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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21 字 6個月前

找出了聖庭的最後一名潛伏者。”

尤利斯這才明白,為何當初托特神使口中的“接頭人”始終不曾出現。

“我破壞了聖庭許多計劃。難道你的潛伏計劃中,沒有‘殺死灰鴉’這一項任務?”灰鴉語帶嘲諷地問道。

“設計殺死凱爾的近衛副官,才能成功上位”,這的確是最初計劃的一環,但托特神使明明知道近衛副官是聖庭的潛伏者。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奧神不會怪罪於你。”尤利斯說道。

然而,他的這句誠心安慰再次換來灰鴉沙啞的嘲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我死前。”

尤利斯坐在灰鴉對麵,靜靜看著對方。

“舊神的信奉者大多藏在世界的邊緣,那裡因為有魔法封印,普通人類無法闖入。但尼斯王族卻輕鬆穿梭於兩個世界——我們的祖先曾經與精靈相愛,尼斯王族的血液中流淌著微弱的魔法痕跡。”

尤利斯看向灰鴉的眼睛。

“沒錯。”灰鴉點頭,“藍色、綠色瞳孔,都是魔力的象征。傳說精靈的眼睛很美,容納了大海、森林的靈魂,那是舊神之主給他們的賜福。”

藍色,尤利斯想起索帝裡亞澄澈如水晶的眸子。似乎也隻有“精靈”這個身份,才能與索帝裡亞的優雅相稱。

怪不得索帝裡亞對自己的真實身份諱莫如深,難道騎士先生擔心自己因為兩人不是同一種族而遠離他?

“世界邊緣,那些魔法生物生存的地方,我們習慣稱之為魔法森林。曾經的黑澤大陸與魔法森林並沒有明顯的邊界,人類與那些類人的魔法生物甚至可以通婚。但在幾百年前,一切都變了。

“森林中突然豎起一道高牆,我的祖先也同時察覺到魔法森林的魔力越來越稀薄,似乎舊神之主已經無法再庇護這些生物。波曼家族的人憑借著自身微薄的精靈血脈穿透那堵封印的牆後,發現所有的魔法生物都陷入了沉睡……

“我無法向你形容看到那場麵時我們的震撼,魔法森林成為了魔法生物的天然墓地。所有人、所有生物都像是死去一般……

“我的娜莎,愛神的女祭司,也是其中一員。”

“愛神?”尤利斯問道。

“萬神之主阿波菲斯指定的繼承人之一。……我忘了,你不可能知道舊世界的信仰,畢竟聖庭曾在十幾年前下令毀去這些愚昧的‘傳說故事’。”

“阿波菲斯——絕望與毀滅之力,祂是舊世界最高的信仰。”灰鴉解釋道,“也曾經是黑澤大陸多數人的信仰。人類崇拜祂,因為阿波菲斯可以幫助他們摧毀敵人。”

“但當他們最終達成願望,卻不想向毀滅之神獻上當初許諾的貢品,又恰巧發現另一種信仰隻需要奉上極少的財富、每日禱告,就可以獲得心安時,他們毫不遲疑地拋棄了阿波菲斯。或許舊世界的沒落是奧神教造成的。”

尤利斯麵色不悅:“你是奧神的信徒,怎麼能如此詆毀自己的信仰?”

“被父親護在羽翼下的白鴿,你還沒有看清信仰的本質。”灰鴉沙啞地笑道,“真不知道狡猾的菲諾國王,到底如何將你養育成這樣天真的模樣。要知道八大王國,最擅長以信仰鞏固王權的,非奧東的菲諾國王……”

灰鴉的話還沒說完,尤利斯已經把鏽劍搭在了灰鴉的脖子上:“注意你的言辭,尼斯的王子,我不在乎頭上再多一條人命。”

灰鴉用手指捏住刀刃,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繼續講我的故事。”

“第一次與父親走進魔法森林,是為了狩獵鷹首獅。但我們卻在森林裡迷了路。”

他的雙眼放空,連聲音也變輕了許多,“在森林的深處,整齊排列著看不到頭的水晶棺,每個棺中都有人在沉睡著。但就像被召喚一樣,我徑直走到了她的麵前……我們的命運早就已經連接到一起,不然為什麼我的到來能夠使她從沉睡中醒來?”

