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色慘白,抱著任殊跳出結界範圍之內。
任殊抓著薛錯的衣襟,臉頰流血,一個七尺男兒,無聲哽咽:“薛錯。”
薛錯抱著他,躬著身子,將他護在懷裡:“祂們走不了。”
任殊說:“什麼?”
這時候,天空忽然裂開一條大縫,一條似龍非龍,黑鱗紅瞳的巨大生物,從裂縫裡鑽了出來。
那是一條吞虺,上古凶獸,祂為了躲避劍仙和那個女人的追殺,一直隱匿在虛空,不敢出來吃血食。
可是今天,他忽然心血來潮,撕開空間,落入了凡間,他一來,就發現了好吃的。
兩個小零嘴,一個魚肉,一個狐頭,看上去一身香火,分外可口。
逃出升天的[石翏]和[狐神]剛一出結界,就忽然感受到了無邊無際的壓力,一種大恐怖降臨的感覺,無法動彈。
祂們僵硬的抬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頭顱,似龍非龍,雙目血紅,含著詭異嬉笑的冷光。
祂們忽然回頭,衝著那裂開的結界拚命,想鑽回去。
可是結界已經徹底合攏,徹底打不開,祂們麵露絕望,恨不得重回三刻之前。
天譴之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被同道吃了,那可就一點毛都剩不下。
就在這時,天空又裂開了一道細縫。
一個荊釵素裙,背著龍紋闊劍的女人,出現在了吞虺的身後。
吞虺脖頸一僵,緩慢的回過頭,與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對上了視線,他咽了口口水,氣息起伏,極為不忿。
“人族女子,我與你並無生死血仇。”
“閉嘴。”
吞虺:“……”
祂道:“我為天地大劫,我吃什麼,都是天地所允。”
薛真真冷冷:“我最近很煩這種話,你今天,觸了我的黴頭。”
一劍破空。
如同山河破碎,神州火起。
吞虺被一劍貼臉,打到結界上,他怒吼一聲:“你這女子,欺神太甚!”
[石翏]和[狐神]麵麵相覷,紛紛轉身逃走。
薛錯將任殊放在地上,兩人均受了重傷,任殊沒有怪薛錯為何救他,為何放跑了二神,他心裡隻有感念感激,嘴唇發抖。
忽有一雙手,蘸著鮮血在他臉上畫符,讓他重見光明,看到了熟悉的臉。
他說:“任殊哥哥,他們走不了,我提著他們的頭顱,來替哥哥斟酒。”
三千裡外。
有一個黑鬥篷的人,華美昳麗,儀容無雙,他手裡捏著一張紙鶴,看向某個方向。
尋物無歸的劍客,也收到了一張紙鶴,直奔那處而去。
在山野之間遍尋無果的白毛老虎,忽然握住一隻藍色紙蝴蝶,他咧嘴一笑,直奔山林。
[舂姳]飛了很久,心有戚戚,她心中恨極,怒極,正想吃一點血食恢複神力,忽然見到遠處山頭,站著一個白衣和尚。
他回過頭,手上纏著一圈帶血的蓮花佛珠,微微一笑:“施主請留步,小僧緊趕慢趕,才沒有錯過。”
“請留下尊頭,小僧好與舊友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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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橋(27)◎
[舂姳]放聲大笑:“不知死活。”
祂變化神通,伸出雙手,想將僧人撕碎。
鐺——
一陣劇烈的撞擊,罡風波紋蕩漾。
[舂姳]臉色一變,滿臉古怪的看著僧人,他周身有一圈淡淡的金色毫光。
功德金身?
[舂姳]簡直如同吞了屎,今日也太倒黴了一些!祂扭頭就跑,但無論從哪個方向逃,祂總能撞到那個和尚。
這招難道是西方佛門的[見如來]
當年諸神大戰,有佛門的修士曾用這招困殺大帝天仙,這和尚來曆絕不尋常!
[舂姳]心中破口大罵。
如果是全盛時期,[舂姳]根本不會怕,可烏鴉偷襲祂受了傷,又丟了極為重要的輪回胎火,麵對小小神虛境界的凡人,竟然不能一擊斃命。
[舂姳]越想越氣,祂掀起一陣陰風,吹得天地色變,山巔從白日變作陰間,浮現出一條條陰森的小路,一盞盞昏黃的孤燈,那是世人不得不走的輪回之路。
這是祂苦練千年的殺招。
從來無往不利。
可是。
那天地忽被金光撕裂。
[舂姳]步步後退,僧人撕裂祂的道象,白色僧袍被風吹的鼓起,他解下一隻衣袖,露出線條飽滿,修長有力的健碩上身,那隻胳膊提著一根金色的棍子。
他抬手行禮,麵如好女,身若蛟龍:“得罪。”
[舂姳]氣息浮動,祂知道這僧人絕對不會讓祂走,祂也到了要搏命的時候了。
八千年來,從來沒有神能把祂逼到這個份上。
竟然如此,隻能下毒手了。
風從山顛拂過,兩人目光對視,同時選擇了出手。
……
這一戰。
一座高山被削去了一半,山石崩毀,瀑布斷流,在夷平的山腰形成了一汪碧綠的泉水。
一隻螞蟻被血泊裹挾。
忽有一隻手,抹去了殘血,將那隻掙紮的螞蟻送上翠綠葉梢。
僧人半身染血,眉目赤紅一片,身上大大小小無數傷痕,仿佛惡鬼修羅。
他絲毫不覺,提著烏發覆麵,腦漿迸裂的頭顱,心情頗好的且行且歌,那舒朗自在的聲音含著某種韻律,安撫了林間受驚的動物。
一隻雄鹿探頭探腦,從樹林裡跑出來。
奚陶合十手掌,跳上鹿背,半躺在雄鹿身上:“阿彌陀佛,就勞你載小僧一程。”
……
南海,劍來關。
草木蕭索,屍橫遍野,是一片無人區。
這原本是南北關卡,但邪神出世,吸乾了生靈,變成了灰蒙蒙的鬼域。
一群鬼鳥蹲在枯樹上。
盯著站在城牆上的黑衣青年,他抱著一柄竹劍,身邊盤旋著一隻蒼鷹。
“主人,祂來了。”
[狐神]倉惶逃竄,路過劍來關,卻被一道鋒銳無比的劍氣擋住了去路,祂吃了一驚,厲聲質問:“誰在這裡!”
