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1 / 1)

起,耳朵和尾巴刷地鑽出來,控製不住的微微搖晃,他眼睛微微眯起,忽然同薛錯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吃瓜子的小妖怪們麵麵相覷。

有人滑跪在地,接受無能,揚起一片瓜子,他顫聲道:“大王怎麽會……”

有妖怪則不以為意:“攻守之勢異也,兄台,節哀。”

“快快,拿筆來,老夫如今文思泉湧,定能寫下傳世之作,不朽文章!”

天都城熱熱鬨鬨,晚上便放起了滿城的花火。

夜晚群星璀璨,明月高懸,地上的大街小巷亮起溫暖的燈火,妖怪和人族吵吵嚷嚷過後,又熱熱鬨鬨,同去一個小攤兒買糯米糍粑。

花火升空,綻開團團簇簇的光。

兩個相依的身影坐在城中那棵花樹上,舉杯共飲,然後悄悄依偎在一起。

一直一直,度過了很多年。

141 141

◎番外 君無畏◎

君無畏一生沒有過後悔的事,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他出生名門,有一個修無情道的大能師父,師父大道圓滿,飛升天界那天對他說了三句話。

“你我師徒緣分已儘,以後莫來找我。”

“萬般皆是因果。”

“你是劍道化生,此生應有一劍未出。”

君無畏記著那三句話,也親手了斷了和師父的緣分,心中也並無不舍。

世人癡愚,看不透情障,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一些。

他晝夜不舍,在流雲峰悟道,悟出了天劍十二式。對旁人來說艱深坎坷的劍道,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本正待翻開的劍譜,一劍萬法,一碎萬般。

因此,他成了天一門最年輕的太上長老,年僅十五歲。他的大能師父飛升十年後,他靠自己,再度回到了天一門原來的位置。

那年他順利突破到神府境,並應問道宮之情,到南海參加瓊花會。

瓊花會百年一次,廣邀各門英才。

東南兩陸劍道的年輕弟子,特意出關,從各地的名山大川趕來,極盛之時,團簇的仙雲甚至蓋過了海麵。

與會長老羅裡吧嗦,君無畏便跑到海邊垂釣,興味正濃時忽然聽到爭執聲,聲音驚動了水麵,本該上岸的魚兒一個擺尾,留下個空蕩蕩的魚鈎。

“薛小丫!你一介小女子,怎麽……怎麽如此……我看你粗鄙可憎,就是村口耕田的老黃牛!山裡磨牙的大老虎!”

一個眉眼冷秀的少年氣的跳腳,還有個粉雕玉琢,仕女畫似的小姑娘追著,從天上落下來,勸解道:“無月哥哥是說著玩的,小丫你彆生氣,彆修劍了,同我修雨柔綾吧。”

“哈哈,”斜刺裡忽然爆出一聲不屑的嘲笑,接著便是如火如荼的一劍。

一個打著赤膊,頭上用荻花紮了麻花辮的小女子扛著闊劍出來,不由分說,和兩人打了起來。

那是精精神神的一張小臉,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冷漠,不屑,神氣十足。

少年生生挨了幾下,猛然揮手擋開,變出一把劍,怒道:“你這個蠻不講理的醜丫頭,彆逼我,你以為我打不過你。”

少女怒火高漲,大劍落地,發出咚地一聲巨響,她瞪眼睛:“你說誰是臭丫頭。”

“叫你再罵,打不過我,耍嘴皮子算什麽威風?”

“有能耐,道術上見真章。”

二人打得難解難分,還有個嘴上勸架,暗地裡使絆子的,少女逐漸不敵,被少年一劍撂倒,他得意咬牙:“要說你不是這塊料,勤勉有用,還要天賦做什麽。”

“算了,你這種人,不過百年壽數,我又何必與你計較。”

少年冷著劍,猛然折斷了她的闊劍,哼了聲揮袖離去,留下少女坐在海水中,擰著眉毛出神。

她恨恨握拳,嘴裡念念有詞,手上比比劃劃,不甘心的拍著水:“嗨呀,我方才應該那樣,再這樣。”

她撿起闊劍修補好,拎著它舞了一會兒,原本低落的心情忽然高興起來,自顧自的抄水洗洗手,洗洗臉。

海水清淩淩的,倒影著藍天白雲,少女自己紅紅的臉蛋,還有一個戴著鬥笠,眉眼如畫的白袍少年。

“看劍!”

君無畏從礁石後探出頭,便被不由分說掀了一臉水,他險險的躲避,擡起頭,正對上一雙不善的黑眼睛。

“你是誰?”

這聲音充滿冷意。

君無畏拱拱手,不欲多談:“在下路過,打擾仙子。”

少女哦了聲,見他說明緣由,便收了劍,彎下腰在海裡找東西,半晌,一顆小石子落在她前麵的湖水裡,濺了她一臉水花。

“忒,誰啊!”

少女擡頭,白袍少年踩在礁石上,聞言背著一隻手,朝她指了指:“姑娘,你是不是在找那個。”

一隻繡鞋被海浪衝上岸,孤零零留在沙灘上。

少女呀了聲,光著一隻腳啪嗒啪嗒地跑過去,還沒走幾步,就聽那個少年對她擺擺手說:“你等一等。”

他擡起手腕,飛出一顆小石子,借助力道,將繡鞋推到少女麵前。

“多謝多謝,我叫薛真真。”

“我姓君,名無畏。”

薛真真上下看他一眼,見他腰間配劍,便問:“你也練劍嗎?”

