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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相逢啊。”

薛錯下意識回頭。

烈日灼灼。

一隻白毛老虎穿著黑甲軟胄,抱著胳膊,立在一片樹葉上,隨風浮動。

他身影頎長,猿臂蜂腰,過於蓬鬆的毛發從衣襟鑽出,看上去暖呼呼的,不是殷飛雪是誰?

海浪聲聲,殷飛雪從樹葉上落下來,他背著一把黑刀,又遇到了昔日的對手,呲牙一笑。

他伸手去抓薛錯的手腕,薛錯臉色一黑,和他皮碰皮,肉接肉的過了幾招。

二人久彆重逢,卻處處都下殺手,偏偏都見招拆招,奈何不得對方。

最終薛錯氣力不濟,被殷飛雪擒住,薛錯有些微吃驚,殷飛雪目光灼灼,笑道:“彆使你的蝦兵蟹將拳了,這一年來我日思夜想,琢磨了百八十種方法,你在身法上已經差我一籌!”

薛錯當然不服,不禁冷笑:“呸,趁人之危,何為大丈夫?無恥之尤!”

殷飛雪聞言眉毛一壓,將薛錯一把抄起,輕輕鬆鬆抱在懷中:“我叫你罵!”

薛錯變了臉色:“殷飛雪!”

“叫你外公?”

薛錯怒上眉梢,與殷飛雪打在一處,殷飛雪哈哈大笑,左騰右挪,就是不讓薛錯下來。

這實在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落平陽被虎欺,薛錯掙紮道:“有種給我幾個時辰,等我恢複神力,打得你跪地求饒。”

殷飛雪哼笑道:“我卻怕你?”

眾小妖隻見他們大王虎虎生風地下了船,氣勢洶洶地直奔沙灘

小妖怪站在桅杆上,實時觀望,傳遞消息:“大王上岸啦!”

“大王將人族佬打了一頓,難道是大王的仇家?事情的真相究竟是……”

“唉呀,大王和人族佬在說話,定然是在警告人族佬!”

“大王出手啦,嗬!好一招黑虎掏心,白虎撩腿。”

“大王抓住人族佬了!”

“大王……大王把人族佬抱起來了。”

“什麼?老烏鴉,你在放什麼狗屁!”眾小妖哪裡信,紛紛爬上桅杆,抬手遠眺。

這一看,個個瞪大眼珠子,一隻狐狸嗷嗷叫起來:“我說什麼?大王定然是在外麵有相好的,天都城千嬌百%e5%aa%9a的母老虎不香,大王在外麵找上母老虎了!”

“放你的狐狸屁,那是個男人!”

“啥?男人?”

眾小妖有傾心大王的,各自納罕,十分傷心,七嘴八舌很快又回到原點:“那人族佬又沒爪子又沒毛,大王到底喜歡他什麼?”

“大王會不會就是喜歡人族?”

“放屁,我親眼看到大王悄悄給自己%e8%88%94毛,若是喜歡人族,他為何不變成人形?”

眾小妖吵嚷不休,不知誰喊了一聲:“大王回來了。”

小妖怪們個個伸長脖子,你擠我推,爭著去看。

好個大王,當真是矯矯猛虎,淵渟嶽峙,懷中美人,更是沂水春風,如同墨畫。

妖怪們霎時熄聲,幾百雙大眼睛望著大王強行擄回來的人族。

君子如珩,美人如佩。

可惜還是沒毛。

好可惜,人族佬為什麼不多長點毛?

還有,大王他是不是不喜歡母老虎了?大王他他他是不是變了!

殷飛雪撈著薛錯,站在桅杆上,嘲笑道:“人間幾春秋,薛飲冰,你如今落在我手裡了。”

薛錯雖在他手中,不忘下毒手,殷飛雪毫不相讓,與他打得有來有往。

薛錯冷笑:“這可是你請我來的,請神容易送神難,殷飛雪,我勸你好自為之。”

“什麼請,是抓!”

二人打得不可開交。

底下的小妖卻隻見大王撈著那個人族,在高高的桅杆上你推我搡,你進我退,你逃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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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橋(11)◎

“大王身法,曾力搓八百勇士,擊敗白犀牛王,我賭三招之內,這人族佬必然落敗!”

“不然,”烏鴉怪說:“輕羽鴻影,飛梭過雲,這個人族佬的身法有南孔雀大君的風采,也並非等閒啊。”

“賭不賭?”

“賭!”

小妖怪們紛紛鼓噪起來,將手中的兵器敲得震天響,為大王呐喊助威。

“大王,戰戰戰!”

“人族佬,你莫怕,你雖然毛少,但我等妖怪萬不會重毛輕禿,一視同仁!”

“你放屁,大王能輸嗎?”

“你小聲些,我這叫迷魂計,且就算輸了,人族佬毛少,大王給他%e8%88%94毛那也不累啊!”

“咱們大王未嘗一敗,初%e8%88%94還在呢,若是給人族佬%e8%88%94了毛,不是打了臉,說咱們妖族儘是無能之輩?”

“實在不行,我挺身而出,替大王!”

“我也我也!”

“閉嘴吧,你們這些見色起意的禿毛黨!用心不純,少來丟妖現眼!”

二人踩在桅杆上,四目相對。

殷飛雪忽然說:“難道在外流浪,比在我天都城要好?”

