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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那樣一句口頭的話語。

崖邊。

罡風如刀,在少年身上劃出數道血痕,顧如誨動也不動,直到罡風貼近,才一劍劈出,將之劈碎。這個月他不知重複的劈碎了多少次,負傷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會有新的感悟。

可是即使如此,天劍十二式的最後一式,他還是不能做到最後。

他從白天到深夜,終於落下崖邊,躺在雲中微微喘熄,不知道師兄他如何了。師父似乎知道小師兄的事,可是卻沒有告訴師娘,而他則是不能說。

鷹霄爬上雲頭,單膝跪地:“主人。”

顧如誨嗯一聲,坐起身,敏銳的察覺到鷹霄的表情變化,問:“師父他來過了?”

鷹霄點點頭,轉發了劍仙的話,補了一句:“下個月,太操之過急了。”

顧如誨閉上眼睛打坐,汗珠劃過臉頰,他平靜道:“師父,有他的道理。”

鷹霄有些不忿,卻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又想起來:“對了,天都城那邊飛來一隻紙鶴,是薛錯師兄寄的,還帶了些東西。”

顧如誨睜開眼,師兄的東西,是什麼?

他抬手接過紙鶴,上麵寫了幾句問安的話語,顧如誨點點頭,打開儲物袋,從裡麵滾出來一隻四不像的白老虎,一隻奇怪的圓筒,怪模怪樣的:“這是何物?”

鷹霄撿起飄落的紙條:“家宅平安?”

……

妖族王庭。

孔雀鳥也收到了寄過來的紙鶴,他高坐在王座上,華裳曳地,手中的紙鶴飛來飛去,掉落一隻醜不拉幾泥偶,一隻紅色圓筒。

孔雲拿在手中看了看,冷哼一聲,將泥偶隨手拋在一邊,拿著紅色圓筒打量,片刻之後,他輕輕拉了拉那圓筒外露的引信。

咻——

一朵紅色花火竄出老遠,炸出一朵帶著奇怪味道的花。

孔雲凝眸看著,半晌輕笑一聲,拄著下巴在王座上欣賞那未散的火花。

……

南陸神州。

奚陶坐在屍山血海中,金色的梵文織成袈裟模樣,他提著邪道頭顱,隨手一拋,赤腳趟過血水,一步步走向高處,在那裡打開了紙鶴。

老實和尚把玩著小泥偶,心中有些許不解,但還是收了起來,他拿著圓筒轉了轉,發現了引信,輕輕一拉,劈裡啪啦炸響的花火濺起無數小火星,在天空開出一朵絢麗的火花。

奚陶啞然失笑,合十手掌:“阿彌陀佛。”

……

千尋大澤。

任殊和玄肇對著紙鶴麵麵相覷,玄肇黑著臉,陰陽怪氣中夾帶著絲絲關心:“他不會被那老虎騙去了吧。”

任殊一呆:“啊?什麼騙?薛錯他可是有危險?”

玄肇催促他:“啊什麼啊,有什麼危險,快些收起來,日後你我去天都城,這些東西就是咱們倆榮華富貴的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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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殘月缺(16)◎

夜晚燈燭惶惶。

重重紗幔中,瑞腦散發出紫霧般的香氣。閣中隱約有兩個身影,一人側身立於桌案旁,俯身去看桌上的字,另一人白袍如新,坐在八仙椅上,湊近了說著什麼。

離得近了,便聽到有人說:“研墨。”

殷飛雪便慢悠悠地打開硯台,取了墨條,在墨盒中細細研磨。薛錯攬起袖子,重新鋪開千年紙,隨後猶豫了片刻,取出那根銀毫,飽蘸墨汁。

那隻手穩健有力,筆走龍蛇,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寫完,他甩了下毛筆:“如何?”

[時來天地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殷飛雪起身走到薛錯身後,彎腰仔細欣賞:“不錯。”

薛錯抬眸看他,殷飛雪也恰好低頭,目光相接,鼻息交錯,青年的瞳孔清澄如湖水,倒影著薛錯的影子。

薛錯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字如其人,大王這屋中的筆墨放達,但書法講究兼收並蓄,提按頓挫,若是大開大合太過,亂了章法,便不好了。”

殷飛雪聽出他話中有話:“你說我寫的不好?”

薛錯不知如何回答,他勾著銀毫,想了想,一手撐著桌案,一手捉住殷飛雪的手,半環住他,在紙上提筆寫下風流無比的三個大字。

[殷飛雪]

“你看這三個字如何?”

那飛字如風揚起,吹動心湖一陣瀲灩。

殷飛雪麵色平靜,坦然,似乎不覺得有何不對,隻是頭頂不知何時鑽出來一對毛絨絨的耳朵,金色的眼眸也漸漸的變成了豎瞳。

薛錯正寫得認真,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他伸出另一隻手一抓,摸到滿手雪淨蓬鬆的毛,低頭看去,一根又圓又粗的虎尾,豎的直溜溜。

薛錯:“大王?”

殷飛雪放下筆:“最近時常這樣,可能是妖法失控。”

薛錯:“真的?”

