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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嗬成,他提筆按下,將符尾的最後一筆,與符頭相連,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古文字。

薛錯臉色泛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來,他撐著手臂往外看了一眼,拍龜殼:“玄爺,再試一次,衝出去。”

玄肇心知到了緊要關頭,也不胡鬨了,沉聲道:[坐穩]

胎火熊熊,生靈生生滅滅,腐敗後新生,新生後腐敗。

忽然,一抹清新的綠色劃過胎火,趁機鑽出去,一縷細小的胎火戀戀不舍,跟著龜殼一起飛走。

他速度極快,隻是瞬息,便遠遁千裡。

“想跑!”

一聲怒斥。

薛錯被震得口鼻流血,他隨手拭去,拚命催動[極意自在功]逃了出去。

舂姳怒火衝衝,祂望著那個方向,本欲再追,卻聽嘭的一聲。

一隻隻狐仙的大葫蘆爆開,瞬間升起粉色的煙霞,舂姳的麵容扭曲了一瞬,春心浮動,又強自按耐下來。

滿天的黑烏鴉卻不管不顧,嘎嘎亂叫,開始談情說愛,當場生蛋,舂姳眉頭蹙起,怒道:“兀肆,管管你的臭烏鴉!”

兀肆反斥:“你孤家寡人,見不得彆鳥成雙成對?”

舂姳:“我殺你全家!”

兀肆化作滿天鴉羽,嘲諷道:“至少我還有全家。”

這時,城中忽然爆出一聲道音,二神抬頭望去,隻見魚頭人身的生子神靈[石翏]大神和掌管姻緣的狐神打在了一起。

兩身化作法天象地,在半空中鬥得不可開交,輪回之神[舂姳]連忙上去拉架。

隻聽那魚頭人身的[石翏]神罵道:“死狐狸,我要知道你覬覦我的信眾,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

狐神被打得紅線亂飛,怒而出手:“你竟然殺我狐子狐孫!今日我與你不死不休!”

[舂姳]衝上去:“二位道友,快快住手!”

兀肆裹著黑鬥篷,陰陽怪氣:“這樣打是死不了的,若是來真的,我這裡有[七傷斷魂丸]。”

[舂姳]上去將兩身隔開,四神猶自憤怒,各自吵嚷不休,祂們在一起七嘴八舌說了半天,終於提到了一個人。

“黑臉鬼?”

“呸,分明是派過來誆騙鬼差的黑臉狐狸!”

“背著龜殼,莫非是來自龍宮的龜丞?我就說,咱們一定是上了當了,那[任廟]的肉身神定然還未死絕,找到龍宮告了咱們的刁狀了!”

“你怕什麼?憑他龍宮現在的勢力,他敢出西海?隻要等[水靈尊]出世,就是老龍王來了,也奈何不得咱們!”

眾神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得天將破曉,才各自散去。

……

七百裡外,南海小島。

薛錯吐出一口血,筋疲力竭,倒在沙灘上。

玄肇化作巴掌大的龜殼,藏進他的衣襟,小金被薛錯五花大綁關了禁閉,他見玄肇鑽進來,忙問道:“玄爺,我大師兄呢?”

玄肇氣力不足,本來不想說話,不知想到什麼,沒好氣道:“沒死,隻要他那張嘴還能動,他就死不了。”

薛錯卻是是沒了氣力,一晚上折騰了四遍。硬扛胎火,他現在虛得不行,睜著眼睛。

“救命。”

這時,海上行來一艘大船,船上旌旗獵獵,黑底紅衣,寫著一個大大的殷字。

大船桅杆上坐著一人,他身材修長,毛色雪淨,一雙強健的虎爪拋玩著一方印璽,上書[湖海翻天]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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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橋⑩◎

天都城的白虎,愛用一把黑刀。

若說人間誰是劍道第一,恐怕難以分曉,但若問刀修,那麼天都城的虎大王說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他原是山野草根,不知何故得了機緣,成精修煉,竟然打敗了一眾有神獸血脈的妖精,區區凡物,逆天而行,奪得魁首做了大王。

心狠手辣,他談不上。

樂善好施,與他無乾。

他生平唯愛逞凶鬥狠,願為一劍下馬。

他的城也和彆的城池不同,廟裡不設香火,不供奉正神,唯一的宗祠,祭祀的是各家的先祖。

且每逢月初月中,才準祭祀一次。

“香火不是正道,修仙者也並非良善,等有一日踏上天路,我便要一個隻準凡人小妖生活的地界。”

小妖怪對大王忠心耿耿,紛紛附和:“大王說得對。”

一隻高大雄壯的魚妖湊上前,給大王捶腿揉肩,試探道:“大王,如今,這人間邪魔頻出,不光是人,就是我們妖怪,也是活得小心翼翼。”

“我常聽凡人說,在東陸有個問道宮,這問道宮中法寶萬千,修士無數。咱們天都城坐西朝東,若是能並入問道宮門下,也去混個刀聖,虎仙當當,一來有了靠山,二來穩定妖心,豈不是一本萬利。”

殷飛雪笑了聲,這聲音讓魚妖一抖,他捋捋虎須,悠然自得:“繼續說,嗯?”

魚妖見他麵無慍色,覥笑道:“實不相瞞,仙人托我給您帶個話,隻要您願意投降,榮華富貴享之不儘,仙露瓊漿應有儘有。”

他壓低聲色:“還有上百隻妙齡美虎,仰慕大王已久,正在窩中翹首以盼呢。”

“哈哈哈,”殷飛雪笑起來,魚妖見大王開懷,也是喜不自勝,跟著笑起來。

忽然,殷飛雪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整隻提起來,魚妖頓時變了臉色:“大王這是何意?”

