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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後盤成一圈。見到吉爾伯特溫和俊秀的容貌,不由漲紅了臉,晃晃悠悠地舉高了手裡的籃子。

“父……父親,讓,讓我來問問王,不,客人們有什麼需要的?”

說著一邊打開竹籃的蓋子,露出裡麵冒著熱氣的牛奶。

吉爾伯特眼神在她臉上掠過,不由一歎。

縱然歐文提醒過他,還是很難分辨這裡的事物和真的有什麼區彆。最初抱著戒心而來,卻在不經意間被潛移默化,再被完全吞噬,可能這就是夢魘的可怕之處吧。

麵前的女孩,很難不讓他想起從前在藍湖鎮的日子。

那時候他的病情並沒有現在這麼嚴重。

那時候天是藍的,湖上吹來的微風帶著魚腥和水汽,他就坐在稻草垛上,看著少年男女們追逐著穿過大街小巷,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笑聲。

“不需要,我們自己有東西。”

法師抱著手靠在牆邊,做出一個抗拒的姿態。

“可,可是尊貴的大人,您這麼瘦,應該多吃點才行。”

送餐的少女攥緊了提梁,還想再努力一番,卻被歐文近乎粗魯地打斷:

“我說了不需要!鄉下的牛奶難吃死了,還有股怪味。做奶油蛋糕你們又不會,烤出來的麵包又酸又硬,裡麵還有沙子,拿去打人都能把人打暈。快拿回去,我不需要你們的東西。”

吉爾伯特露出老好人般的苦笑,輕言細語把被擠兌得快哭出來的少女送出了門。

木門才剛剛合上,歐文就立刻扯著吉爾伯特湊到了窗口,借著微弱的星月光芒向外張望。

超出常理的異象衝擊著兩人的三觀,那個送餐的鄉下少女滿臉沮喪地邁了幾步,走進了濃稠的黑暗。

然後,她不見了,就像被風吹散的沙塵。

兩人久久無言,這時門扉再一次被扣響。

“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人安心,吉爾伯特還是不敢放鬆警惕,繼續試探道著問了一兩件過去幾乎能算上黑曆史的隱秘之事。門後的女聲隱約有些惱怒,相當不客氣地踹開了木門。

“嘿,你也太不給我麵子了吧,這種,這種事怎麼能當著彆人說!”

紅發女劍士%e8%83%b8膛起伏不定,臉頰薄紅,顯然氣得不輕。吉爾伯特隻好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對不起,剛才有人來敲門,我有點害怕。”

泰萊莎剛想說“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突然想起剛才看見的一幕,突然收了聲,不安道:

“難道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

三人的臉色此刻同樣嚴肅,吉爾伯特壓低聲音:

“你也看見了?”

泰萊莎拚命點頭。像他們乾冒險者這一行的,晚上能睡死才怪,所以隔壁剛有動靜,她就立刻驚醒了過來,眼睜睜看著那個少女在她麵前化作沙塵,差點沒嚇死。

“我……我有點擔心,這種地方……”

“你覺得進了這個地方,還能由我們自己做主?先跟著歐文和王子殿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至於剩下的……”

吉爾伯特發現自己連苦笑都不大能笑得出來了。

“都當它是真的,像平時那樣就好。至於看見什麼詭異東西,就當沒看見吧。”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歐文把手放在懷裡,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之後,才慢悠悠道。

“就在剛才,我終於收到了議會的回信,外圍地區危險性並不高,除非發瘋到自相殘殺,否則是不會有死的可能的。如果出事,議會長老會第一時間趕到。”

眾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等真正站到岡瑟王國的王都門前時,冒險小隊的成員還有些眩暈。

他們這就到了?說好的鬼影重重,危機四伏呢!

怎麼像出來春遊了一趟似的?

阿爾弗雷德並不知道身後這三個冒險者們的複雜的心理活動,隻是感慨萬千地看著那扇高大的石質門扉。

五百年了,他又回來了。

他還記得奧利安是如何從他的圖紙上一筆一劃地誕生,如何在法術的莪撩光輝裡出現,從無生命的石料中化為堅不可摧而又美輪美奐的都城。

街上的每一座噴泉,每一塊石板都融入了他的心血,每一朵揚起的波浪,每一瓣鮮花都流淌著他的汗水,魔法與人力交融之下,出現了奇跡。國王和王後在不染塵埃的宮殿裡漫遊,富足的市民在大街的長椅上談笑。

曾經的他,把奧利安建設成了當世最美的都城,猶如王冠上的寶石,神祇居住的天國,無與倫比。然後又為了它的安危而奮不顧身,從這扇名為蒼穹之門的城門中疾馳而過。

從出征到歸來,仿佛隻是在陵墓裡做了一場短暫的美夢,出征的每一個細節都還曆曆在目。

那天正是個明%e5%aa%9a的春日,陽光正好,噴泉廣場上還有許多喂得過肥的白鴿,隨便逮住一個,都是用來烹飪的無上原料。

可惜他並沒有那個做菜的心情。

騎士們騎著神駿強健的坐騎,沉默無聲地向蒼穹之門走去。從王宮出發,老邁的岡瑟國王為他們盛上送行的美酒,王後帶著女眷贈與旗幟和披風,沿途圍觀的市民從王宮一直排到了城門。沉重和悲哀充斥了每個人的眉間,除了間或響起的抽泣聲,並沒有不合時宜的嬉鬨追打。

最負盛名的冬狼騎士團,岡瑟王國的永恒驕傲,將要麵臨的是毀滅邊境的惡魔軍團。

禸體凡胎怎麼能打敗惡魔?

