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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怒,立刻撕開空間降臨此地,卻不見徒兒身體,仔細一聞,隻聞到一股焦臭無比的煙。

三絕公子慘烈大叫:“我的身體!師傅,我的身體沒了!”

荀長老氣的臉色發白:“好狠毒,此子絕對是邪魔外道!我一定殺他替你報仇!”

三絕公子委屈的眼淚直流,恨不得回到三刻以前,問自己為什麼多嘴,他哽咽道:“師傅,我的身體怎麼辦?”

荀長老吐出一口氣,安慰道:“不要急,問道宮中年輕弟子那麼多,為師替你挑個好的就是了。”

三絕公子抹抹眼淚,心中還是有些眼饞:“那我要長得俊的,美的,要穿藍衣裳。”

……

薛錯溜得飛快,回到千雲大澤又接到孔雲書信,問他為大聖塑身之事。

薛錯放心不下,又去了一趟妖族,待了半個多月。

但這次略有不同,他開辟千雲道場,是神女廟的首席師兄,雖然孤家寡人,倒也是一家立場。

因此這消息傳的飛快,等到了人間,就變成他和妖族王庭交好,與人間妖王為敵。

這二者大道不同,水火不容。

因此薛錯和殷飛雪雖然沒有見麵,但心中都似乎知道,他們之間與過去不同了。

薛錯沒有給殷飛雪寫過信,也沒有傳過紙鶴,隻是心中時不時的,還是惦念著那一壇好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喝到。

任殊問他日後打算,薛錯說:“人間如今的香火亂了套,我要立一套規矩,傳給南部神州的香火神,讓他們按照規矩行事,違者,打落無間地獄,受萬鬼啃噬之苦。”

任殊嚇了一跳,心中覺得十分不穩當:“這是否太過,如今咱們人手不足,你又四處奔波,千雲的鬼差出了大澤,力量減半,恐怕這敕令發出去,就是空口白話。”

薛錯麵色清明,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激流勇進,勝者為王,我籌謀這一天很久了,如今我上有金烏,下有神女,還有妖族大聖,你說,這些走香火神道的神靈,有幾個能抗住我輪番請一遍神?”

任殊一懵:“這……”

他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艱澀道:“可是,這會不會有不敬上神之嫌。”

薛錯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幾位大神都通情達理,好說話得很呐。”

任殊:“……”

他說的高興,便去畫符琢磨敕令,忙到半夜,玄肇和任殊來給他送宵夜,一打開門,就見薛錯拿著一隻紙鶴,滿臉高興的樣子。

玄肇探頭:“嗬,什麼事笑得滿臉是牙。”

任殊微微一笑:“的確。”

薛錯收拾筆墨,拍拍袖子,眉眼都含著笑意:“殷飛雪約我秉燭夜談,切磋道法。”

玄肇悶哼一聲,臉色古怪:“你不生氣?”

薛錯惦念好酒,又許久沒有出去和友人相聚,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忙什麼,殷飛雪的紙鶴也算讓他忙裡偷閒了一會兒,自然高興,他奇怪道:“我生什麼氣?”

玄肇想起了死不瞑目的秋水公子,一時無言,任殊問:“那殷飛雪……會不會因為妖族王庭,對你心有怨恨,設下鴻門宴?”

薛錯一口否定,跳上窗戶:“他不會,我去了。”

任殊連忙跟過去:“萬事小心。”

但哪裡還有薛錯的身影,他忍不住錘了下窗欞:“可彆出什麼事。”

玄肇抱著泥塑小胳膊,幽幽道:“和那隻老虎能出什麼事,頂多丟了貞潔嘛。”

任殊困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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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殘月缺(13)◎

如今的天都城是人間第一座妖城,占據了一整個芳洲,妖城的城主是個笑麵冷心的大妖怪,手下天都衛橫行無忌,軟硬不吃,唯城主馬首是瞻。

一月前。

天都城,飛星閣。

光線爬過深褐色的博古架,插著梅花的花樽,從架上一柄黑刀的縫隙鑽出,刀刃閃過冷光。

那一瞬的光華,落入一雙暗金色的眼眸,他闊馬金刀的端坐在桌案前,鋪開紙墨,黑甲堅寒與冷硬,和雪白柔軟的宣紙格格不入。

他握著筆,筆尖的墨水在紙麵如奔雷,寫出來的字也狂放如野草,他眉頭皺著,平靜的直起身,擱下筆。

黑靴踢過地麵,一層白花花揉皺的紙團。

殷飛雪吹乾宣紙,小心翼翼地折成紙鶴模樣,又點上眼睛,左右看了看,十分滿意這第一百一十一張信箋。

不知道薛錯看到了,會是什麼表情?