殷飛雪提著他:“世間萬般,有上趕著求生,卻沒有緊趕著找死的。”

“放著好好的妖怪不做,願意去宗門做配種的牲畜,你有此心,我不攔你。”

魚妖頓時勃然大怒,他拔出雙板斧:“姓殷的,給你臉叫你大王,不給你臉,你不過是芳洲野人山跑出來的低等貨色,這妖王你能做的,我卻做不得?!”

殷飛雪大笑,挑起眉梢:“魚震海,我不用刀,再讓你兩隻手。”

魚震海罵道:“你少猖狂!”

他本是一隻赤心鯉,乃是東陸十二種靈物之一,他早就看殷飛雪不順眼,如今又在海上,還能讓他一隻不會鳧水的老虎得了好?

眾小妖被駭得跳起來,紛紛爬上桅杆,鼓手頓足,抓耳撓腮。

魚震海鼓著兩板斧,風吐火,火助風,將整條船都晃起來,再趁機一符頭揮出,勢必要將殷飛雪重傷。

“嗬。”

殷飛雪忽然一動,身法輕飄自在,如同樹葉逐風,飄逸瀟灑。

他一邊打一邊評價:“腳法生疏,斧術欠力,一隻水妖,卻修煉火術,錯錯錯,錯錯錯。”

魚震海麵帶紅磷,符頭碰的咣咣響:“閉嘴!你懂什麼?我有上古神獸血脈,豈是你能置喙的!”

“為修那半分血,放棄水行之術,魚震海,你不但急功近利,還蠢不可及。”

殷飛雪正打得有來有往,忽然察覺不對。

那魚震海一收怒色,平靜異常,他手中有一根針,那針極細極寒,乃是一枚穿魂針。

他此前所有的憤怒,不過都是假象,隻為近殷飛雪的身,他真正的殺招不是雙板斧,而是藏在指尖的那一尾穿魂針。

“死!”

殷飛雪臉色微變,距離極近,他根本多少不開,刹那之間,風停雲駐。

魚震海瞳孔放大,又極度緊縮。

刺中了,卻沒有刺進去。

啪——

他的手被虎爪擒住,那根針脫手而出,落到敵人手中,因為速度太快,他甚至看不清殷飛雪的動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殷飛雪夾著那枚針,笑了聲,然後捏著魚震海嘴,冷冷地讓他吞了進去。

眾小妖驟然歡呼,拍手叫好,將殷字旗舞得高高的。

魚震海吞針入腹,立刻慘叫出聲,如同被萬鬼撕扯,在甲板上滾來滾去。

殷飛雪從懷中掏出湖海翻天印,隨手拋了拋,正是這東西幫他擋了一針:“扒了衣服,丟進海裡喂魚。”

“是!”

眾小妖高興的在魚震海身上綁了幾個大桶,不顧他滿頭是血的求饒,歡呼雀躍的將他扔進海。

“大王!大王饒命啊!大王我艸你祖宗!”

“啊——”

小妖怪們嘻嘻哈哈,將大王的座椅抬上來:“天真大,海真藍,大王威風威風!”

殷飛雪抖抖耳朵,手指摩挲著湖海翻天印,倏爾想到了什麼,他悠悠地說:“世間有一種蝴蝶,也是藍色的,生在風裡,生在雲上,那才叫好看。”

小妖怪滿頭霧水:“蝴蝶?”

“對,就是蝴蝶。”

殷飛雪眯著眼睛,做了個伸手一抓的動作。眾小妖雖不明白,卻都笑起來,紛紛耍起拳腳,又問,他們比起人族年輕的英豪,如何?

殷飛雪一隻腳搭在椅子上,抖抖耳朵:“人族佬?”

“問道宮最近聲名鵲起的小劍仙,顧如誨,他有一招天劍十二式。”

“若論問道宮的弟子,他當為第一。”

小妖怪說:“大王難道不及他?”

殷飛雪笑道:“我不是刀,他卻是一柄劍,無情無欲,無念無想,有一天我證得道心,我便會去挑戰他。”

眾小妖連連點頭,將這號人物記在心中,殷飛雪又說:“佛門都心菩公子,他如今也在世間行走,我見過他一次,是個菩薩心腸,修羅手段的小和尚,他還問我打聽一個叫薛錯的人,你們若想討他的好,大可以去訪問訪問。”

眾小妖噓了一聲,卻也記了下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求到大和尚廟裡,多一條生路也好。

“大王,還有呢?”

“三絕秋水,無鹽刀女,鬼鳥懸針……還有一個,是個符修,你們沒見過。”

小妖道:“符修,那不是一條死路?人界騙人的道士都不用畫符做幌子了。”

殷飛雪枕著胳膊,翹著腳:“天才豈能與庸才混為一談?”

忽然,他從桅杆上跳起來。

小妖怪順著大王的視線望過去:“大王,那島上好像有個人。”

薛錯躺在沙灘上,眼睜睜望著一隻螃蟹從他頭上爬過。

他歎了口氣,在烈日下暴曬了一個多時辰,還是神府空虛。

好不容易積蓄了一點力氣,撐著身體坐起來,顫顫巍巍的想畫一張符籙,卻發現金水耗儘,手指疼痛。

胎火。

果真是不一般。

正想著,他聽到一聲笑,接著便是一個放肆嘲笑的聲音:“呦,真是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