君無畏道:“對。”

薛真真穿上鞋,走到他身邊:“來比一比。”

君無畏猶豫片刻,點了點頭,他溫和道:“可以,我會點到即止。”

薛真真雙眼放光,使出全力,卻還是一招之內惜敗君無畏,她明顯震驚,失望,卻還是鼓起勇氣安慰自己:“不對,我方才應該那樣,我差一些就可以打敗你了,你的劍術倒是不賴。”

君無畏心平氣和,猶豫片刻,提起衣擺坐在薛真真旁邊:“你的劍道,千年不遇,會是一個極強的劍客。”

薛真真一下子擡頭:“真的?”

君無畏肯定道:“我從來不騙人。”

薛真真原本有些感動,停頓片刻皺皺鼻子,抱著劍:“可你又不懂劍道。”

君無畏道:“我來參加瓊花會,自然懂一些。”

薛真真勉強接受,認真的評價:“依你的劍道,目前來看,拔得頭籌應是容易之事。”

君無畏委婉道:“那不太可能。”

薛真真疑惑:“為何,你難道對自己沒信心?”

君無畏搖頭:“這倒不是,不過長老不得參加瓊花會,我隻能看著你們比試。”

薛真真:“……”

君無畏十五歲那年,薛真真才十四歲,她沒有拿到瓊花魁首,但認識了劍道天才,也算是好事一件。

那之後,薛真真和君無畏熟悉起來。

君無畏知道了,原來天下人練劍並非一蹴而就,總是充滿著辛苦卓絕的練習和凶險萬分的突破。

他隸屬天一門,派係簡單,但薛真真的太一門道法駁雜,她父親視她為無物,她亦不服管束,肆意妄為,常常溜到天一門,把君無畏偷出去玩耍。

兩人度過了差不多百年無憂無慮的時光,薛真真的修為水漲船高,膽氣也逐漸大了起來。

她天生活潑精靈的性格,又愛打抱不平,遇見修真界龍魂作祟,便一股腦殺了上去,直打到渾身浴血,才打敗龍魂,被神劍認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也因為那柄神劍,她與親朋卷入派係之爭,目睹摯親死於同道之手。她自己則受儘萬般折磨,差點根基儘毀。

太一門給她安了種種罪名,要奪走神劍,就在快要成功之際,白袍少年一劍破空,刺穿穹宇,殺入太一門,把她從水獄帶了出來。

自那之後,薛真真性格大變,一心修道,接連突破三關,親手殺了仇人複仇,也在那夜喝的酩酊大醉,拉著君無畏打得昏天暗地,與他有了夫妻之實。

曾經赤膊抗劍的少女,變成了一身素裙,清冷萬分的龍威劍主。

她睡了君無畏,坐了一夜,問他是怎麽想的,君無畏沒有計較她的冷淡和粗放,想了想,並不想避諱和她的因果,若是與她,應該能走到最後吧。

他微微一笑,對薛真真說:“大道獨孤,迨其今兮,劍主,與我一起吧。”

薛真真原本冷漠的神色微微動容,半晌,將手放在君無畏掌心。

那時候,二人都不知曉日後的命運,那幾百年時光,也的確稱得上恩愛。

隻是大道不同,道心迥異,這世上最糊塗的兩個人,什麽也沒有討論便在了一起,隻為對劍道的追求相同,不論其他。

對君無畏來說,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劍道,其次是薛真真,修為臻至化境之後,便能明顯感應到天地的變化,他與薛真真都意識到,大劫要到了。

君無畏早就做好了準備,他三次斬去境界,不成仙人,便是為了等一場因果。

他有一劍未出。

他為劍道化生,有一場因果要還。

但命運奇妙,他最後為劍道所棄,妻離子散,一無所有,跌入蒙蒙灰塵。

薛錯的出生,他與薛真真都感應到了,隻不過薛真真隻能算出薛錯未來艱險,看不透他本來的命運。

天道的一,在大劫降下之前,投生人間,卻不知道為什麽,做了薛真真的孩子。

道生萬物,但天劫散去,大道耦合,那個遁去的一定然要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與薛真真,情深緣淺,不夠這一生的情分。

孽子,孽緣。

君無畏為此做了諸多準備,他想在大劫之下,保全薛真真,光有他一人之力並不足夠。

他將自己的配劍,劍法,都交給了一個弟子。

弟子知道他的打算後,長久的沒有開口,最後說,願為師父赴湯蹈火。

那就夠了。

如此就夠了,大劫要來了,他也要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君無畏沒想到她會死,沒想到自己的道會敗,他不懂薛真真為什麽恨他,天下的道為什麽拋棄他,他明明毀去天劫,救下了蒼生大陸,但那高懸九天的道,為什麽會哭?

贏了他的那個神祇說:“衆生的命運,從來不由我們做主。”

是嗎?

那些渺小的,這一生都未進入他視線的凡人,那些普通的生靈,他們的命運不由他做主嗎?那是由誰來做主?

君無畏感到很迷茫,他落入人間,修為儘散,隻有一身仙骨。

他去過很多地方,死過許多次,遭遇過許多險惡,遇到了無數生靈,他為道所棄,世間無他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