“嘖,一個人族?”
[狐神]眯起眼睛,打量著可口的血食,雖然直覺有些危險,可是忍不住貪婪之心,出手了。
祂取下煙鬥,噴出一股粉紅色的煙霞。
“管你是誰,撞到我,算你運氣好,死前也讓你享受一番極樂。”
顧如誨拔劍而上,留下鷹霄在城牆觀戰。
可是粉霞太濃,他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過去了幾刻,天上下起了滴滴答答的血雨。
“主人!”
天上爆發了一道璀璨的劍光。
那劍光如煌煌雷霆,一劍破空而出,煙霞被劈出一道大口子,雪亮的虹光照亮了狐神呆滯的臉,洞穿了他的腦門。
鷹霄也同樣傻愣:“這是天劍?”
顧如誨落下來,他衣袍雪淨,形容整潔,臉上卻有一道爪痕,他拭去思無邪的血跡,回答:“不是天劍,這是我劍,我自己的劍。”
鷹霄傻傻分不清,仍然覺得恐怖:“那可是半步神。”
顧如誨不覺得有什麼:“祂已經身負重傷,又離開千雲城,實力大減,加上麻痹大意。”
“便是小師兄,也可擒殺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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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前,割下狐神的頭顱,掀開陳舊的紅布。
那狐狸眼死不瞑目,吐出一口煙霞,正中顧如誨,祂滿口是血,嘎嘎大笑:“你也死……死……”
顧如誨麵無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狐神表情裂開,祂神魂漸散,卻難以置信:“你……”
鷹霄一劍捅穿他的腦殼,睚眥欲裂:“主人!”
顧如誨:“我沒事。”
他思考了片刻,認真道:“隻是有點渴。”
他回頭看向千雲城的方向,心中微微一鬆。
可以回去見師兄了。
……
[石翏]鬼鬼祟祟,在水中逃竄。
忽然,祂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心悸,連忙從水裡跳出來,拿著法寶胡亂攻擊一通。
“醜陋之物。”
一道金聲玉振的男音。
[石翏]下意識抬頭望去,卻見樹梢上,立著一個身影修長的人族,他負手而立,衣著極儘華美,清秀到分不出性彆。
一頭烏發如同瀑布,左鬢邊生著翠色鳥羽,美輪美奐,熠熠生輝。
[石翏]看他文質彬彬,不像厲害修士,當即狂傲幾分,大聲叱道:“讓路!否則莫怪我無情。”
“無情?你要與我動手?”孔雲幼時還算好脾性,成年之後卻因外貌,脾氣變得極度爆裂,與人多說一個字也欠奉。
二人話不投機,當即戰在一處。
香火與妖族的道法激綻爆發,恢宏的道象如雲似海。
孔雲操縱極意自在功,沒有半分迂回,次次正麵硬撼,打得風雲變色,一身華美衣袍破碎不堪,露出修長精悍,如同玉石一般的身體。
他卻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眉頭都不曾皺上一皺。
[石翏]被打得身軀破爛,口吐鮮血,一身的傲骨都要被打斷了,那隻恐怖的妖怪卻隻冷冷地轟出一拳,血液飛濺:“再來!”
[石翏]痛苦萬分:“你……”
……
千雲城。
天譴雷劫毀滅千雲城,吞虺則在結界外被爆打。
冰冷的紅色劍光夾雜著恐怖的龍%e5%90%9f,仿佛成千上萬條蒼龍在天際嘶吼。
鬥法和雷劫產生了劇烈的罡風,形成恐怖的水龍卷,摧枯拉朽一般席卷了附近的山林。
薛錯登上高處,藍衫飛舞。
他逆風而行,跌跌撞撞,想要看清楚鬥法的是誰,城下狀況如何。
“玄爺!”
“敖沐!”
寒風刺骨。
他四下張望,驀然周身一暖,薛錯詫異的回過頭,被單手抱住,藏進懷中。
與此同時,他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罡風卷起的巨石砸在殷飛雪的背上,碎屑飛濺。
他被砸的踉蹌一步,卻牢牢護著薛錯。
等罡風散去些許,他默不作聲的鬆開手臂,露出懷中的青年。
薛錯抵著他的%e8%83%b8膛,臉色雪白,十指沾血,看上去分明傷的不輕:“殷飛雪?”
殷飛雪心口像塞進了一捧冰,凍的他一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