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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錯單手護住香爐,香快要燃儘,他問:“大王,一刻之內,可能殺上去?”

殷飛雪眯了眯眼睛:“不用一刻,全力以赴沒有乾擾,我半刻就能衝上去。”

薛錯單手並指:“好。”

他立在老虎肩頭,長身玉立,談笑自若:“也讓君見見我的手段。”

殷飛雪眸光犀利,哈哈大笑:“好,不過一定是我更強!”

他長嘯一聲,眸湛清光,一柄黑刀如入無鬼之境。

薛錯收起香爐,取下一直懸在腰間的雀翎。

殷飛雪殺的興起,感覺身禦狂風,腳托蓮花,力量無窮無儘,垂眸一看,耳側懸著一青一赤兩張符紙,細看符頭,一曰[我溜得快]一曰[你打不死]

好神奇的手段!

殷飛雪心中十分驚奇,在萬鬼之中,所向披靡。

哞——

低沉的牛%e5%90%9f愈發綿長。

起伏的山脊線忽然動了動,眠龍蘇醒,露出一雙燈籠似的赤紅色眼睛。

它張口嘯出淒風血雨,竄入雲霄,朝二人衝來。

殷飛雪眉頭一皺,愀然色變:“龍!”

這東西已經絕跡凡間萬千年,修真界根本也找不到蹤跡,他還以為這東西是上古傳說,可如今,就見到了活生生一條。

“那是死的。”

殷飛雪情不自禁說出口,得來青年一句冷冷的回答,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龍果真沒有一絲生氣,反而煞氣衝天,血跡斑斑。

而在薛錯眼中,所見更為震撼。

那龍黑氣入體,痛苦不堪,一雙龍瞳儘是斑駁血淚,黑紅色的煞氣之中,隱約有金色光線,那光薛錯很熟悉。

那是生靈之願力。

這條龍應該受到過很長時間的生靈祭祀,保佑過一方水土平安,才能在死後,還有如此純粹的願力金身。

可這樣的靈獸,又怎麼會被邪修驅策,造下如此殺業,以至於怨氣纏身,飽受折磨。

[殺……吾……呃……殺吾,吾寧死]

薛錯腦中驀然響起一道拗口艱澀的男音。

他忍不住抬眸望去,黑龍咆哮,身上的血色咒文若隱若現,深入龍骨,它不受自己控製,咆哮著衝下來。

如此危難關頭。

殷飛雪卻瞧見青年臉頰生氣的鼓起,臉色冰冷之至,對那白紗人道:“我本不欲殺你,但你,做的太過了,道友。”

道友?

殷飛雪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大王助我!”

殷飛雪來不及細想,一刀飛出,青年足尖輕點,踩著刀刃飛上半空。

蓮花道韻層層疊疊,青年手托蓮花,曲指輕彈,一張[定身符]飛出。

黑龍被定在半空之中。

時間隻有半瞬。

薛錯抬手解出道印,蓮花開落,飛出一隻蒼鷹,朝白紗人疾馳而去。

白紗人合目低眉,手指撥動琴弦,輕柔一撥,紅刃化作金雕,追逐著蒼鷹。

薛錯道印再變,蒼鷹長鳴,化作一隻孔雀大鳥,將那隻金雕一口吞下。

白紗人臉色微變,手指用力,孔雀怪叫不止,搖搖欲墜,張口吐出一隻穿山甲。

薛錯冷笑一聲,道印再變,變成了一個五官模糊的小人,那小人一把抓住穿山甲,提著尾巴使勁晃悠。

白紗人眼露錯愕,穿山甲隨即變作一隻猛虎,想將那小人吃下。

小人手足並用,拳打腳踢,從背後抽出一根長棍,照著老虎一頓劈頭蓋臉。

老虎左右支絀,忽然化作一條大蛇,死死將小人纏住,小人打了個呼哨,分裂出兩個小人,照著七寸下嘴。

“你卑鄙!”

白紗人忍不住站起身,身後紅月徹底破碎消散,他聲音如同鋸子,嘶啞難聽。

薛錯麵冷心冷,下手毫不留情。

那白紗人原本極其自信,哪知道薛錯道法如此厲害,他被迫起身,跌跌撞撞,厲聲質問:“你也是香火神道弟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如今一定要毀我法地,亂我道身,來日因果,你且要受不受得起!”

薛錯望著四周黑山黑水,萬鬼之域,似乎厭惡至極:“你是誰的弟子?”

“旱魃?”

“蟌鳧?”

“還是羅刹鬼?”

“萬鬼之域,惡神之邦,想來你要複生的邪靈,需要陰煞怨恨之氣。”

與此同時,一隻白虎從懸崖邊一躍而起,黑刀落下,白紗人驚呼一聲,閃身而退。

“妖人,受死。”

兩麵受敵,白紗人大感不妙,望向薛錯。

“你……你究竟是何人?”

薛錯催動極意自在功:“取你狗命的人!”

