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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與我一決勝負?嗯?”

薛錯不退不讓,不懼不避,他點點頭,似乎回應殷飛雪的挑釁,昂首道:“好,你儘管來。”

妖庭的眾妖看的十分感動,這姓薛的人族,為了他們與殷飛雪決裂!是個好人!他們妖族定然不會辜負千雲大澤!

孔雲冷冷,眼睛如同寒冰:“殷飛雪。”

殷飛雪嗤了聲,彬彬有禮的告退,縱身跳回自己的雲彩,揮手淡淡:“走。”

兩朵雲彩擦身而過,互不搭理,唯有長老和天都城的小妖怪們議論紛紛。

無論他們支持誰,心裡都不約而同的產生了一個結論:千雲大澤的薛師兄和天都城的妖皇,一夕決裂,勢同水火,兩個人想必早已割袍斷義,不留舊情了!

妖庭長老們。

“殷妖狠辣,當麵笑背裡刀,咱們這幾年吃過他多少苦頭,剛才他親自來放話,定然是要對薛師兄下死手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們早年也算莫逆之交,隻是殷妖倒行逆施,阻我妖庭,薛師兄勘破他的虛偽麵目,才和他分道揚鑣,得罪於他!”

“看來,薛師兄又添仇人!”

“區區殷妖,薛師兄一手符籙出神入化,定然會降伏於他,殺了祭道!”

“說得好!我妖庭也要出一份力,送點克製虎妖的法寶吧,大家一起來湊湊。”

……

天都城的守衛們。

“大王剛才乾啥呢?”

“沒毛人族佬好像是咱們天都城的貴客,沒想到投了妖庭,哼!大王一準是去罵他的!”

“對對,我親眼看見那人族佬耳朵紅了。”

“哦?真假?細說細說。”

“我還聽見大王說,讓他千萬等著,準沒他好果子吃,咱們大王恐嚇他呢!”

“罵的好,我下次遇見他,我替大王罵他!”

……

當夜。

仲秋燈會。

千雲大澤張燈結彩,熱熱鬨鬨,神女廟的修士們不避世,喜歡熱鬨的早就師兄師姐結伴,下山去玩了。

薛錯擔著一地之責,大師兄的名頭響亮,也積威甚重,小師弟師妹們怕他,師姐師哥敬重他,是以這時候院子裡空空蕩蕩,倒沒有人敢來打攪他。

玄肇拉著任殊去給千雲大澤辛苦了一年的老師們舉辦晚會,挨個酬謝,也忙得不可開交。

隻有薛錯一個人閒了下來。

他便躲在屋裡,忙裡偷閒的畫符。

忽然,窗框當啷一聲響。

薛錯本欲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麼,慢悠悠地放下銀毫筆,整理整理袖口,洗洗沾了墨的手,靠到窗邊。

月光如輕紗。

大澤水波瀲灩,倒影著花火和燭光。

窗邊樹下,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黑甲白衣,銀發如雪,他唇邊銜著一片綠葉,吹出嗚嗚的樂聲。

樂聲隨風飄散,悠揚輕緩,是一支從沒聽過的曲子。

“下來。”

“下來做什麼?”

殷飛雪朝著窗框彈了顆小石子,仰著頭,俊美的麵容展露在月光下,眼眸含笑:“你等我做什麼?”

薛錯一僵,隨即揚起眉梢,那眼睛靈動,那笑語低沉:“誰說我在等你,月色更添秋色好,我在悟道畫符,不覺日月,何曾想過妖怪?”

殷飛雪:“那我走了。”

薛錯背著手,看向一邊:“再會。”

他等了片刻,側眸去看,樹下果然沒了人影,他想探頭去望,又覺得十分丟麵子,便心一橫合上窗戶。

手指剛剛摸到窗戶,卻被粗長有力的東西纏上,回過頭,猝不及防的撞進一雙金燦燦的貓瞳裡。

“你不是,欸……”

“呆子。”

殷飛雪勾著他的腰鏈,覺得這真是個好東西,將人輕輕一帶,半抱著跳下窗台。

薛錯黑了臉,總是想到什麼奇怪的閨房之樂,為什麼有門不走要走窗!

妖族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他落在地上,臉色嚴肅,推開殷飛雪,再自己往後退了兩步:“下次不可如此。”

殷飛雪是是是的點頭,眼中帶笑,瀟灑不羈:“我知道了。”他又湊上來,和薛錯肩並肩,走了幾步,又變成倒著走,眼睛看著薛錯,毛絨絨的耳朵立在銀發間,尾巴低垂,輕輕搖晃。

“帶你去放河燈。”

“河燈有什麼稀奇,我在人間見得多了。”

“有人與你放過嗎?”

“……沒。”

殷飛雪拉著薛錯走到大澤邊,伸手飛出方才銜的葉子,化作一條烏篷小船,他拉著薛錯上了船,盤腿坐在船艙內,麵前是早就放好的竹條,宣紙,朱砂,彩墨。

薛錯問:“這是?”

殷飛雪拿起一根竹條,揮刀似的轉了轉,麵色淡淡地說:“說吧,想要個什麼樣的。”

薛錯噗嗤一笑,覺得有趣萬分,又十分高興,怎麼有人千裡迢迢而來,就是為了問他要什麼?

