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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白鴿 胡言亂魚 4314 字 6個月前

裡亞的身影忽然逼近這渾身散發著地牢臭氣的囚犯。他五指緊緊掐住伊赫神使的手腕,冰冷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伊赫,你好啊。”

尤利斯睜開眼。

看見了神使臉部肌肉不住的抽搐,以及因驚愕而緊縮的瞳孔。

“怎麼回事?”尤利斯連忙衝上去掰著索帝裡亞的手。但這隻遊魂卻不知道為什麼昏了頭腦,根本不理會他!

“現在沒有外人。伊赫,我希望你能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索帝裡亞冷聲道。

“咯拉”一聲脆響,伊赫神使的手腕以詭異的角度向後翻折,沙啞的痛呼在大殿中響起,

“索帝裡亞!”尤利斯大喝一聲,“以契約之名,我命令你,放開他!”

索帝裡亞眉頭輕挑,不情願地鬆開手。

“老師,您沒事吧?”尤利斯握著伊赫神使的手背,跪在他身旁,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做什麼。

此時此刻,他好像又變回了犯錯後逃到神殿去尋求神使幫助的幼童,腦子亂成一團,隻懂得向老師投去求救的目光。

“彆怕。”伊赫神使吸著冷氣,捏住發紅的手腕,反方向狠狠一掰,骨頭錯位的聲音再次響起。

汗珠從額頭滾落,神使轉動著不太靈活的五指,看向尤利斯,笑容慈祥:“你瞧,奧神幫我治好了。”

尤利斯哭笑不得。

神使歎了一聲:“孩子,你成長了不少。在你的父親和我們一致決定將你送離奧東之時,我們就始終堅信,終有一日你會重回故土。”

尤利斯一怔:“……一致決定?”

“你是奧東的希望,我的孩子,這是奧神早就預言過的。隻有你,隻有你活著,奧東才有再現輝煌的可能。”

尤利斯忽然手腳發涼,父親留給自己的親筆信中隻說明了自己在喝下葡萄酒後為何暈倒,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將自己送出去這件事,是父親和老師們共同的決定。

這一切竟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難怪劍術老師在斯坦尼城中見到自己時,眼中滿布的是欣慰而非憤怒。

“……為什麼?”尤利斯問道,“老師,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神使苦澀地扯開嘴角,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省省你的謊話,神使。”索帝裡亞嘲諷地念著這個稱呼,毫不客氣地出聲打斷,“高塔下的白骨、神的詛咒,死去的囚犯口中念叨的話,‘Hessiam’,這既不是通用語也不是上古語……把你們十幾年來的陰謀,全都說出來!”

說到最後,他的音調陡然拔高,聲音雖然不大,卻如野獸嘶吼,伊赫神使當即麵色慘白。

“尤利斯是聖庭的希望,他必須經受非常人的考驗……”伊赫神使一字一頓道。

尤利斯看到神使的眼神發直,立刻猜到一定是索帝裡亞在使用幻術:“索帝裡亞,停下。”

索帝裡亞再次忽略了他。

“你們想利用他得到什麼?”

“這是聖庭的秘密,不能說。”

“你們想利用他,你們想要什麼?”索帝裡亞的身體逼近伊赫神使,再次問道。

他此刻的神情就像一隻真正盛怒的魔鬼。

兩人之間的空氣開始極具扭曲,伊赫的臉迅速漲紅,舌頭向外伸著,像是有一隻無形巨手掐著他的脖頸。

很快,他的臉變成了醬紫色。但就算如此,伊赫仍舊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眼見神使就要斷氣,而索帝裡亞又像是突然發瘋,尤利斯衝過去,抓緊他的衣襟:“你失控了……彆逼我出手!”

契約之劍赫然架在了索帝裡亞的肩膀上。

索帝裡亞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雙臂張開,擺出降服的姿勢:“遵命,我的主人。”

“咕咚”一聲,伊赫滾落在地,猛烈地咳嗽起來,地麵濺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老師!”尤利斯扶起伊赫,手掌在他後背輕輕拍著,為他順氣。

伊赫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呼哧呼哧著大口喘氣。在尤利斯的攙扶下,他抬起頭,認真打量著始作俑者。

索帝裡亞對於自己這樣的反常行為沒有任何解釋,正用手帕仔細擦拭著手指,完全不在意伊赫神使在他身上不住打量的目光。

似乎,在他眼中,神使就是一隻可以隨時被碾死、被踩碎的螻蟻。

突然產生這樣的想法,尤利斯不禁打了個寒戰。直到現在,他才遲鈍地意識到索帝裡亞隱藏在溫柔麵具下的可怖。

無論是一刀斬下荒漠中出現的巨型蜥蜴頭顱時的決絕、捏碎原始森林裡蟄伏的吸血鳥身軀時的狠厲,亦或是消滅多瑪河流裡水魅時的漠然,都在證明著這個與自己日夜相伴的遊魂絕非善類。

若非契約壓製,失去理智的索帝裡亞造成的傷害恐怕會比惡魔塔托斯隻多不少!

再次碰上那隻藍眼睛後,尤利斯扶著伊赫神使,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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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退後一步的動作傷害有那麼大

第55章 回家 9

索帝裡亞的眼皮跳了跳,他看著警備地盯向自己的尤利斯,連唇角的笑意也瞬間變得僵硬。

“尤利斯,你在怕我?”