殷飛雪一頓,刷地收回尾巴,沒有回答,而是說:“你難得來一趟,和我切磋切磋術法吧。”

一提到打架,薛錯頓時高興起來,兩人再不談其他,彼此切磋道法,最後抵足而眠,困倦睡去。

但直到天明,殷飛雪都沒有真正的睡著。

大貓假寐了一夜,也消不去那對虎耳,亦無法克製自己,心湖一陣一陣的波動。

可惜一夜過去。

他們又要再次分彆,下次見麵又不知道要多久。

殷飛雪送薛錯出城,本該是送到天都城外,長琴湖,但兩人走著說著,又從長琴湖,送到相思林。

那一片水月梨花開的燦爛無比,兩人飛下雲頭,在落英繽紛的小路上,聊了許久。

最後實在無法相送,兩人隻能分彆,但又誰都沒有走出這第一步。

殷飛雪舍不得,可又沒有緣由留他,可他又想,若是他真的想薛錯了,又或者薛錯想他了。

那麼不管他身在何處,他便去找薛錯,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攔得住他,他比那隻孔雀要自由得多,也遠比其他可能會有的愛慕者強大。

他與薛錯,在情之一字上,從來平等而論,不需扭捏。

“大王,這是我編的穗子,送你佩刀。”

“穗子?”

“好,那隻銀毫,在天都城就等同於半個城主令,芳洲境內,隨你號令。”

“這……”

薛錯有些為難,片刻後灑然一笑,握在手心:“好。”

殷飛雪眼中笑意淡淡,銀發隨風紛飛,在燦爛的水月梨花下,純潔得像雪。

他低頭,張開雙手抱住薛錯,風吹花樹響,披風蓋住兩個人,仿佛融為一體。

這似乎太親昵了,薛錯仰著頭,天光燦爛,白雲飄飄,蝴蝶在花間嬉戲,因為太過美好的景色,一時間竟然覺得十分適宜。

“薛錯,此去平安,記得來信予我。”

“我,記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走吧,我看著你走。”

“彆過。”

殷飛雪鬆開他,薛錯飛上雲頭,飛得不算快,到了白雲處回眸,那白衣黑胄的青年背負著雙手,站在湖邊望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好像很舍不得。

薛錯心中有些微觸動,卻又說不上來那是什麼,他隻是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才乘雲而去。

若是天下無事。

若是世間太平,若是大道已然耦合。

那麼他和殷飛雪,說不定就是一對遊山玩水,縱情頑笑的閒人,紅塵悟道,瀟灑一生。

薛錯心中微哂,操縱[極意自在功],飛回了千雲大澤的神女峰。

他剛落下峰頭,便見任殊和玄肇坐起來,兩人顯然是等了他很久。

“小錯,你回來了。”

“薛錯,可不得了了,要了命了,咱們千雲大澤周圍來了一個瘟神,還拿著上麵親批的天道敕令!依我看,如今上麵的人都下來了,這大劫十有八九是個成聖大劫,因果極大,為今之計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跑路吧!”

玄肇三寸丁跳起來,原地蹦起老高,恨不得立刻鑽進龜殼裡逃之夭夭,任殊也麵有難色,卻還算冷靜。

他摁住玄肇,不讓他蹦來蹦去:“玄爺,小錯才剛剛回來,你如此急頭白臉的,他定然聽不懂。”

玄肇瞪大眼睛,氣得跺腳:“還有什麼不清楚,那是瘟神,是[天道正部瘟神星君],那是拿著天命敕令下來,禍害眾生的!聽我一句勸,薛錯,趕緊讓你家娘娘躲起來,躲得遠遠地!咱們要不去投奔那頭蠢龍,他得了肉身,又是天底下唯一頭龍,有氣運在身,是個安全的去處!”

薛錯聽得頭疼:“玄爺,先彆吵,坐下來說。”

任殊連忙勸了玄肇,拉著薛錯坐下,說道:“那日你走之後,我照例巡視千雲大澤,發現東南方向出現了一片紅雲,最初沒有什麼,那劫雲遇風而漲,很快覆蓋了那幾座山,然後……便降下大疫。”

“我請示大澤神女,神女卻沒有回應,隻是乾坤碗徹底鋪開,擋住了那些紅雲。”

“昨夜,千雲大澤周圍聚集了一批感染天瘟的凡人,苦苦哀求,想要進入大澤。”

“我不應。”

“今日晨起,便見到了這個。”

任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信箋,那是一件覆蓋著天道威嚴的法寶,揣著他這一天,任殊已然十分難受,卻不敢讓旁人窺見。

薛錯臉色冷肅,接過來一看,那紅色信箋上書著金色大字[上蒼使瘟疫,俾疾病之,罰其不虔,討其萬民]

[吾乃天道正神,大瘟星君,奉旨降瘟,爾等速速打開結界]

任殊見薛錯目光越來越冷,有些擔憂道:“我問過娘娘,這敕令是真的,這大瘟星君,確實是上蒼所降,所為天命。”

薛錯將信箋在指尖轉了轉,目光閃動:“大瘟星君,真有本事,為何不自己打開結界呢?”

任殊一愣:“這?”

薛錯笑了笑:“任殊哥哥,這件事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可是時機未到,我也不能說。”

他停頓片刻,玄肇知道薛錯是不打算隱瞞了,便立刻接過話頭,搶先說:“你這個榆木疙瘩木頭腦袋,我要和你說,你卻不聽,如今聽好了,玄爺我隻說一次!”

“這回的大劫,不是普通的天地大劫,而是成聖之劫,這劫十萬萬年難出一次,有大機遇,大緣法。”

“什麼瘟神下界,呸!說的好聽,這是聽見有成聖的機緣,那些神仙卻因為早早成仙,不能輕易下界,所以才自損修為,墮落下界來搶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