯眼。

尼斯的安德魯國王。

他的身邊倒著幾個身穿黑色戰衣的伽曼士兵,看樣子,全都是被他一劍斬殺。

尼斯國王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睛鷹隼般盯住來人。

尤利斯握緊鏽劍,擋在了凱爾身前。

安德魯國王看到後,哈哈大笑起來:“伽曼帝國的君主,在麵對敵人時,你卻選擇躲在一個嘴上還沒長毛的少年人身後。”

凱爾聳聳肩:“總該讓我的騎士做他喜歡的事情。”

他頓了頓,手搭在尤利斯肩上,歪著頭看向尼斯國王,語帶嘲諷:“你的子民的嗡嗡的祈求聲,每晚都吵得我睡不著覺,但是,你們至高無上的神在哪裡?”

尼斯國王皺眉:“你會下地獄的,凱爾·穆德。”

“地獄是我最終的歸屬,我是地獄之子,記得嗎?我能聽到地獄的召喚,我能感受到地獄為我帶來的能量。

“反倒是你,安德魯·波曼,好好睜眼看看你的城市吧,看看你高高掛在城堡外的妻子的屍體。你的子民在哭嚎,你的敵人在狂笑,而你們信奉的救世的神,在哪裡?

“你們的布道故事中,那些神對敵人降下的蝗災、水患、乾旱,在哪裡?

“你們子民日夜祈求的神之怒,在哪裡?

“你們的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信徒受苦,卻無動於衷,到底是你們的信仰不夠堅定,還是他根本就不存在?”

凱爾一聲高於一聲,接連的反問像是怨毒的詛咒,一句句釘在尤利斯的心頭。

“總有一天……”安德魯國王咬牙道。

“‘總有一天,奧神的光芒會重新照徹這片大陸。’”凱爾拖長了聲音,不耐地打斷,“省省吧,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們的口頭禪磨出繭子了。現在,這片大陸在我的掌握。你們這些可悲的信徒,整日隻會說些不可能實現的囈語。安德魯,說些實在話吧,如果你告訴我開啟寶庫的方法,我可以讓你在死前與你的兒子見一麵。”

安德魯國王瞳孔驟縮:“克萊力,他還活著?”

凱爾未置可否。

然而,安德魯國王的身體隻是輕微晃了晃,緊接著卻又仰起頭來,看向冒出橙紅色朝霞的天邊:“瘋王的手中,不會有活著的俘虜。克萊力不會讓尼斯的寶藏落在你的手中,我也不會。”

“如果我不能英勇地死在敵人的劍下……克萊力,我的兒子,我們總會相見。”

聽到這句話,尤利斯下意識衝上前去,但尼斯國王卻早將劍橫在脖子上,狠狠一抹。

——侵占白鴿·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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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斯的陷落基本可以算作奧東的複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79章 心意 1

尤利斯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索帝裡亞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熟練地把掛在床頭的手帕拿過來,替他擦著額頭的冷汗。但是,在騎士先生想要像往常那樣把他擁在懷裡時,尤利斯卻輕輕推開了他。

他赤著腳下床,踩在獅堡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斯坦尼一成不變的冷月孤零零飄在雲中,半開的窗吹進徹骨的冷。

整座黑澤大陸入了冬之後,斯坦尼的冷夜似乎變得更加難熬。

伽曼大軍已經從被征服的亞那城撤離,距離尼斯王國的首都陷落,已經過去一個月。

尼斯國王沒能自殺成功,惡魔及時控製了他的身體。但讓凱爾憤怒的是,不論自稱無所不能的塔托斯使用什麼樣的幻境拷問,安德魯國王都沒有吐露半點與寶庫有關的消息。

暴怒之下,凱爾下令屠城,他逼迫著尼斯國王全程觀看整整十天的慘絕“表演”,最後命人抬出灰鴉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在國王的麵前付之一炬。

老國王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

隨後,凱爾親手割開了安德魯國王的喉嚨。

在安德魯咽氣後,凱爾仍舊不死心地妄圖讓塔托斯控製老國王的靈魂,但塔托斯搗鼓了兩天,卻隻能認命地告訴凱爾,安德魯的靈魂在脫離軀殼前,就已經被另一股神秘的力量抓走了。

——“肯定是苔爾冰原的那幫老家夥搞的鬼,安德魯的靈魂在他死前就已經不見蹤影了。”惡魔不無遺憾地說道,“不過好在這個寶庫隻有波曼後人能打開,但他們已經絕種,我們至少不用擔心以後會有人吹著亡靈號角攻打斯坦尼。”

凱爾盯著塔托斯,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如果有人敢打斯坦尼,我會用你的血來祭城。”

凱爾接著命令尤利斯剝開安德魯國王的皮肉,又在裡麵塞滿了稻草,紮成人形,擺在尼斯城堡外。

伽曼的帝王以最殘忍的方式,向整個黑澤大陸宣告了膽敢違抗命令的下場。

與安德魯國王同樣見證一座繁華熱鬨的城市在短短十天之內屍骸遍野,還有尤利斯。

在凱爾與塔托斯的交談中,他終於得知,當初奧東陷落之後,也經曆了與之相似的屠城。後來幸存的人們,單純是因為士兵們殺累了,對於這種簡單的哭嚎與追逐遊戲疲倦了,才僥幸撿回一條性命。

搖搖晃晃的水鏡浮現出許多張陌生的臉,但每個人在死前,都高舉著雕刻著奧神的木像。

奧神緘默無言,憐憫地看著自己的信徒。

然而,這本應該是最虔誠的祈禱,卻成了尤利斯現在每晚最為恐懼的畫麵。

尤利斯走到書架邊,把藏在書中的圓環吊墜拿了出來。

這枚失而複得的吊墜是後來索帝裡亞從奧東的行李箱中找到的,被壓在了最底下,騎士先生笑著說一定是在收拾衣物時不小心弄亂了。

但是,尤利斯在血月下看著那枚泛出柔和白光的瑩潤玉石,知道這並非他自幼帶在身邊的那枚吊墜。

他一把將吊墜攥在手中。

“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