不知誰第一個把手上的花向行將出征的戰士拋去,很快半空中全都是帶著露珠的鮮花和繡上祝福寓意的絲帕。於是他們踏花而行。

回頭想來,阿爾弗雷德都被那時候的自己給感動了。除了隱約的不舍眷戀之外,就剩下視死如歸的淡漠和決然。城防布置提前安排,遺書提前寫好,交給留守奧利安的副手,假如多久不回來就把它交給國王,然後就無牽無掛地跑到前線去送死。

現在他恨不得穿回五百多年前,把自己秀逗的狗腦子都打出來。十幾年後惡魔就打過來了,建什麼城啊。

陛下,奇觀誤國啊!

“真是……不可思議的傑作。”

歐文仰頭看著那扇高大的蒼青門扉,低低喟歎出聲,而身邊三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早就目瞪口呆,失去了言語的功能。

輕撫著蒼青色的拱門,阿爾弗雷德不無懷念地想起當初它被工匠一點點雕鑿成形的過去。

從前蒼穹之門總是敞開著,迎接從大陸各地而來的客人。

而現在,它寥落而頹唐地關閉著,仿佛在悼念從前的盛景。

過了好一陣,泰萊莎才勉強找回了聲音,望著高聳的城牆發了愁。

“我們到底該怎麼進去,翻牆嗎?”

歐文看神奇生物一樣地盯著女劍士,半晌才嘲笑道:

“假如你腦子裡沒有裝滿水和稻草,就會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那個年代,每個城市可多少都會有點魔法防禦,更何況是奧利安?我敢保證,你開始攀爬的第一步就會被燒成焦炭。看,我們的王子殿下已經動手開門了。”

阿爾弗雷德把手握成拳頭,抵在城門上,用實際行動作出了回答。▼思▼兔▼網▼

手上的指環開始微微發熱,赤金指環開始閃爍不定,銘刻於血脈的魔法開始生效。銀色的光芒如水波掃過,不過一瞬,王室紋章就從石門上浮現而出,仿佛迫不及待地歡迎著故主的歸來。

隨著一聲悶響,蒼青之門無人自開,帶著花香的暖風吹拂著眾人的麵頰。

阿爾弗雷德在垂下的黑紗後輕笑起來。

“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來到我的奧利安。”

作者有話要說:

嗯,在屢次在作死邊緣試探之後,我終於發現合適的玄學應該是八點半OTZ

半夜要餓死了,爬起來掃蕩冰箱。

☆、王國陰雲(六)

“這就是奧利安嗎,古代岡瑟王國的王都?”

法師喃喃道,屬於貴族的傲氣在這座宏偉的白城之中一點點磨滅。

無論潔白如雲朵的台階和天空顏色的蒼青屋頂,看不到一絲灰塵的街道,還是四處設立的花壇和噴泉,都足以令自己家裡那座城堡相形見絀。

現存幾乎所有的貴族老宅都無一例外是堡壘形製,領地的士兵、糧食、坐騎和武器都堆疊在重重封鎖的城堡裡。沒有秀麗明%e5%aa%9a的風景,隻有仆人的喧鬨和動物的臭氣直上雲霄。許多有頭有臉的貴族早就不堪忍受糟糕的生活環境,轉而在美妙的森林和湖泊修起彆宮和家人共享天倫,而防禦功能則由法師們設計的法陣代勞。

然而因為某種不能為人所道的緣故,本該隨伯爵一起的離開的歐文並沒有享受到如此待遇,反而被拋棄在那個陰暗冰冷,潮濕肮臟的地方。

這也是他始終心懷不忿的緣故。

然而這一切都在見到奧利安的時候化作了煙塵。

因為他發現,無論是堡壘老宅,還是父親修築的彆宮,和這座輝煌耀眼的城市相比,都變成了地底的塵埃。歐文自問比那些“土包子”們多讀過幾本書,也曾動手寫詩,可所有華美的辭藻,在它麵前都顯得蒼白。

奧利安的壯美景色在眾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過了好一陣,吉爾伯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果然和%e5%90%9f遊詩人形容得一樣,是用黃金與寶石堆砌而成的地上神國,不愧是北地的王冠,失落之都奧利安。這種景象……就算從前就算在夢裡,我也不敢奢望會來到這樣的地方。我聽說,岡瑟王國的王都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另一個地方,奧利安是阿爾弗雷德殿下親手建造起來的,隻用了五年?”

歐文適時地補充道:

“曾經有前輩曾經參與過奧利安的建造,法師議會裡還有些當年建造的原始圖紙。長老們對奧利安的布局讚不絕口,評價為凡人技藝與魔法創造的巔峰之作,可惜隻有零星部位,並沒有得到全套圖紙。”

現在你可就不遺憾了,隻要你問一聲,圖紙隨時都有,隻要你能看得懂那些術語。

阿爾弗雷德被他們一人一句,誇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放在上輩子,他就是個工地搬磚的家夥,哪能混到如今這個地位。不過是當年舊王都為了取水方便,直接建造在了橫過冰原的河流旁。原本天氣雖冷,有了泰西斯河澆灌農田牧場,日子還過得去,結果法師們到處拉仇恨,一個個影響天象的法術不要錢地往天上放。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氣候從此變幻無常,最後舊王都就悲劇了。

七歲那年,某法師戰鬥中放了個超大範圍的流星雨加陽炎爆,烤化了上遊冰川,於是泰西斯河淩汛,水位暴漲。整個舊王都都被泡在刺骨寒冷的冰水裡,就連王宮的地板都結了一層薄冰,一家子隻好躲在二樓瑟瑟發抖,更彆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