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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錯左看右看,捂著臉,一股腦鑽進人群,往人多的地方跑,果然把那個聲音甩到了腦後。

他摸摸頭,又摸摸臉,忽然招手一變,畫了個翹翹的八字假胡須,貼在鼻子下麵,聳一聳鼻頭,胡子也跟著顫一顫,他呲牙一樂,看上去總算沒有那麼麵嫩了。

薛錯抹抹鼻頭,又跟著人流走。

天都城的小妖怪不少,人間靈氣微薄,加上妖族大道斷絕,他們大多數修為都不高。

羽族的妖怪擅長製衣,青雀愛歌唱,牛族力氣大,就算是貓貓鳥鳥,還能帶著子子孫孫飛送貨物,信箋。

來往人妖一體,不分兩族,披甲執銳的天都衛在城中到處巡邏,一副亂中有序的樣子。

薛錯若有所思,望望手裡的酒葫蘆,打開聞了聞,一股濃烈的酒氣摻雜著一股夜息香的味道,他好奇的%e8%88%94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小口:“貓兒薄荷,夜息香,這味道真怪。”

他把小葫蘆往懷裡一揣,又瞧見一座好熱鬨的高樓,便提腳走了過去。

四周都是烏泱泱的人,還有一方高大的擂台,台上的人和妖怪來來往往,上了台便打拳耍棍,好不威風。

薛錯看的有趣,又不知誰給他塞了點瓜子花生飴糖,他也不挑,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不多時,便排到他,他倒是一頭霧水,什麼也沒弄明白,見身後的人直瞪眼睛催他,便摸著腦袋上台了。

一上台,周圍便爆發出一陣哄聲。

薛錯不明所以,八字小胡都顫了顫,他抬眼往上一瞧,就看見輕曼的紅紗,裡麵人影綽綽,倩影深深。

忽然,一隻雪白的柔荑撩開紗幔,露出半邊鬢角,桃紅的香腮,她歪歪頭,鳳釵也歪了歪,和擂台上的薛錯對上視線。

她微微一愣,噗嗤一聲笑出聲。

擂台上的青年貼著個假模假樣的八字胡,歪了一邊,他穿著一身碧波似的藍衫,襯得人像畫似的清清朗朗,那眉眼如丹青,雙眸似湖水。他摸摸鼻子,輕輕一笑,如同春華初綻,秋水泛波,令人見之心折,久久不忘。

薛錯尷尬一笑,非禮勿視,正準備跳下擂台,忽然聽見一聲驚呼,他抬頭,一個紅通通的大繡球從樓上拋了下來,正對著他砸下。

薛錯手疾眼快,一個閃身錯開,正心呼好險,就見那繡球咕嚕嚕浮在半空,筆直的朝他追了過來。

“妙音仙子今日終於定下了!”

“小子,你好大的福分。還不快接住繡球!”

薛錯聽得頭皮發麻,符籙都忘記用了,又不好在城中施展法術,一時間跑不掉,躲不開,繡球不懂他的心思,追在他身後窮追猛打,不肯罷休。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繡球,又輕輕的拋回閣樓。

“妙音,收了你的法寶。”

閣樓中傳來一陣響動,紅紗掀起,露出一個帶著不滿的鳳釵美人:“誰動了我的繡球!呃……殷……城主大人。”

銀發金眸,黑甲白衣。

那青年背著手,長身玉立於擂台上,一手勾著那藍衫青年,把他往自己身後藏。

薛錯本來急得要用極意自在功飛走,忽然被一道陰影籠罩,接著便是熟悉的聲音。

“大王?”

殷飛雪眸光深深,輕輕動了動鼻子,在薛錯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女兒香,他金眸湧動,卻一言不發,將他攬在身後。

閣樓上的美人跺腳,叫囂:“他上了我的擂台,就是要接我的繡球!”

薛錯從殷飛雪身後探出半個頭,欲解釋,被殷飛雪摁回去,他背著手,笑容不達眼底:“哪條律法說的?”

“你!”美人氣急,哼了聲,抱著繡球氣衝衝的回了閣樓,珠釵打得劈啪響。

眾人正在惋惜,抬頭一看,擂台上早沒了人。

大王怎麼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了!

那小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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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殘月缺(14)◎

城中好高一棵樹,十人合抱那麼粗,樹的花是雪一樣的白,伸出雲一樣的枝丫,覆射城中所有的街道,落下紛紛的花瓣。

祈福的木牌新新舊舊,掛滿大樹。

殷飛雪看了他一眼,縱身飛上大樹,幾個縱跳沒了影子。大樹有結界,可是也難不倒薛錯,他抽抽鼻子,哼哼兩聲,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

一藍一白的兩個身影在巨樹的樹冠上相互追逐,不分前後的抵達了樹頂。

殷飛雪的銀發鉤纏著花枝,金眸含著淡淡的笑意,他側身掏了掏,從樹洞裡取出一壇酒。

薛錯動動鼻尖,眼睛發亮,貓兒一樣跳過來,臉上還帶著幾分矜持,墊腳望一望:“什麼好東西?”

殷飛雪靈活的舉著酒壇,轉了個身子,不給他看,又抬起下巴指了指,似笑非笑:“你都有酒了,還纏我這點粗釀?”

