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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低於王宮的平民區了。儘管冰雪阻止了瘟疫的蔓延,可缺衣少食和寒冷天氣依舊讓都城的平民人數減少了三分之一。

對了,舊王都叫什麼來著?五百年了,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阿爾弗雷德眯著眼睛想。

從那以後,他就念念不忘想要遷都,留在泰西斯河邊實在太危險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又來一次水漫王都。北方氣候寒冷,活人本就不易,再來一次,他家這個國王就要變成光杆司令了。

終於在十歲以後,老國王開始將自己的獨子作為繼承人培養,他也由此得到接觸政務的機會,遷都大計由此提上日程。鑒於七歲那年的慘痛記憶,阿爾弗雷德從腦子裡翻出漸漸模糊的範例,絞儘腦汁地開始了繪圖地獄。考慮到淩汛之災的成因,他決定再給王都加上重重法術防禦,為此和王室供奉的宮廷法師們磨了無數次嘴皮。

那份從一開始就異想天開生搬硬套漏洞百出的圖紙,竟然引發了軒然大波。

感謝導師,感謝考試,感謝貴族老爺和法師們從來沒人修過城市規劃這個學科。

圖紙縱然畫得儘善儘美,可需求的金銀數額實在太過巨大,王室根本無法獨立負擔這麼一筆築城費用。岡瑟三世希望他打消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赫卡特姑姑倒是慷慨解囊,可她畢竟還有埃斯特斯要撫養,就耍了一次帥,又原封不動地把錢退了回去。

結果他堂堂王國太子,為了二兩黃金,不得不時常周旋於貴族之中,甚至不得不以婚姻作為代價,來換取築城經費。如此拖延了三年,再加上真正動手修築,總共用時八年將近九年,還是擁有魔法這種完全不科學的東西後的結果。

奧利安真正建成的時候,還差半個月就到他二十歲生日了。

也就是說,從新王都落成到他驟然離世,不過隻有短短五年多時間,如流星般一閃即逝。

此後五百年,這座世間難尋的城市就埋入了時光的塵埃之中,隻在%e5%90%9f遊詩人的詩篇裡流光溢彩。

阿爾弗雷德握了握拳,把腦子裡那些突如其來的傷春悲秋全都甩出去。他可不是成天哭哭啼啼的家夥,充其量隻是個工科狗看見自己心血蒙塵的不甘罷了。

畢竟千辛萬苦,本以為能千秋萬代的東西,誰知道隻存世五年,就算換個人來,也要鬱悶得吐血。

前方就是他親手建造的城池,同樣也是危機四伏的險地,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帶著眾人踏進城門。

門扉後是幾個守門的士兵,因為惡魔大舉進犯的緣故,竟然沒有一個偷懶,都堅持守在崗位上,阿爾弗雷德剛一露麵,就有人吃驚地瞪大了眼,飛快向外跑去。另一位軍官則上前攔住一行人,恭恭敬敬地問道:

“請問,您是……?”

還沒等阿爾弗雷德摘下臉上黑紗表明身份,就突如其來地插入了一道嘶啞的聲音:

“團長?!”

“盧卡斯,是你?!”

來者身穿鱗甲與板甲結合的精致鎧甲,%e8%83%b8`前刻出一頭揮劍巨狼的形象,喉嚨部位有一道疤痕,此刻正等著一雙綠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正要給闊彆已久的副手一個擁抱,鋒銳的劍尖就抵在了他%e8%83%b8`前。

“不,這不可能是王子,他已經榮耀地戰死了!萊亞他們已經親手埋葬了團長,使他不受褻瀆的侵擾,你一定是假扮的!”

再次重逢的副手神情悲慟,嘶吼的聲音近乎淒厲。

氣氛一時緊張不已,守門的士兵紛紛圍攏過來,所有人都悄然握上武器。

阿爾弗雷德一把扯下覆麵黑紗,高高舉起右手,目光淩厲地盯著盧卡斯。

“盧卡斯,你告訴我,我手上的是什麼?”

他心情複雜地看著盧卡斯,心中愈發不安。

盧卡斯實力遠不及他,真要動起手來,隻要掄上幾圈大劍就可以解決。可他既然發誓成為奧利安的建造者,岡瑟王國的守護者,從接受聖劍的那一刻開始,劍鋒就不應該向著自己的國民。

更何況奧利安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否則作為自己心腹的盧卡斯不可能被打發到蒼穹之門邊上去守城門,他本應該待在外廷的辦公室裡才對。

黑發的騎士眼神通紅地盯著那三枚戒指,劍鋒反而向前推了一推。

“戒指……那又能怎樣?你這個無恥的賊,竟敢假扮成團長的模樣,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你!馮”

舉起的手掌改變了方向,重重拍在盧卡斯肩上,微微提高了音調。

“盧卡斯,你看清楚!關閉的蒼穹之門唯有內部和王室紋章才能打開,而王室紋章唯有王室血統才能啟動,這是彆人能夠假冒的嗎?”

神情激動的騎士兩眼無神地盯著戒指半晌,才頹然放下劍鋒,似乎想要撲過來抱住他,同時用一種仿佛見到救星的語氣說道:

“團長,你……真的回來了?”

阿爾弗雷德心裡的陰雲陡然彌散開來,一麵伸出手,讓他緊緊抓著,一麵拍著他的背,撒下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萊亞他們真是太粗心了,我隻是陷入了假死狀態,他們就直接把我放進了棺材,還在蓋子上麵釘死了釘子。我該慶幸他們沒在上麵蓋土,否則我還真的出不來了。這幾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幾個朋友,給了我不少幫助,其中一位還是法師塔裡出來遊曆的法師。”

輕輕巧巧就將泰萊莎一行人半夜摸進陵墓,想要順手牽羊的事情蓋了過去。

縱然落魄,冬狼騎士團副團長的氣度依在,盧卡斯矜持地衝他們點了點頭,對著阿爾弗雷德的麵龐複又籠罩起了陰雲。

“團長,如今王城裡麵亂成一團,就連我都被趕了出來,你快回宮穩住局勢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你和萊亞的地位,不應該被趕出來啊!”