灰鴉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裡,但他並未繼續講述他和娜莎的愛情故事。

“尤利斯·克萊斯,童話中的真愛之%e5%90%bb能夠破解一切魔法其實並不對,你知道為什麼嗎?”

尤利斯沉默地看著他。

“真愛之血。”灰鴉輕笑道,“才是世界上最神奇、最強大的魔法。失去真愛時爆發的力量,是斬碎一切魔法的利刃。”

不知停息的炮聲中,灰鴉看向大帳厚重的門簾:“我的潛伏是以尼斯商業的繁榮為交換。我們本想通過這次交易,讓亞那城成為黑澤大陸的明珠,可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了聖庭的手段,亞那城也終究會像奧東一樣,成為權力的犧牲品。”

尤利斯的眉頭擰得更緊,克萊力似乎在有意挑撥他對聖庭的信賴。

“你的三言兩語不可能擊碎我賴以生存的信念。克萊力王子,不要和我打啞謎。”

灰鴉搖搖頭,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她曾和我說,死亡並非生命的終點,但死亡的旅途一片漆黑,我不能讓她害怕。”灰鴉抬起手,匕首劃過他的喉嚨,留下一條細不可查的劃痕。

血珠從他的脖頸掉落。

他看向尤利斯:“兩個靈魂的吸引,不分種族,也無關信仰。”

這是灰鴉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傷口利落,一刀斃命。我的陛下,你的侍臣可沒有這麼利落的身手,這座大營中,還有奸細。”

惡魔塔托斯把手指搭在灰鴉的脖頸,搓了搓已經乾涸的血跡,“他大概是在淩晨兩點死的,都有誰在那時候值夜?”

沒人能比惡魔更熟悉屍體的狀態,所以塔托斯判斷出灰鴉的死亡時間後,凱爾立刻命令指揮官,把昨晚一點到三點輪值的士兵叫了過來。

每百人團有兩人值守,那些可憐蟲被綁縛著押到海岸邊,凱爾隨意揮了揮手,咚咚咚一百四十顆頭顱齊聲落地。

拉曼碼頭的沙灘瞬間變成了銅紅色。

“尼斯人讓我損失了一百四十名士兵。”

凱爾麵色陰沉地看向對岸隱在霧中的圓頂城堡。

塔托斯在每具無頭屍體的上方停留片刻,一團團模糊的、灰黑色霧氣從斷頸中飄出,被他吸到嘴中。他這樣重複了無數遍,直到吸取了最後一位死去士兵的靈魂,這才心滿意足地用袖子擦了擦嘴。

尤利斯立刻想起索帝裡亞所說“魔鬼吃飯用手抓”的論斷。

“不要生氣,我的陛下,你馬上會看到一場精彩的表演。”塔托斯右手在%e8%83%b8`前繞了三圈,標準刻板地行了一禮。

“哼。”國王不耐地冷哼一聲。

塔托斯響亮地%e5%90%bb在凱爾手背上,而後像是尋求觀眾呼聲一般,高高揚起下巴與雙手。

一股粘稠如烏賊墨汁般的霧氣從惡魔雙手間飄出,在空中不安地湧動著。

“去吧,我的孩子們,儘情在亞那城中飽食吧!”塔托斯嘴角咧至耳根,喉嚨中發出刺耳的笑聲。

然而比他的聲音更加尖銳的,卻是那團鼻涕般的半透明膠狀物。在惡魔把它釋放之後,這團膠狀物迅速變大,眨眼間就已經飛到對岸的亞那城上方。

黑暗在瞬間將整座城市籠罩在內,但尼斯人卻並無異樣。尤利斯帶著疑問看向索帝裡亞,卻見索帝裡亞緊擰著眉毛,搖了搖頭。

“薩波爾,你想要營造我這樣威力強大的幻境,還需要與你的情人多加努力才行。”

塔托斯自得地揚著下巴,看向遠處那團蠕動著、把整座城市罩在自己“身體”裡的物質。

與此同時,像是配合似的,那轟天的炮聲也重新開始炸響。

“幻境?”尤利斯問道。

“準確地說,是加大人類對於死亡恐懼的幻境。”凱爾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他抬起手,在魔鬼的尖耳朵上輕輕一捏以示獎勵,“烏圖爾,你知道被圍困於城中的人最害怕的是什麼?”