薛錯受了不輕的傷,衣袍破碎,粉色的,倒是人比衣嬌,露出來的皮膚像雪,那根銀鏈還在,藏在他腰間。

殷飛雪覺得很可惜,因為薛錯是個極有能力的修士,畫符之術聞所未聞。

他從來摸不到薛錯的底細。

薛錯很強,但是卻愛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幾縷墨發飛舞,薛錯的嘴角有一點笑,不多,表情依然冷漠,他同殷飛雪劃清界線時便是這副樣子,讓殷飛雪失望很久。

薛錯說:“我與大王所為不同,何必強求?”

殷飛雪心道怎麼不同了,說話讓人不痛快,他偏要強求,他抱著胳膊,平靜地說:“我天都城香火不盛,修士不興,哪裡不好?”

薛錯一愣,臉上有些許驚訝,手指抓著桅杆,輕輕收緊,但還是搖搖頭。

他原本一肚子火,任誰受傷調息還被打趣,心情也好不起來,可是打著打著,這些妖怪就聊起天來,薛錯聽得想笑,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抓著船帆,賣出破綻,隨即借力踢出一腳,直奔殷飛雪下顎。

殷飛雪反應極快,側身躲開:“腿法不壞!”

薛錯似笑非笑:“大王小心,你那些小妖怪,等你看你給我%e8%88%94毛呢。”

殷飛雪上下打量薛錯,噗嗤笑出聲:“你的眉毛才幾根?好大的口氣。”

薛錯不答,接住殷飛雪飛來一拳,這一拳力道極大,勢若千山,乃是從湖海翻天印中悟得,薛錯被逼的疾退幾步,卸去力氣。

這老虎身法果然不錯。

薛錯吸了口氣,升起戰意,一揮衣袖:“再來!”

殷飛雪自無不可:“好!”

他弓起肩背,蓄勢待發,猛然一撲,薛錯飛身躲開,這一下牽動暗傷,他神府一痛,霎時眼前發黑,向後倒去。

“薛飲冰!”

一隻大手單手握住他的手,將薛錯從墜落邊緣拉了回來,接著身體一輕,被人一把扛起。

殷飛雪實在高大,妖族體魄更是強悍非常,薛錯在他手中,不過小小一隻,大掌單手便能扣住他的腰。

毛絨絨的虎爪搭上薛錯的脈搏,薛錯頭暈目眩,來不及細究殷飛雪的動作,便見殷飛雪一拳錘得桅杆搖搖晃晃,木屑飛濺,他生氣道:“嗨呀,你神府空虛至此,還和我打個屁!”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小妖怪們不明所以,隻知道人族佬打到一半搖搖欲墜,被大王單手擒住,撈在肩上。

小妖怪抬高脖子,喊道:“大王可是勝了?”

殷飛雪扛著薛錯,輕輕鬆鬆:“自然沒有,他身上有傷,好過再打!去備熱水。”

小妖怪們忙道:“送到哪裡?”

殷飛雪摸摸下巴,他這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些小妖怪住得滿滿當當,還真騰不出空房。

“送到我那兒,叫雪兔也來。”

“是!”

薛錯半夢半醒,忽然腦袋一震,玄肇的聲音響起:“小子,彆睡了,再睡貞潔不保!”

薛錯一個激靈,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船艙,他躺在一張大石床上,硌得骨頭痛。

薛錯頭痛:“玄爺,這是什麼地方?”

玄肇幸災樂禍:“那隻白毛大虎的窩,你要是再不醒,可就要與他大被同眠了。”

“不過這也不壞,這白老虎看上去身家豐厚,天材地寶恐怕隻多不少,你與他%e8%88%94%e8%88%94毛,摸摸爪,一分聘禮不出,白賺一筆。”

“我與你說,曾有一個上古大神,就是靠吃這一口軟乎的,硬生生成了金仙,然後回頭一腳把軟飯踹了,可謂名利雙收。”

薛錯好奇道:“是誰?”

玄肇一噎:“這,我發過誓了不能說。”

薛錯托著下巴,悄悄問:“玄爺,你活了七千多年,肯定認識大澤神女娘娘,你說,娘娘祂。”

玄肇呸了兩口:“你彆瞎打聽,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那位的法脈傳人,少來套我的話!”

薛錯:“玄爺莫不是不知道?”

玄肇道:“放肆,我身在神河,心在大天,什麼不曉得,你們娘娘當年……”

懷裡忽然沒了聲音,薛錯等了一會兒,把龜殼掏出來:“玄爺?”

龜殼一動不動。

薛錯哎呀一聲,“痛心”的道:“……看來玄爺這次凶多吉少。”

他換了身衣服,打坐調息片刻,又見桌上放著療傷的丹藥,心知是殷飛雪留下的,他考慮片刻,也就用了。

調息了兩天,神府恢複得差不多,薛錯才開始複盤千雲城發生的事。

[任廟]倒塌,任殊哥哥卻沒有死,但這次的千雲城之行,恐怕難以成事。

那可是拿了輪回胎火的東西,還有個沒出手的烏鴉,以薛錯的道行,前幾日沒有玄龜幫助,十死無生,逃命都難。況且那城裡,還藏著個彆的東西,比那四個邪神都要恐怖。

看來,為今之計,隻能細細打算。

薛錯一時之間思慮重重,獨自盤亙良久,覺得有些煩悶,便起身推開窗。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海麵波光淩淩,一望無際。

天地渺渺。

人之生靈,如同微末塵埃,任歲月拂拭。

他何來何往,何去何從?不過緣來緣往,緣去緣從。

萬般道理他明白,縱明白,卻奈何。

薛錯負手而立:“娘娘,我少時離家,十二載光陰轉瞬而逝,昔年舊友,卻不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