他想,那就順著殷飛雪一次,不捉弄他,哄他高興一下,修長的手指拂過宣紙,點了點:“那我要一條,小銀魚。”

殷飛雪頷首,手指如飛,靈活至極,不一會兒便編好了框架,細細的糊上紙,一對活靈活現,胖頭胖腦的小銀魚便編好了。

薛錯沒有問為什麼是一對,他接過河燈,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隨後銀筆點了點彩墨,在銀魚頭上點上眼睛,繪製銀鱗。

殷飛雪問他:“如何?”

薛錯托著下巴:“差強人意。”

殷飛雪伸伸胳膊,信手拈起竹條:“再來,還想要什麼。”

薛錯停頓了片刻,回答他:“老虎。”

殷飛雪掰竹條的手一鬆,竹條彈回來打到了他自己的臉,他維持著淡淡的神色,臉上帶著不可忽略的紅痕:“你……”

此時花火升空。

焰火爆裂的響聲蓋住了薛錯的聲音,兩人齊齊抬頭看去,默默不語。

那烏篷小船飄啊飄。

河燈一盞又一盞,有貓兒,有小鳥,有蓮花,有小碗,還有一隻兩隻小老虎,虎頭虎腦,憨態可掬,在水麵星星點點,飄向大澤深處。

薛錯在船上睡了一夜,等船飄回岸邊,他手裡還有一對小銀魚河燈,被他收在了儲物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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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殘月缺(20)◎

流雲峰。

薛真真坐在花樹下,她已經許久沒有動過了,顧如誨的話還在耳邊。

“師娘,薛錯他,就在千雲大澤。”

“他還活著。”

薛真真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沒有什麼比他的孩子還活著,更讓她高興,她原本以為,此生已經很難見到薛錯了。

他有沒有長高,過得好不好。

有沒有人陪著他。

還記不記得流雲峰,記不記得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想起來薛錯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眉毛眼睛還沒有張開,哇哇大哭到臉紅。

她想起他剛剛會走路,因為太圓滾滾,咕嚕嚕從草地滾到鏡湖旁。

她想起他的小房子,他的小木劍,他日複一日練習,卻被自己批駁得一無是處。她想起小孩子失望的低著腦袋,頭上晃來晃去,有些不安分,淘氣的花苞頭。

她不應該罵他的,笨就笨,不會練劍就不會練劍,再也不要去學了。

因此顧如誨說:“小師兄走了香火神道。”

薛真真也隻是愣了下,接著平靜地說:“那也不錯。”

顧如誨於是便放心了,他的時間很緊,之後便起身告辭,留下她一個人在流雲峰。

薛真真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呆,便回到洞府,打開自己的私庫。

她的孩子離開她整整有二十年,個子恐怕比她高一些,眉眼會像父親,更好看一些。

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她想了許久,竟然恍然不覺,臉上冰冰涼涼的一片,龍威劍不安分的戳在遠處,看著那個古板的女人,笨拙得拭去臉上的眼淚。

她開始挑東西,這些年零零總總,攢了不少的天材地寶,還有很多練劍的材料。

原本從八歲到十八歲的武器,她都已經替薛錯鍛造好了,現在用不上,薛真真也隻是隨手揮到一邊,挑其餘剩下的寶貝。

萬年的靈芝仙草。

十萬年難得一見的血紅玉髓。

龍的角,鳳的羽,法衣,法器,法寶。

等全部收拾好了,整個私庫已然空蕩蕩,餘下些劍器劍譜棄之不用。

薛真真收拾好東西,又飛向兒子幼時居住的那片不老林,將幾千棵不老鬆異種化入芥子空間。

流雲峰霎時一聲巨響,靈氣十去八九,留下幾朵孤零零的雲朵。

天一門的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見流雲峰突然山體滑坡,整座山峰被硬生生折斷了一半。

他們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呼叫自家師父,掌門,步入幻神境的長老們破關而出,大眼瞪小眼。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

“快找個弟子問問,是不是妖族攻打我界山!”

“不是,掌門師尊,我方才望見流雲峰的薛長老,從裡麵出來,抬手攝走了不老鬆,然後一路朝南去了。”

長老們吹胡子瞪眼:“這個薛真真!太沒有規矩了,仗著一點劍法,藐視門規,破壞我門派大陣,簡直是目無門規!”

弟子們誠惶誠恐,他們年紀小,尚且不知道薛長老是誰,於是問:“那,要不要報上問道宮,請執法堂弟子將她捉拿歸案?”

掌門一噎,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其他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不吭聲。

弟子忐忑道:“掌門師尊?”

掌門臉色青了綠,綠了青,一揮袖子罵道:“混賬,還不快去把流雲峰打掃乾淨,萬一你薛師伯回來,撞見一片狼藉,心中不快,我便要拿你是問!”

弟子劈頭蓋臉地被罵了一頓,簡直是滿頭霧水,可是掌門師尊的話也不敢不聽,隻好委屈吧啦的去做苦力,私底下問師兄:“三師兄,那薛長老是什麼來頭?”

師兄瞧他一臉衰相,努努嘴,讓他自己去望流雲峰峰前界碑,他摸著腦袋逐字逐句的念下來,嘶了聲,倒吸一口涼氣。

龍威劍主道場,是那個上古神劍龍威劍嗎!

下麵還有一道劍痕,劃出幾個淩厲飛揚的大字,天一門君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