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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人影都沒有。

薛錯也覺得十分奇怪,心道:怪事,難道師弟一劍把他們都攮死了?

但他當初看得分明,師弟一劍劈開羅網,震碎兵器,但是沒殺那些廟神,恐怕還是他們自己嚇破膽,覺得千雲城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不願意再追過來。

薛錯臉色變幻,竟然是實力太強,才沒有誘敵成功,他道:“既然此路不通,你我隻能再行彆事。”

玄肇雖然德高望重,也是見風使舵的高手,在不涉及自身安危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見地與謀算的。

他也和薛錯一樣,猜到了原因:“如今千雲城邪神勢大,應該分而治之,依我看,在正神廟那邊還得在加一把火,要讓他們看到切實的好處。”

薛錯連連點頭:“玄爺說的有理,不單廟神,千雲城中,也要去運作一番。”

他看了看玄肇,忽然說:“不如玄爺去千雲城,我去回探南君廟?”

玄肇一個激靈,立刻搖頭:“不不不,那幾個東西可是吸了血食!”他老黿的魂體雖然不曾受香火,但對祂們可是大補丸。

薛錯眸光一閃,立刻善解人意地說:“那玄爺去城外打探,我去千雲城?”

玄肇猶豫片刻,點點頭。

他心裡想著不去千雲城就好,倒也沒深思,若是薛錯讓他選,他恐怕一個也不想去,躲在他的殼中,豈不是逍遙自在。

顧如誨靜靜地看著師弟與泥塑神像商議,插不上話,小師兄這些年,似是修了香火神道。

此事若是讓師娘和師父知道……

顧如誨心念一動,那隻沒有發出去的紙鶴,在他手中碎成了齏粉。

他輕輕揚去。

世間大道三千,香火神道早已破碎湮滅,這條仙路注定走不長遠。

小師兄當年流落人間,是不是走投無路,彆無他法,才選擇這條路?

如果是,他不希望師兄因此受到妨礙。

但是現在問小師兄,他恐怕什麼也不會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靈台被削,終生道基有損,師兄如今的修為卻分明不弱。

是不是……與邪神交換了什麼?

誰騙了小師兄?

顧如誨劍心微動,竹劍也跟著微微顫唞起來,他麵色不變,落在薛錯跟前:“師兄,我同你一起進城。”

老鷹連忙道:“主人,那我。”

顧如誨第一次將目光落到這隻老鷹的身上,他並不需奴仆,也從來沒有把他當成過奴仆。

隻是有時候人心的執念,並不是一兩句話可以打消的。

這隻老鷹,其實也算陪伴了他,顧如誨默了默,說:“你叫什麼名字?”

老鷹愣了一下,瞬間激動起來,他%e8%83%b8膛起伏,眼眸炙熱,嘴唇顫唞得不像話,內心被一股狂喜淹沒:“我叫鷹霄。”

顧如誨說:“鷹霄,你想學什麼?”

鷹霄單膝跪地,很肯定:“天劍。”

顧如誨搖頭:“你是妖,《天劍十二式》你若學了,會筋斷骨折而死。”

鷹霄眸光似火,咬牙道:“可是人妖又有何異?我勤學苦練,一定不會辜負它。”

顧如誨搖頭:“你學不了。”

鷹霄臉色晦暗,這時候,一道清澈的聲音插進來說:“鷹霄,師弟的意思是,天劍是為人所創,你放棄妖修,轉學人道,未免顧此失彼,而高手相爭,毫厘之差便可以分出勝負,你要帶著如此大的破綻去修天劍之術,是害了你。”

鷹霄恍然,抬頭見顧如誨,不見他反駁,他立時明白,顧如誨並不是心%e8%83%b8狹隘的人。

鷹霄頓時麵有愧色,俯首:“主人教什麼,我學什麼。”

顧如誨嗯了一聲,隨後問:“你可願意去保護[土地神]玄肇。”

玄肇高聲:“我才不是小小土地,我是,我是……”

說到一半,他便懨懨熄聲,成了沒有嘴巴的葫蘆。

鷹霄低頭:“好。”

薛錯把用來隔空對話的紙人小甲給了玄肇,囑咐:“不要沾血沾葷油,若是聯係不上,就點上一炷香念[度厄童子]的法名,最多隔幾個時辰,我便聯係你。”

他又給了幾張符籙,說明用途,並將龜殼給了玄肇:“謹慎小心。”

玄爺龜殼在身,頓時如魚得水,喜不自勝:“好好,你隻管去,這老鷹交給老夫。”

四人便在山頭分彆。

薛錯心思細密,行事妥帖,清除了四人相聚的痕跡,在進城之前,又用符籙遮掩自身。

顧如誨沉默看著,內心愈發酸澀,看起來,小師兄在外吃了很多苦。

薛錯抬頭看了看千雲城的城門,這一進去,可是龍潭虎%e7%a9%b4,倏忽不得。

兩人各有心思的踏進城中,顧如誨握著竹劍,看了看周圍,皺眉。

薛錯看的更為真切,這城中男女老少,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黑色煙雲,並不重,但繚繞不散,自身的生機並未受到影響。

可是長此以往,必死無疑。

顧如誨的竹劍嗡嗡震動,他冷冷:“有妖孽。”

薛錯低聲和他解釋:“這城裡原來有一座[任廟],大概十多年前,[任廟]被毀,來了四個邪神。”

“如今占據東西南北,各攫信眾香火,其中有個[舂姳]神,掌管城中的輪回,祂有遠古神女留下的輪回胎火,極難對付。”

