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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整片天空都覆蓋了,血紅色的煞氣如同岩漿翻滾,在那岩漿深處,似乎有一座奇怪的青銅宮殿。

天上飄了起血雨。

幾人嘻嘻一笑,將薛錯夾在中央,問他:“怎麼不走了?”

薛錯緩緩抬頭,又緩緩低頭。

從背簍裡掏出一把傘,打開,搭著農夫的肩膀,微笑著一瘸一拐:“下雨了打個傘,走啊,咱們快進村吧。”

老農:……?

難道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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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墮無間③◎

嘎吱——

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薛錯麵不改色,旁邊的農夫聲音低低的,笑嘻嘻地提醒他:“你踩到東西了。”

薛錯似乎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他瞳孔一縮,心中微微詫異,麵上慢半拍都露出一臉驚訝,無辜的笑:“是嗎?大哥不提醒我,我都沒有感覺。”

農夫刷地收了笑容,冷冷地凝視著薛錯,似乎有細足的昆蟲,在他皮膚下遊動,農夫的瞳孔也變成了野獸似的豎瞳。

他冷冰冰推了薛錯一把:“那趕緊走吧,請你進去。”

薛錯柔弱的倒在地上,環顧四周,目光微微閃爍,手指中符籙從[小爆炎符]換成了[驚天一響]

村子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一開始提醒他的老婆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裡原來應該是一處桑村,家家戶戶都有蠶匾,桑剪,蠶座,還有些人家門口,放著手搖繅車。

工具空置多日,早已腐壞。

養蠶的蠶匾滲血,繅車上掛著一根根黑紅色的細線,卻怎麼看都不像是蠶絲。

人筋?

薛錯抬頭看向天色,那血煞濃厚到化作血雨落下,薛錯感受到了熟悉的神道氣息。

那個白紗人。

真是一點人事都不做啊。

薛錯心中微冷,同時又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一絲因果。

他和殷飛雪兵分兩路,卻恰巧是他撞見這處桑村,天道有意?還是在這亂世之中,香火神道各神之間,存在著某種隱秘關聯。

娘娘一直以來,都不作為,不主動傳播信仰。

是不是也與此有關?

害怕被其他神注意到?

娘娘當年,是盟友多,還是敵人多?

可惜當年神道破碎,記錄神道的玉簡也失竊,人間萬載春秋過去,這些神靈留下的痕跡早就已經淡漠無比,沒有詳實的資料可考了。

薛錯一歎,他自下山來,便覺得有些不尋常,娘娘卻一問三搖頭,閉目閉口不動手,目的要求一概不說。

隻是讓他下山。

還把本派法脈至寶,交給了他。

他唏噓兩聲,又打起精神,看來他與白紗人有道緣。

下次見麵,一定送他去西天見佛祖。

薛錯拍拍屁股,站起身,正想再套老農兩句話,便被一隻大手擒住,他回過頭,頭發嚇得差點豎起來。

七八個牛鬼蛇神瞪著鈴鐺大小的眼睛,凶神惡煞的看著他,見他嚇得麵如土色,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好新鮮的人味!哪裡抓來的?”

“自己送上門的,他還要到我們這裡借宿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似人似鬼的東西皮膚或紅或黑,袒%e8%83%b8露%e4%b9%b3,身材高大,頭部呈現動物的形狀,長耳,尖牙,皮膚上有隱約的淡綠色鱗片。

醜的驚世駭俗,凶得邪氣四溢。

薛錯在娘娘座下修煉,也算見多識廣,這些[羅刹鬼]看起來鬼裡鬼氣,但其實應該是人,隻是不知為何,成了邪神從屬。

薛錯被為首的羅刹鬼拎起來,聽他們細細討論薛錯的吃法,有個小羅刹鬼道:“爺爺,咱們不跟上神稟告一下嗎?”

為首的羅刹鬼叼著煙袋,正是原來的老農,他脫了人皮,粗聲道:“正是,來了外人,還是要與上神說一聲。”

另一隻羅刹鬼五官精明,做人時便是一身的心眼,趕忙攔住他:“爺爺,咱們都是上神座下的護法,那姓薄的小子已經獨得恩寵,咱們還事事同他報備,讓他吃了咱們的功勞,等上神醒來,哪裡還記得咱們,成仙的好處不就沾不上了!”

為首的羅刹鬼恍然大悟,點頭:“是這個理!”

眾鬼紛紛應和,那精明些的羅刹鬼繼續道:“我看不如等到午夜,再獻上新鮮人肝,烹調好了,給上神一個驚喜!抓住神靈的心,就要抓住神靈的胃!”

眾鬼大呼有理,為首的羅刹鬼喜笑顏開,連連誇讚:“你說的對,既然午夜再吃,那先讓他去乾點事。”

這時,有個紅毛羅刹鬼鬼臉一皺,有些嫉妒地道:“您是說……那些蠶女?這豈不是便宜他了”

羅刹鬼斥道:“難不成你去?你那東西早就爛乾淨了,如今蠶女不多,還是要多多生養些小蠶,去,把他帶到蠶房去!”

