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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惆悵。

魂召不來長歎息……”

蒼涼古怪的喪歌隨著河水流向遠方。

九座大墓震動,無數的陰魂如同一條條細絲線,通過河水的石橋,去往另一處幽冥。

天空依然殷紅,仿佛在為這青州生靈,萬年以來的苦楚,劃下血幕的終結。

“薛錯。”

神女的聲音傳到薛錯耳邊,他落在一處小山坡,坡上有一座殘破至極的土廟。

他走上前,廟前放著三樣東西,一盞結滿塵灰的油燈,一柄破損斷裂的玉如意,還有一個小小的陶碗。

“這三樣東西,你可以取走一樣,”九曲黃河神女的聲音從神龕中傳出,溫柔又慈祥,仿佛一位認識很久的親人。

薛錯目光一亮,看向這三樣東西,神女能拿出來感謝他的謝禮,一定有不凡之處。

薛錯蹲在地上,左看右看,眼睛都看疼了,都沒有看出什麼花樣。

“噫,”他忽然嘶了一聲,那個小小的陶碗,上麵隱約有一條古老威嚴的龍形花紋,在緩慢遊走,可龍身似乎被什麼東西給釘住了,顯得遊龍十分痛楚。

“薛錯,你選好了?”

“沒,沒,我再看看。”

薛錯冥思苦想,還試圖在神女廟前賣乖,問清楚這三樣東西的來曆,不過不但沒得逞,還差點被打了屁股。

這點定然是自家娘娘防止徒弟太厚臉皮,所以提前告訴了九曲黃河神女!

薛錯訕訕的摸摸鼻子,指了指那個小陶碗:“師伯,我選這個。”

“好,”神女輕輕一笑,玉如意和神燈都消失不見,隻有陶碗留了下來。

薛錯謝過黃河神女,才撿起來仔細端詳,那顆釘子好像是實物,但他看不出跟腳,唉聲歎氣,不肯走:“師伯,這是什麼物件,什麼來曆?總不能給了我我卻不會用吧。”

黃河神女停頓片刻:“這碗,是一位聖人捏的。”

薛錯原本正打算用敲敲碗上的釘子,聽聽響,聞言手忙腳亂,差點原地摔了個狗吃屎:“聖聖聖……聖人?”

黃河神女嗯了聲,接著補充道:“它的上一位主人,是元初祖龍敖蕤。”

薛錯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大概四五刻之後,他才緩過勁,沉默的將碗吹了吹,擦乾淨灰塵,嘴角抑製不住上揚

黃河神女:“……”

祂咳嗽兩聲:“那碗當年也算十大靈寶之一,不過神戰時,被一位……被祂的法寶所傷,威力殘損,十去八·九。”

薛錯頓時心疼了起來,拿起碗左右端詳,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不能修嗎?”

黃河神女輕輕歎息,祂當年多少法寶,全都被打爛,唯一剩下來的三件,件件不凡,薛錯卻挑了受損最嚴重的一件,祂感到有些愧疚:“要不然你重新換……”

啵——

薛錯非常突然的,把碗上的釘子拔了下來。遊龍瞬間眨了眨眼,在陶碗上舒暢至極的翱遊。

神女緩緩地凝固了視線,發出了一聲不莊重的嘶。

那碗上的道韻,靈韻,氣韻,氣場,哪一樣都不是等閒,牽一發而動全身,隨意觸碰,難保不會寶毀人亡,可是那些險要此時通通啞了火,安靜地像個普通碗。

黃河神女這些年,想了無數辦法,用了千萬種道術,但祂沒想到有人能直接拔下來。

薛錯舉起拔下來的釘子觀察,他有股奇怪的感覺,立刻警惕地引來太陽炎火,燒毀釘子。

他興致勃勃:“師伯,這修好了嗎?”

神女:“修……修好了吧。”

薛錯神女的聲音有些奇怪,他沒多想,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他原本正在愁千雲澤的護衛問題,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一下子大喜過望,笑得眉眼彎彎:“師伯,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擱,下次再來探望師伯。”

神女默然應允,啟程前忽然叫住薛錯,對他說:“人間大劫將至,仙路將開。神道複蘇是為天意,但天欲讓其生,亦或令其死,我與大澤皆不得而知。”

“你雖為大澤唯一弟子,實則亦為我香火神道第一弟子。”

“我之信徒,我之傳人,亦是你的師弟,師妹。”

“薛錯,一萬年前吾等不曾守望相助,個個獨善其身,與道爭一線生機。我們皆錯了一步,致使萬神齊喑,諸神隕落太虛。”

“現今神道光複人間,是生劫亦是死劫。”

“大澤說,此間萬般種種,不可皆係於你一身,要我儘早傳承衣缽,補齊香火神道。”

“此事,吾心甘情願。”

“但望你肩負神道大弟子之責,除奸扶弱,重振香火神道,莫讓世間大道,隻有孤孤冷冷的一條。”

風吹起青年的衣擺。

他負手而立,平靜至極,不知何時,那個言笑晏晏,俏皮愛笑的青年,有了如此深沉可靠的一麵。

他微微一笑:“是。”

黃河神女輕輕點頭,隨後送出一指光明,微笑道:“願你順遂。”

薛錯衝著大河,深深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在他走後,迢迢長河徹底吞沒了九座古墓,掀起滔天的巨浪。

血紅的天空忽然雷雲滾滾,狂風大作,天空裂開一條縫,有仙人扛著仙器往下觀望。

忽然,滾滾黃河化作一雙巨手,衝向天空的裂縫,一巴掌拍死了那些仙人,搶奪了仙器,光速沒入大河之中,徒留天上的仙人目瞪口呆。

黃河神女拿著神器,忍不住沉入幽冥。

薛錯的出其不意,在今日給了黃河神女靈感,祂甫一出手,便震驚了天上地下兩個世界。

金烏大神在天上目睹了一切,祂分出一縷意識,進入冥冥,找到了金池蓮花。三足金烏拍打著翅膀,默不作聲的落在金池旁的枯樹上。

金烏:“你教的?”