尤利斯想起奧東最後的時日。㊣思㊣兔㊣在㊣線㊣閱㊣讀㊣

“饑餓。”

“饑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凱爾驚訝卻又滿意地看向尤利斯,“烏圖爾,你很聰明。”

第78章 堡壘 15

“饑餓。沒有食物和水,你才會看到這群偽善信徒最真實的一麵。”

凱爾極有耐心地解釋著,“塔托斯的幻境混淆了時間的概念,尼斯人會陷入對饑餓的恐懼之中,城外炮火連天,城內一碗麵粉一滴水都沒有了,而他們的偽神又不允許自殺。烏圖爾,我們來想象一下,尼斯人究竟會怎樣做才能活下來?”

說完,他側過身子,手掌放在耳旁,仿佛在認真傾聽著什麼:“聽啊,‘陷入饑餓的第三天’,瘋狂已經開始了。”

“他們可比奧東人差遠了。”塔托斯的尖耳朵動了動,似乎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猩紅的舌尖在唇上%e8%88%94過。

然而,僅僅是片刻,他又興趣缺缺地聳肩:“現在就開始了嗎?奧東人起碼在幻境中堅持了十天才開始吃人,那相當於餓了一個月。”

尤利斯看著凱爾高高揚起的唇角,止不住地打了個顫:“陛下,我們擁有遠超尼斯人的士兵,為什麼不直接攻城,我渴望著為您殺敵……”

“塔托斯能夠從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中獲取力量,如果直接殺死,效果會減半。”

凱爾笑著把手掌貼到尤利斯耳朵旁,貼心地為他聚攏著遠處的聲音,“殺人不是目的。烏圖爾,能夠征服這座大陸的,不是仁慈,不是寬恕,而是恐懼。”

塔托斯用魔法為凱爾製造了一麵水鏡,通過這麵鏡子,凱爾可以在行軍大帳中,倚在惡魔的懷裡舒舒服服地觀賞尼斯人的掙紮。

就像娜莎曾經說過的,他們的糧倉充足,完全能夠捱到春天。

尼斯人並不是真的沒有食物。

但是惡魔製造了一場幻境,他們每天看到的,都是自家空空如也的倉庫。

這場幻境同樣控製了他們對時間的感知,在旁觀者看來隻過去了一小時,於他們而言卻是整整一天。

曾經有過類似經曆的尤利斯知道,饑餓,在最初的幾天並不難熬。隻要克製住自己對食物的渴望,忍住胃裡火燒火燎的疼痛,儘量減少自己的活動量,是可以勉強通過睡眠熬過去的。

但是對於水的渴望卻是致命的。

最初會感覺到舌頭的黏連,吸進肺裡的空氣也是燥的、熱的,銼刀一般割磨著乾癟的喉嚨,平時最簡單的吞咽動作都成了折磨。

人尿、馬尿,甚至豬圈裡臭氣熏天的泥水,隻要能夠緩解身體的灼燒感,人們都會伸出舌頭爭搶著去%e8%88%94。

最絕望的時候,是當人們發現自己再也尿不出一滴尿。

蠕動的胃變成了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內臟都融化在那團永遠無法熄滅的火裡。

對食物的渴望、對水的渴望終於占據了整個大腦,極度饑餓中的人們搖搖晃晃地拿起菜刀,不,這時候他們已經連拿起刀的力氣都沒有,他們用四肢向前,野獸一樣地向前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