在瀕死之際見到半透明的遊魂時尤利斯不曾害怕,在斯坦尼的冷月下被自己一刀刀刻下刺藤枚紋身時,尤利斯也不曾流露半分恐懼。可是現在,他的小王子卻因為自己對這虛偽的神使的逼問而心有戒備。

尤利斯向前踏出一步,將伊赫神使擋在身後,右臂微微抬起,擺出防備的姿勢:“索帝裡亞,這是我的老師。我知道你一向尊重我的信仰,也請你尊重神的使者。”

尤利斯皺緊眉頭,聲音低沉,語速緩慢。神使和索帝裡亞,一方是他的信仰,一方是他隱秘的愛戀,他貪心地希望兩者都能不受到傷害。

“老師或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索帝裡亞。”尤利斯抬起頭,直直看進索帝裡亞的眼底,“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處理好的。”

神的詛咒、斯坦尼中與劍術老師的重逢、老者對他陌生奇怪的稱呼,這一切的確有著太多的疑問和巧合。索帝裡亞擔心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這是難免的,畢竟騎士先生並不知道父親和老師們到底有多愛他——作為奧東的小王子,海上明珠的繼承人,尤利斯敢肯定,他幾乎擁有全奧東幼童羨慕不及的愛。

尤利斯慢步上前,兩手張開,毫無保留地向索帝裡亞展示著自己的弱點:脖頸、%e8%83%b8膛、小腹,脆弱的、柔軟的、致命的弱點。

“你不會傷害老師,正如你不會傷害我,對嗎?”

湛藍的眼睛裡,深色的瞳仁縮成一條細縫,尤利斯從中看不出半點情緒,但是他聽見了索帝裡亞的一聲沉悶的回應:“我不會傷害你,我的尤利斯。”

尤利斯長呼一口氣,笑道:“你相信我,對嗎?”

“我相信你。”

“那麼——請你給我一點空間,我想和老師單獨說話。”

索帝裡亞抬眼,越過尤利斯肩頭,看向伊赫。

神使站在原地,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若不是看見了%e8%83%b8膛的起伏,簡直就像個死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索帝裡亞輕嗤一聲,將擦拭過自己剛剛碰過伊赫五指的絲綢手帕丟在地上。

“他是囚犯,如果他毫發無傷地回去,你會被懷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做法,但這些是必要的。”索帝裡亞說道,“我相信作為他的老師,你也不想這樣,對吧,伊赫?”

尤利斯敏銳地察覺到索帝裡亞語氣中的熟稔與鄙夷,絲毫不像陌生人。

難道索帝裡亞此前也曾見過神使?

一個與冥界之主稱兄道弟、對奧神神使大呼小叫的遊魂。

索帝裡亞,到底是……什麼?

伊赫神使輕輕扭過頭,似乎不屑於回應索帝裡亞的挑釁行為。忽然,他緊緊皺起眉頭,雙手在空中摸索片刻,五指像是彈鋼琴般躍動,片刻後,他似乎是摸到了什麼恐懼的東西,手臂驟然一僵。伊赫瞪圓眼睛:“我感覺到了契約的力量,我的孩子,你和他……簽訂了永不背棄的靈魂契約?”

絲毫不誇張的說,神使此刻的表情,比聽聞伽曼的鐵蹄踏碎奧東邊境時更要恐怖絕望。

在認出伊赫老師的那一刻,尤利斯就知道自己與索帝裡亞之間的契約關係遲早會被發現。雖然他無意隱瞞,但索帝裡亞現在展現在外人麵前的模樣,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惡魔!

“老師,沒有他,我不可能活著回到這裡。”尤利斯跪倒在伊赫神使麵前,低垂著頭,“索帝裡亞他不是魔鬼,您若因為方才他的冒犯而惱怒——您當然可以惱怒,但請您懲罰作為主人的我……”

尤利斯急於澄清索帝裡亞並非真正的“惡魔”,但他猛然反應過來,伊赫神使並未在第一時間斥責他將靈魂賣給了惡魔。

尤利斯猛地抬起頭。

莫非,神使知道索帝裡亞不是惡魔?

“命運……難道真的不可避免?”伊赫盯著索帝裡亞,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老師,什麼命運?”尤利斯問。

伊赫卻搖搖頭,將他拽了起來:“我的孩子,不論你之後見到什麼,你始終要記得,奧神愛著祂的信徒,你的父母也是愛你的。不要迷失自己。奧東的白鴿,不會迷路。”

這下,尤利斯終於無法說服自己忽視神使的反常。

今天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和他打啞謎——囚犯老者在看到自己之後臉上爆發出的狂熱、臨死前令人費解的呼喚、索帝裡亞與伊赫神使明明相熟,卻故意在自己麵前裝成陌生人……

他一向以為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但是今天,他終於知道了自己耐心的極限。

“老師,請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尤利斯低聲逼問道。

“孩子,我要先給你講一個故事。”

伊赫沒有直接回答他。伊赫的聲音虛弱,仿佛隨時就要昏倒過去,但他還是強提了一口氣。

“你的父親菲諾·克萊斯原本是奧東王國的第三順位繼承人,若非長子、次子相繼死於疫病,菲諾將會被封為公爵,在十八歲時繼承一片富饒的領土。”

索帝裡亞眉頭輕抬,十分不禮貌地打了個響指,偏殿唯一一把烏木座椅便出現在尤利斯身後。尤利斯將神使扶到椅子旁,單膝跪在伊赫腳邊,就像曾經在白鴿城堡聆聽神使的布道一般,認真聽了起來。

父親的確提起過,作為奧東前任國王最小的兒子,他從未被當作王位的繼承人培養。可當父親、兩位哥哥相繼死去,一直沉浸在美酒與音樂當中的他卻像是眾人從泥巴裡摸出來的金沙,被推著搡著戴上了王冠。

每天,菲諾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大臣們將他當作可以肆意擺布的棋子,誰掌控了他,就能夠成為奧東王國真正的掌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