金池蓮花微微晃動,半晌,傳出一個渺渺的清冷女音:“沒有。”

金烏:“黃河說祂和你徒弟學的。”

金池蓮花:“……”

這次的沒有沒能說出口,金烏等了半天,娘娘今日份發言已經結束,想問出答案隻能等下次。

祂啄啄羽毛,飛回天空,剛正不阿了一萬多年的上神,此時忍不住有些後悔,若是早點和那小子打招呼……不不,黃河在人間,而祂在天空,薛小子要與祂結善緣,何其艱難。

金烏輕啼一聲,目光如烈火。

祂緩緩地飛向太陽,融入單膝跪地的神人身體。

祂馱著日輪,沉默地在天空飛翔。

【作者有話說】

文中《喪歌》部分引自宋—浮丘道人招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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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風月(8)◎

敖沐化作金色飛龍,在大澤上空盤旋,金色的龍身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妖怪,出來!”

第一洞中,鱷魚大統領正和蚌精商量,小兵忽然來報,臉色著急:“大王,有一條金龍打上門來,在洞口叫囂,揚言要砸了第一洞。”

“金龍?”

鱷魚大統領看了蚌精一眼,不動聲色的擺擺手,等到洞中隻剩下他們三妖,才嘶了聲,有些忐忑道:“那龍靈看起來不像是大蛇,鯉魚修成的。”

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言下之意,恐怕是條真龍。

蚌精卻並不害怕:“這大澤突然生成,本就古怪,出現什麼都不稀奇,咱們意在求財,不與他為敵就是,他喊打喊殺的,隻恐怕是想要點好處。”

鱷魚大統領噴出一口氣,十分不忿:“可上次不是那小子攪和,咱們至少多拿四成的禮。如今連成本都回不來,還得倒貼一些。”

蝦妖比了個下刀的手勢,狠狠一抹:“那乾脆?”

鱷魚大統領:“萬一他背後有人?”

蝦妖:“四海無主,誰替他主持公道,咱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也不見有人為他出頭,可見他也沒有什麼跟腳,是個空架子。”

鱷魚大統領還有顧慮,但思來想去,他們三人白手起家,坑過老妖怪,殺過水蛟龍,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他定下心:“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蚌精讚成道:“那一定要殺的乾乾淨淨。”

“就算是條真龍,可見蒼天不容,讓他早早的就死了,成了個修香火邪道的泥塑,咱們正是替天行道,清除龍族。”

三人無不點頭稱是,他們在海中都有奇遇,其中蝦妖得到的奇遇最為神秘,在騙財騙色這條路上,一直無往不利,修為也是最為高深的。

三妖決定下手,便取了兵器,出了洞府。

從水麵下向上仰望,能看到雲霧中飛行的陰影,還是條幼龍的姿態,比不上神話裡,動輒幾百米的蒼髯老龍。

他們不把一條死龍放在眼中,相互謙讓:“大統領神威蓋世,先出手探他一探。”

“欸,我不過拋磚引玉,不如仙子先請。”

“還是三弟先來,你久不出手,也該讓我們見識一下。”

鷹霄一直在望哨,他眼眸縮成一線,水麵細微的變化讓他立刻有所察覺:“那三個妖怪出來了。”

敖沐從雲中垂下頭顱,瞪大眼睛:“噫,出來了?”

鷹霄凝目再看:“好像在說話。”

敖沐飛出波浪線,猛吸一口水,鼓起雙頰:“好,我請他們喝一壺!”

他猛地飛上天,又直直地俯衝下來,口中大澤之水化作了雷電,他長%e5%90%9f一聲,紮入水中,甩出一百零八張符籙,張口大喊:“烮!”

轟地一聲。

蚌精和鱷魚大統領隻感周身一熱,接著四周詭異地停頓下來,以符籙為中心的位置,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真空,無數的魚兒劈啦啪啦地砸在水底,無助彈動。

大澤之水倒灌,第一洞在恐怖的水流衝擊下,一下子垮塌了三分之二。

蚌精笑容僵在嘴角,鱷魚大統領的話隻說到一半。

三隻妖怪震驚地望著水麵,金龍在藍天下遊曳,甩出雪花片似的符籙,不停地喊:“烮烮烮!”

砰砰砰——

巨大的炸裂聲響徹雲霄,在水流中形成了恐怖的震顫。

鱷魚大統領臉色難看:“他不是龍族嗎?為什麼會用人族的符籙!”

蚌精不可思議:“符修何時這麼強橫了?”

蝦妖被噴了一臉水,低聲道:“讓那些雜兵衝在前麵擋住符籙,你我趁機殺了他再問!”

鱷魚大統領順勢扯起王旗,一身水波踏浪橫紋鎧甲,威武不凡:“孩兒們!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