眾鬼去準備炊具,那紅毛羅刹心不甘情不願,拎著薛錯,穿過村頭小路,將他一路帶到了一座大院。

院門緊緊鎖著,一股煞氣衝天而起,形成壯觀的血柱子,看得薛錯頭皮發麻。

“進去吧。”

紅毛羅刹臉色扭曲,打開三道鎖。

薛錯扒著門框,死活不肯進去:“大哥,我這個人信神,既然橫豎都要死,我想給家裡的老人家燒柱香,你們這兒有香爐嗎?沒有的話我自帶了一隻。”

紅毛羅刹大怒:“廢什麼話,讓你享享豔福,這是你的運氣,少給我推三阻四。”

說完手上用力,一把把他推了進去。

看來不能走捷徑。

薛錯一進門,院子裡已經怨氣化水,但他怕的可不是這個,薛錯手指微動,青色符籙微微亮起,護在周身,他貼在牆角,一動不動。

院子裡有沙拉拉的聲音。

薛錯心中默念娘娘道號,但是毫無回應,他嘴角不禁苦笑,咬牙切齒的嘀咕:破香爐,下次有機會一定和金烏大神求點太陽真火!放到身邊,哪怕陰氣再重,也不怕點不燃香!

薛錯想著,沙拉拉的聲音越靠越近。

薛錯額頭劃過一滴冷汗,他手結道印,握住那隻破破爛爛的毛筆,如臨大敵。

忽然,身後沙拉拉的聲音遠去,變成了輕細的腳步聲,薛錯才鬆了一口氣。

一隻手,無聲的拍了拍薛錯的肩膀。

薛錯回過頭,眉心忍不住一點點蹙起。

他麵前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女人沒有說話,眼睛霧蒙蒙一片,似乎什麼也看不清楚,她五官很美,但皮膚發綠,身上爬滿青苔,長著靈芝、苔蘚、桑葉,種類很多,甚至臉上也有。

薛錯看不出來那是什麼,但他立刻說:“姐姐你彆害怕,我馬上就走,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指耳朵,張開嘴巴,裡麵黑洞洞的一片。

薛錯一愣,少女摩挲著跪下來,她手指上長著很多植物,扭曲得像樹乾。

細瘦的指頭在地上劃來劃去,臉上的表情懵懂又急切。

薛錯蹲下`身,認出了那個字:[救]

“你識字?不對……你,你難道是修士?!”

薛錯忽然一把攥住女人的手,探查她的身體,果然有修煉的痕跡,這個女人之前的境界絕對不低,至少是神府境界,和那隻白毛老虎一樣……

可是神府修士,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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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察覺到薛錯的不同,所以才來求救。

薛錯臉色震驚,伸手輕輕在女人麵前揮了揮,臉色沉重,看不到,她的耳朵大概被刺聾了,舌頭被割去,無法發聲。

薛錯垂眸,眼中看不清情緒。

他握住女人的手,撐開,在她掌心寫字。

[你是誰?]

少女臉色一喜,端正的跪坐著,伸出手指在薛錯手上寫字:[洮臨島,沈青桑]

[何人害你]

女人臉色一冷,露出幾分痛苦猙獰,隔了一會兒,在薛錯掌心用力寫下:[薄金玲]

薛錯:[白紗?]

女人點頭,薛錯沉默片刻:[如何救你?]

女人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她摩挲著站起身,沿著牆壁往屋內走,薛錯跟在她身後,放輕腳步。

院子不大,但屋子裡很寬敞,走進去的那一瞬間,薛錯倒吸了一口涼氣。

屋裡到處都是這樣的年輕女子,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口不能言。她們橫躺側臥,痛苦不堪,身上長滿了靈芝仙草,桑葉苔蘚,與女人不同的是,這些女子的下半身十分肥碩,仿佛一隻圓滾滾的蠶,兩腿側長出了細小的足肢。

薛錯明白了這院子裡衝天的怨氣是怎麼來的了。

他走過那些女子,一直走到沈青桑身前。

沈青桑的表情很鎮靜,即使遭受了如此摧毀人心智的苦難,從高高在上的神府修士,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普天之下,沒有幾個女子能受得了,但是她依然清醒。

薛錯沉默著握住她的手,沈青桑微微驚訝,很快平靜下來,露出一絲喜悅,在他掌心寫字:[君來此地,所為何人?]

薛錯不答,沈青桑有些著急,她等一線生機太久了,在薛錯手中寫道:[我知道,一條逃出去的路]

[那你,為何不逃?]

沈青桑雖然廢了修為,身體殘缺,但她應該能逃出去,她抿了抿嘴唇,想了想,最終輕輕歎息,在薛錯手中輕輕寫下:[為她們]

薛錯眼睫抖動,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青桑,握住她的手掌,寫下

[我為你們]

[彆怕]

[我帶你們出去]

沈青桑嘴唇抖了抖,眼睛裡忽然湧上一層水光,她手指顫唞,幾乎抓不住薛錯的手,薛錯主動握住她。

沈青桑:[他們很危險]

薛錯:[我更危險]

沈青桑詫異的眨眨眼,握住薛錯的手,薛錯安慰的拍了拍,隨後鬆開。

沈青桑一下子很慌亂,手掌四處亂摸,想再次抓住薛錯,但被人輕輕摁住坐了下來。

一隻手輕輕捧著她的臉,似乎在觀察什麼,過了一會兒,沈青桑感覺眼睛有些涼涼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臉上滑來滑去。

她不敢動,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道過了多久,漆黑的深夜裡,忽然亮起一點微光,那光點很淡很淡,卻慢慢的,一點點擴大。

沈青桑呼吸急促,忽然,那光像潮水一樣迅速地褪去,一道金色的符籙升起,逐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