薛錯撓頭:“我哪裡……嘶……”

他慢半拍從懷裡掏出個秀氣的酒葫蘆,便見殷飛雪不快地哼了聲,將酒壇換了個位置,歎氣道:“罷罷罷,我還是等著明年自己喝。”

薛錯拿著小葫蘆,又看著老虎手裡的酒壇:“彆呀,我特地來尋你,大王也彆這麼小氣。”

殷飛雪昂著下巴,心中好氣又好笑,這小呆子帶著一身女兒香來見他……真是……太欠了,可偏偏他又不能直白的說。

他麵色不變,將酒壇在手中拋了拋,悠悠道:“想喝?拿你的酒同我來換。”

薛錯摸摸小葫蘆,又看看殷飛雪,若是個法寶他給也就給了,可是人間的東西,他也是真真的喜歡,一時間竟然拿不定主意,試圖賣個乖:“可是飛雪,這個我也才喝了一口,哎呦。”

殷飛雪撥花枝彈了他的小葫蘆,麵色似乎更淩冽了些,金色的眼睛都變深了,他拍開泥封,痛飲一口:“好,那你自己來拿。”

薛錯頓時摩拳擦掌,嗖的撲上去,一招虎爪拳:“好!我自己來!”

殷飛雪有意為難他,自然不肯給,兩人都是身法上的天才,又都參謀同一份極品功法,一個輕巧靈動如風難捕,一個大開大合,攻守兼備。

這樣兩個人打起來,自然熱鬨萬分。

大樹微微晃動,下起紛揚的香雪,不知情的人族和妖怪都歡騰起來。

遠處天高雲淡。

花似雲,冰涼的花瓣飄落,白了不知誰的頭發。

一隻修長的手勾著酒壇,同另一個人緩慢的拉扯著,酒壇裡積了落花,彆有一番清甜的香味。

殷飛雪勾著酒壇,恍惚夢回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個人,和他爭著同一壇酒喝。

“大王,你的功夫不如從前了。”

“是嗎?”

殷飛雪勾著酒壇的手一點點用力,金眸卻慢慢地泛起微微的笑,力道也漸漸地鬆卻,似乎不敵,被薛錯搶了酒壇子去。

他背著手,瞧著薛錯一口氣飛到樹頂,得意的晃著酒壇喝了一大口,撐得臉頰鼓鼓地,笑眯眯地望著他,好像在說,看吧看吧,還是我贏了。

殷飛雪挑起眉梢,像似認輸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枝丫下,看著薛錯把那壇酒喝完。

忽然,他眼前落下了一個小黑影,殷飛雪下意識伸手捉住,是一隻光華冰涼的小葫蘆。

他抬頭,薛錯雙手抱著酒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就送給你了,不過這酒不及你的酒好,你吃虧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殷飛雪握緊手掌,輕輕一哂,睇他一眼:“不吃虧,是我賺了。”

薛錯靦腆地咕嚕一大口,臉頰圓圓地點點下巴,示意殷飛雪也喝,殷飛雪看的明白,這是讓他喝那個,壇子裡的可一點都不給了。

殷飛雪好笑,收了葫蘆沒有喝。

薛錯坐在樹頂,慢悠悠地喝完了酒,忽對殷飛雪說:“好了,酒也喝了,舊也敘了,飛雪,你請我來我是為了什麼事?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

殷飛雪一言不發,薛錯眨眨眼,也那麼安靜地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殷飛雪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了些,在風聲裡很溫柔,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薛錯總覺得心裡有些麻麻的。

“你覺得,我有什麼麻煩?”

“我不知道,可總歸是有的,天下如此之勢,你雖為城主,恐怕也有難言的苦衷,你我兄弟,你若需要我,我一定鼎力相助,萬死不辭。”

殷飛雪又不說話了。

薛錯奇怪他突如其來的沉默,他不知道殷飛雪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他耐心的等著,他相信朋友互幫互助,對方一定是遇到了為難之處。

他想自己遇到的景色,看到的城池,思考殷飛雪築城會遇到的阻礙。

他想得出神,沒有發現殷飛雪走的離他很近了,就站在他的近旁,仰著頭,兩肩落了花瓣,黑色的軟甲堅寒如冰,白袍又像花瓣柔軟。

“世人有求於你,而我彆無所求。”

“但願君需我,我願同渡風雨。”

“若君需我力,我定竭力,君需我援,我援在側,君需我行,我行君意。”

薛錯一愣,半晌回不過神來,手裡的酒壇一下子失去了份量,手腳輕飄飄的,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不然為何耳朵發熱,臉頰發燙。

他胡亂的抹抹臉,像是懂了,又像是不懂,這倒是二十幾年來的第一次。

薛錯從來聰穎,可是這時候卻辨不清殷飛雪的話語裡有幾分意思,隻知道暈乎乎地點點頭,又不敢點得太快,嘴裡問:“好,可,你真的無事嗎?”

殷飛雪嗤了聲,淡淡道:“呆子。”

薛錯摸頭,他哪裡呆了?堂堂千雲大澤大師兄,娘娘座下唯一法脈傳人,哪裡是呆子做的了的?

殷飛雪瞧他臉頰也粉,脖頸也粉,顯然是有些醉,便將那酒壇奪了過去,引得薛錯來搶。

他扶薛錯站穩了,酒壇收進樹洞裡:“好了,下次再來喝。”

薛錯眼巴巴地盯著那樹,硬是看不出殷飛雪藏在哪裡了,有些泄氣的抱著胳膊點點頭。

殷飛雪說:“跟我來。”

薛錯勾著殷飛雪的肩膀,兩人說說笑笑的跳下樹,樹底下有小妖怪借著花雨跳起了舞,引來許多行人駐足,有百靈鳥唱起了歌,也有凡人鼓瑟彈琴,熱鬨非凡。

兩人用了個遮掩身形的術法,混進人群。

殷飛雪說:“晚上城中有花火會,那些凡人道士同小妖怪弄得,你恐怕沒有見過。”

薛錯輕蔑道:“我八歲走南闖北,去過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