盧卡斯苦澀至極地搖了搖頭,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王城如今的亂局:

“團長,不,王太子殿下,萊亞他……回來不到一個月,就因為傷勢過重而不治身亡了。國王殿下他受不了殿下您過世的打擊,成天瘋瘋癲癲,每見到一個人都說是王太子殿下。赫卡特公主和伊麗莎白王後之間……唉,殿下先做好準備,趕緊返回王宮繼位吧!”

“隻有您戴上那頂鐵王冠,國家才能徹底平靜下來,不至於淪入陰謀家之手!”

☆、夢魘魅影(一)

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阿爾弗雷德在心裡犯起了嘀咕,當他從棺材裡剛剛爬出來的時候,那隻看起來調皮搗蛋的奶牛花貓就忙不迭地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岡瑟王國亡於內亂,這個結論甚至在後世流傳了五百年。如今鐵一般的事實擺到了麵前,這讓他多少有點心塞,更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畢竟古往今來多少內亂都是圍繞著王位繼承權展開的,便宜老爹和伊麗莎白王後就隻生了他一個兒子,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兄弟作為備選。

就連同樣享有王子頭銜的埃斯特斯也無法越過他去。因為他那病弱的堂兄弟的來曆是個謎,儘管王室承認了他,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私生子。

而私生子,向來都沒有任何繼承權的。哪怕王後生下的是個女兒,那麼岡瑟王國寧可迎來一個女王,也不會選擇繼承赫卡特血脈的埃斯特斯。儘管受儘寵愛,他也隻能成為一個富有的公爵或伯爵,根本無法染指王位。

“王子殿下?”

看著他站在原地沉%e5%90%9f不語,盧卡斯急得鼻尖冒汗,小心翼翼地提醒。被他這麼一打岔,阿爾弗雷德立刻從思緒掙脫出來,恍然發覺,他竟然在為五百年前的事情擔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如逝水,永不重來,岡瑟王國的滅亡已成定局,難道他再次踏入這個幻境,還能逆轉已經發生的過去?更何況,這是不是真正的曆史,也猶未可知。

那隻夢魘究竟想做什麼?

阿爾弗雷德摩挲了一下手指,鐵甲立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最終決定按兵不動,語調在沉穩中顯出幾分憂慮急切:

“幫我準備好入宮禮服,我到彆館洗漱之後立刻入宮覲見父王。另外,這四位是遠道而來的貴賓,為了感謝他們的幫助,我給了他們冬狼騎士團榮譽騎士的頭銜。過幾天,我要在新天鵝宮設宴招待我的朋友,希望到時能看見煥然一新的他們。”

盧卡斯陰霾許久的臉上綻開一絲笑容,站直身體,行了一個乾脆利落地軍禮,看向泰萊莎一行人的眼神從警惕變得熱切。

“感謝你們幫助了殿下,冬狼騎士團永遠都是你們的朋友和後盾。”

“我可能要在王宮停留一陣,你去告訴阿加莎夫人一聲,讓她幫忙在彆館整理出幾個安靜的房間吧。”

正說話間,王宮侍從已經牽來了他慣常騎乘的坐騎。

阿爾弗雷德定定地打量了擁有一半白龍血脈,也同樣有弱化冰屬龍息,被他帶著某種惡趣味叫做“伏特加”的高大灰馬一陣。從前他還有條簽訂契約的冬狼,被他叫做“波波沙”,那凶殘的攻擊力和堅定不移的忠誠給了他極深的印象。很可惜,這兩者都在邊境陪著他一同戰歿。

現在伏特加出現在奧利安,顯然是不合常理的。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這隻是終將破碎的美夢。阿爾弗雷德順著伏特加名字來由漫無邊際地想,要是接下來還有坐騎的話,那就叫“喀秋莎”吧,正好能湊齊從前經常開玩笑的梗。要是連段子都忘了的話,他跟鹹……跟本地土著有什麼兩樣?

回想起從前信誓旦旦要發動工業革命,實現“因特耐雄納爾”的雄心壯誌,阿爾弗雷德難免有些傷感。

我岡瑟自有國情在此,豈容你隨便亂來?

在一個上有天神下有惡魔的世界裡當夾心餅乾的夾心,夾心裡還有法師們到處拉仇恨,想安靜慫起來種田,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單單是物理化學法則的不同,就足以讓上輩子被奉為圭臬的公式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符號,更彆提在那些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工業體係。

總結規律,精煉公式,那是天才們乾的事,阿爾弗雷德自認沒有那個腦子,也沒有那個時間來埋首故紙堆中。

賽先生沒戲,那就隻能從人文社科方麵著手。

然而現實又給了阿爾弗雷德一記響亮無比的耳光。

籠罩在神權光芒之下的世界,是如此畸形而灰暗。

真理始終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法師的智慧深沉而廣博,卻也造就了他們的狂妄。他們的城市日夜懸浮於天空,永恒的光輝刺破黑暗,雙眼所見的唯有高高在上的神廷和扭曲怪誕的地獄,所追尋的無非更多的知識。

凡人的苦與樂,並不在考慮之內。

他們把自己獨立出來,成為了另一種形式上的“神”,享有著凡人難以企及的智慧與技術。

所以等到他從伊麗莎白王後肚子裡爬出來的時候,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