白紗人目光如秋水,步步後退,身後忽然浮現出一道鬼門,他立刻縱身跳入,同時定身符也到了時間,黑龍咆哮著,跟著一頭紮進鬼門,堵死了追上去的路。

龍族恐怖的力量掀起巨大的罡風,薛錯手中的香爐頃刻熄滅,他身軀一晃,下意識尋找遮掩。

一隻毛絨絨,溫暖的手臂箍住他,仿佛一堵牆,將罡風隔絕在外。

白色大老虎身軀暴漲,足足有兩米多高,虎軀上的白毛被罡風吹得亂飛,他好心將那青年護在身側,又因為人類的身軀實在弱小纖細,沒有份量,不得不低頭照看一二。

青年一手握著符籙,因罡風之故,眼眸緊閉,安靜地靠在殷飛雪的懷內。

殷飛雪覺得青年呼出的呼吸有些癢,他情不自禁,動了動兩塊%e8%83%b8肌,%e8%83%b8`前白色毛毛噗地收攏,貼住了青年冷淡華美的臉。青年一愣,隨即眉目間浮現大怒之色,雙手抵住殷飛雪。

薛錯: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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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墮無間①◎

薛錯推開殷飛雪,收起香爐。

殷飛雪暴漲的身軀也恢複成正常大小,他探探頭:“飲冰兄,你在生氣?”

薛錯麵無表情:“沒有。”

他負手而立,崖下屍骸遍地,因那白紗人突然離去,群鬼無首,又躺回泥土之中。

殷飛雪抱著胳膊,黑刀立在身側:“這裡的風水氣脈已經被徹底改變,救不了了,而萬鬼埋屍之地,不知道日後又會誕生多少邪祟。”

“救不了了?”

聽到這反問,殷飛雪含笑說:“是啊,就是救不了了,一塊爛地,死的也都是些凡民,往生天司可不是他們能請得起的。而如今這亂世,人人自顧不暇,哪裡有傻子肯花功夫救他們呢?”

薛錯不語。

殷飛雪說:“不過,若要把它們殺乾淨,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薛錯望向殷飛雪,殷飛雪爽朗一笑:“我的天都城就在此地,彆人可以不管,我卻不能不管。”

走香火神道的人,大多數是被引誘,誤入歧途,或是心有邪念,欲望作祟,所以害人害己。

那麼,薛飲冰是哪一種?

殷飛雪光明正大的打量他,薛錯很平靜,平靜之下又有看不清的思緒。

殷飛雪走近他,提醒道:“你的力量有損,不適合追擊那妖人。”

薛錯眼眸微黯,又不自在的皺眉,拉開和白老虎的距離:“你又想做什麼?”

他的神力有損,力量是不夠,殷飛雪如果這時候要抓他,十分的簡單。

他抬起手臂欲使用符籙,但殷飛雪速度更快,一把抓住薛錯的兩隻手,把他摁在樹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若成心害你,飲冰兄,你躲不掉。”

殷飛雪笑著,微微呲牙,不是威脅,簡單直白陳述事實,他姿態悠閒:“但本大王光明磊落,從來不做這種背後捅刀子的事。”

薛錯反擊得更快,他是符修沒錯,但誰說符修不修體術。

殷飛雪顯然更加錯愕,隨即戰意大發,和薛錯在懸崖上大打出手。

純粹的體術,不帶道法,也不用兵刃。

薛錯的身法極快,力道不如殷飛雪,但勝在靈巧,殷飛雪打得極其高興:“來,我在人間學的醉翁拳,特來請教!”

薛錯雙手如刀,卻是妖族身法,他唇邊還有血跡,隨意抹了:“好。”

殷飛雪滑步上前,身影晃晃悠悠,卻招式新穎,防不勝防,薛錯的身法淩厲,靈巧,步伐有些奇奇怪怪,但總能剛好躲過攻擊。

殷飛雪伸出爪子跟著比了比,像把剪刀:“這是什麼拳?”

薛錯:“蝦兵蟹將拳。”

娘娘的大澤裡,最多的就是魚蝦蟹等水貨,薛錯天長日久的接觸下來,難免另辟蹊徑……

他臉上微紅,卻不明顯,心中嘀咕:這名字不好聽,能打得贏就行。

好在殷飛雪也並未取笑,反而邊打邊學,不一會兒學了個七八成。

薛錯渾然不怕,招式越變越多,最後取巧,將老虎絆倒在地。

殷飛雪大為震撼,甚至沒有反應滾開。

薛錯蹲在地上,好整以暇,殷飛雪爬起來,盤腿而坐,十分鬱悶,卻不得不佩服:“身法上是我輸你一層,但我已經記住了,下次一定勝過你!”

如果薛錯要和他光明正大打一場,輸贏未必,但從身法上看,他的確不及。

薛錯不答,反而問:“你可還記得,若你輸了,便送我一幅畫。”

殷飛雪道:“這有什麼難的,可本王不通書畫,恐怕隻能獻醜了,不如你到我天都城,好畫好書,隨你撿。”

薛錯從芥子空間裡取出紙筆,輕輕鋪開,手中的雀翎沾了沾金水。

隨後,他意味不明地看著殷飛雪,微微一笑:“不,此畫非大王不能作。”

……

……

……

斷頭山的萬具屍首不知收集了多久,不知滅了幾個銀柳村這樣的村落。

屍體形成了巨大的屍坑,卻被煞氣困住,不得解脫。

苦也,累也。

無數具破爛的屍骨,緩慢的往上爬,可是無論如何,也爬不出去。

痛苦,怨恨成為了滋養萬鬼之域的養料。

崖上忽然飄下一朵金色蓮花,蓮花很小,晃晃悠悠,落在一隻腐爛的手上。

那手骨瘦如柴,小小的,還是個孩子。

他愣愣的,睜著黑洞洞的骷髏眼,臉上的痛苦掙紮都化成了迷茫。

他白骨輕觸,碰到蓮花,眼中迸發出金色的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還在找他,可他已經死了。

小鬼哇哇大哭,眼淚化作水汽,身軀加速腐爛,最後變成金色的小小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