輕紗重重,握著紙鶴的英武君王似乎輕輕一笑,銀發如同絲綢一般流瀉兩肩,沾了些許墨漬,好像銀發變成了青絲。

他飛出紙鶴,轉身時發尾掃過花樽的梅枝,他頓步回眸,落梅星星點點,紅紅粉粉,在白紙上舒展著自己的心事。

殷飛雪喃喃:“有花堪折直須折,倒是個好兆頭。”

天都城家大業大,難免魚龍混雜。

殷飛雪早就有所打算,他順勢而為,找來能人和大妖,一起撰寫了第一部《妖城法典》,本來有人提議叫《人妖法典》的,但險險一票之差,輸給了《妖城》。

《妖城法典》有一百零八法,又細分三千零八條,零零總總,大大小小,囊括民,政,修,人,妖,鬼等等,且還在不斷增改完善。

《妖法》一出,天都城的勢力便一路蒸蒸日上。

如同車有軌,人有路,水有渠,天災不能衝毀,人禍不可覆滅,在亂成一鍋粥的人間界,似一把利刃離鞘,勢不可擋。

天都衛奉旨辦事,按律修煉,條令嚴苛,待遇優厚,人人競相應聘。甚至引來了一些隱世埋名,不問紅塵的老妖怪。

對這一切,殷飛雪都有所預料,也早就考慮好了,下一步該往何處走。

他要破舊除新,立身大道。

建一處,不論血脈出身,能者多勞,亦能者得之,五湖四海,東南兩陸,廣納天下之妖,亦容天下來人的地方。這是他為天都城定下的立城之基,也是有彆於妖庭最根本的一點。

隻修今生今世今時,不論過去過來過往。

而除了治城的手段,來投奔的老妖怪們,也都動過做太上長老的心思。

對比,天都城也有回應,隻要勝過城主,願以一城之力供養之。

老妖怪們雙目放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個個上了天都城的練武場,又一個個灰溜溜的跑回來,更有個脾氣不好殺紅眼的,喋血當場,徒留一具屍骨。

金眸銀發,黑刀白袍。

這個形象一度成為老妖怪們的陰影,和臣民口中樂此不疲的談資。

天都衛對大王十分崇拜,個個效仿大王,喜歡穿黑甲白衣,時髦一些的,還去找手巧的蜘蛛精,青雀仙染一頭銀毛。

這上行下效的風氣,一度造成了天都城白布脫銷,一城人和妖看上去都如喪考批,披麻戴孝。

人間也慢慢流傳出,天都城尚白,穿白的傳言。

有一日。

殷飛雪和下屬經過護城河,聽他們嘮叨些城治,妖庭,天災之類的話,眾大妖聚在一起商議,殷飛雪一言不發,靜靜聽著。

忽然,他往水裡一看,嘶——

回頭,身邊一個個妖怪不知何時都穿的雪白雪白的,白鳥,白雞,白花豹,白道士,白醫仙,白藥老……

殷飛雪:眼睛疼。

他有低頭看自己,居然淹沒在白色汪洋中,襯不出他的風流倜儻。

殷飛雪左照照,右照照,用手握刀站定,想象著若是薛飲冰來了,他該做何表情。

微笑太淡,大笑太浮,似笑非笑顯得心假意不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還是眉毛彎一些,嘴角輕抬,這銀發也要梳起來,用個黑色綢帶會不會古板。

人族都不喜歡太老成的麵相,他這麵相如何,三庭可算標準,眉眼也應該不差吧……

薛錯如何看他?

殷飛雪頭一次為色相感到困惑。

他皺眉,水中的影子也垂下長長的眼睫,銀灰色的睫毛畫一樣,側臉清俊不俗,既不失俊美,又不失英武,是一副極好的相貌,偏偏有股淡淡的憂愁。

那憂愁也惱人,似歎非歎。

殷飛雪出了神,發了會兒呆,背著手回過頭,被十幾雙直勾勾的眼睛駭得後退半步。

“怎麼?”

“沒,沒,沒怎麼,大王雅興,大王雅興。”

“是是是,大王你看這河水怪清的嘞,一看就是好水。”

當日下午。

他對著護城河左扭右擺,歎氣皺眉的樣子就傳遍了天都城,惹來無數熱心妖怪的激情猜測,勝率最高的,是大王長虱子了。

殷飛雪:……

牛大統領還在討教刀法的過程中,給城主大人獻上了藥丸:“大王,這是俺們老牛家祖輩相傳的土辦法,治那些……嗯嗯,最有用了。”

殷飛雪瞳孔一震,和憨厚的老牛麵麵相覷。

牛大統領%e8%88%94了%e8%88%94鼻環,無辜的望著城主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又黑又青,似乎憋著一股火,氣的頭疼的讓他沒事,讓他趕緊出去。

牛大統領巴巴的墊著蹄子:“大王,咱妖怪得個……嗯嗯不丟妖,要及早——哞——”

大黑牛被一股風不客氣的丟出去,留下半扇劇烈晃動的門扉。

……

薛錯枕著胳膊,飄在雲頭,原本昏昏欲睡,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摸摸鼻子,晃晃腦袋,往頭下伸了伸頭:“嘶,這妖旗遍布,已經插滿芳洲了?”

他仔細一看,城中沒有瘟疫,雖然天災橫行人間,卻沒有屍橫遍野之景,反而一片平靜,隱隱有欣欣向榮之勢。

薛錯太久沒見如此人間,忍不住心中高興,起身飛下雲頭,混入凡人之中。

城中建築鱗櫛次比,人妖混居一處,有坊市商鋪,也有酒樓客驛,當真是熱鬨非凡。

琳琅滿目的小吃小食,看的薛錯目不暇接,他哎呦一聲,臉頰被輕輕掐了一下,他捂著臉,嗅到一股子脂粉香味,舉目四顧,隻覺得到處是妖怪和人,找不到罪魁禍首。

“哈哈哈。”

“小郎君,生的俊,姐姐請你喝酒,你有怪勿怪。”

“她是個促狹潑辣貨,你莫生氣,隻管罵她!”

薛錯瞪大眼睛,被人擠來擠去,手裡也被塞了個酒葫蘆,他抱著酒葫蘆,十足十不知所措的模樣,又惹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

“原來是個小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