“這城裡還有個[水靈尊],藏在這四個東西後麵,讓信眾廣為宣揚他的名字事跡,卻不設香火,想來也是個恐怖的存在,說不定就是一尊遠古神靈。”

顧如誨聽得眉頭越皺越深,遠古神女,輪回胎火,邪神鬼域,小師兄一直和這些危險的東西打交道?他又如此熟悉,恐怕常年出生入死。

“師弟,先和我到客棧。”

薛錯拽著顧如誨找了家客棧,開了兩間上房,他道:“師兄先稍作休息,等到了晚上,這城裡又是另一個樣子,屆時我再來叫師兄。”

顧如誨道:“莫煩憂。”

薛錯下意識摸了摸眉頭,發現自己一直無意識蹙著眉。

顧如誨拍拍小師兄的肩膀,他合上門,坐在房中,卻難以靜下心來。

他看了看竹劍,隱約想起來什麼。

粗粗計算,離這裡不過一千多裡,他若是快一些,兩個時辰便能回來。

到時候也差不多剛剛入夜。

顧如誨留下竹劍衛護四周,自己提著登仙問道時的配劍[思無邪],悄悄出了門。

竹劍不滿,還被沒有劍靈但有了一點意識的[思無邪]嘲笑,頓時更不開心了。

奈何主人心意已決,竹劍隻能黯然神傷,它才是主人心中第一劍,[思無邪]隻會儀仗小時候的情分,它呸!

一去一千一百裡。

那有一汪寒潭,裡麵有種在修真界才有的銀色小魚。

而這邊薛錯,獨自觀望城中氣脈,一邊推演一邊思索,這城裡的變化,這幾個邪靈又打算做什麼?

一城生靈,上萬人家。

他們想儘皆吃了?

吃他們個死人腦殼!

薛錯哼了聲。

這時候,忽然有陣風拂來,薛錯倏然回眸,指尖符籙微動:“誰?”

窗戶大開。

一股烈酒的香味飄進來。

窗台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他修長挺拔的身子靠著窗欞,微微傾斜,身姿矯健而瀟灑。

一頭綢緞似的銀發微卷,披散兩肩,透著一股無拘無束的味道。

“殷飛雪。”

那人提溜著酒壇,金色的雙眸似笑非笑:“薛飲冰,你可叫我好找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錯:“……”

那日一醉,殷飛雪醒過來人就不見了,他到甲板上吹風,便見屬下目瞪口呆:“大王,尾巴。”

殷飛雪眉頭一皺,回過頭,便見他的尾巴上墜著一圈栩栩如生的花蝴蝶。

甩不掉,抓不住。

一垂下尾巴,蝴蝶便圍繞著他四處亂飛。

殷飛雪氣的嗷嗷叫,細細一想,不是這小子搞的鬼還有誰,可憐他不敢化虎形,頂著沒毛的人族佬形體直到現在。

殷飛雪很生氣。

他話音落,一壇酒便扔了過來,薛錯反應迅速,下意識接在手裡,化解了力道。他拍開泥封,嗅了嗅,眼睛便亮起來:“好酒,哪裡來的?”

殷飛雪給他氣笑了:“拿來拿來,你還好意思喝大王的酒?”

薛錯看著他的人形,想來是變不成老虎憋壞了,他忍不住噗嗤一笑,手指靈活的舉著酒壇,眼睛彎彎:“我也是看大王日思夜想,惦念著抓蝴蝶,才成全大王,大王要恩將仇報?”

“強詞奪理!”

殷飛雪蹂身而上,猛虎撲食,欲奪酒壇。薛錯捧著酒壇迅速後退,趁機喝了一小口,挑眉道:“想要?憑本事來拿。”

殷飛雪絕不肯讓,這次薛錯也沒有負傷,兩人便在屋內拳腳相碰,打得不可開交。

殷飛雪將薛錯頂在門板上,一隻手勾著酒壇,麵不改色,不動聲色往自己那邊拉,嘴上嘲諷道:“沒力氣了?”

酒壇剛要到唇邊,又被另一隻手拉了回去。

薛錯眯起眼睛,暗暗使勁,嘴上揶揄道:“大王變成人形,竟然也嬌俏起來,喝不動這烈酒了。”

殷飛雪怒氣堆滿,咬牙:“我殺了你!”

薛錯:“那你殺啊。”

兩人毫不相讓,正打得火熱。

門外忽然響起篤篤的敲門聲,一道低沉微冷的聲音道:“小師兄,睡了嗎?”

薛錯:“……”

屋內長長沒有聲音,但透過窗戶,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貼在門上。

顧如誨沉默了兩瞬,刷地拔出劍,一劍破開了大門:“小師兄。”

煙塵輕薄。

嘭地一聲,酒壇落地,香味四溢。

殷飛雪感受到那一劍的威脅,刷地變成了虎頭人身的獸形,握著黑刀,警惕地看向門扉。

矯矯猛虎,赫赫妖王。

一雙妖瞳恰似烈火融金,閃爍著不可估量的睿智和威嚴,讓人明白這不是一個好招惹的角色。

如果。

他身邊沒有那麼多蝴蝶就好了。

顧如誨麵無表情的看著一隻白毛大老虎,毛發蓬鬆雪淨,金眸璀璨如星,身邊圍繞著無數美麗的小蝴蝶,當真是美輪美奐,天真無邪。

小蝴蝶飛啊飛,落到老虎鼻尖。

老虎歪著頭,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