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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兵退,長戟至。

那把長戟當空劈下,道韻裹挾著無邊殺意,群星都不能阻攔,令薛錯躲閃不能。

鏘的一聲。

長戟劈到香爐上,香爐紋絲不動,輕微的震動。

好香爐!

不愧是娘娘賞下來的寶貝!

薛錯眼眸一亮,祭起符籙,抄起香爐猛砸,他有香爐當武器,又有符籙附體,一時間英勇異常,打得鬼新郎後退好幾步。

他心中戰意升騰,正打算拿那香爐頂上盾牌的位置,卻感覺符籙微黯,那刀鋒的煞氣差點將燃香給劈碎!

薛錯心道糟糕,連忙將香爐收回袖口。

沒了香爐,被砸得滿%e8%83%b8口大包的鬼新郎,緩緩挺%e8%83%b8,用他碩大無朋的%e8%83%b8肌陰沉地瞪著薛錯。

薛錯轉身就跑,長戟緊隨而至。

這一回沒了香爐。那長戟再落下來,薛錯又被鬼兵團團圍住,顧得了前,顧不了後。

他當機立斷,召喚符籙,衝散鬼兵,拉開與那鬼新郎的距離。

沒有香爐,他被鬼新郎追著打。

薛錯身法絕妙,奈何在一方血窟中,鬼新郎的法力近乎無窮無儘,他幾次差點身死,被折騰得紅衣滲血,極為狼狽。

恰逢此時,那長戟變劈為削,一刀刃拍出,薛錯隻能硬抗,被拍地吐出一口熱血。

薛錯捂住%e8%83%b8口,沉靜異常。

一雙星眸定定望著鬼新郎,手指微抬,身上爆出二三十張不同的符籙。

青色的符籙柳葉一般翻飛。

“颲。”

洞窟靈堂金光一閃而逝,紅色鬼兵本欲衝鋒向前。卻莫名有感,低頭一看,愕然的發現身軀砰然碎裂。

鬼新郎的長戟豎立身前,幫他擋去大部分攻擊,他望著受傷的薛錯,半晌,伸出一隻手。

薛錯唇邊血線殷紅,他眉毛微揚,下意識甩出兩張符籙,符籙落到鬼新郎手心,炸出一團黑霧。

鬼新郎:“……”

他氣勢深沉的收回了手,高高揚起手臂,一戟破空,毫不留情的重重劈下。

薛錯正待反抗,忽然,眼前湧出一片濃霧,霧氣儘頭金池搖曳,蓮花盛開。

渺渺神音自九天落下,穿透神府靈台,近在耳畔。

[薛錯,燃香]

薛錯一愣,下意識抬起香爐,那香已經半殘,隻留微末猩紅。

陰火點燃線香,香煙筆直上升。

那渺渺的神音又道。

[日輪之主,東皇有意,可來襄助你]

[念祂尊名]

薛錯一愣,一個道號在心中一閃而逝:太初上神……寰極禦宇……赫分烜兮……東皇大帝。

薛錯聽到娘娘的話,念道號,焚香,幾乎是同一時間的事,他沉浸其中,抬起頭。

那把長戟已經帶著毀天滅地的煞氣,斬下!

千鈞一發,在那長戟落下之時,被一隻金色,半透明的的大手握住了鋒刃。

煞氣吹動薛錯的頭發,他下意識不去看。

一股熱意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煌煌不戰勝之勢,仿佛初生之日,緩緩升起,光芒萬丈。

世間邪祟在祂麵前仿佛暴露在日光下的鼻涕蟲,片刻便曬了個乾淨。

而幾乎在同時,薛錯耳邊響起潺潺水聲,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一個極其極其清淡的身影手托蓮花,款款而來,薛錯刷地閉上眼睛,乖巧的靠著牆。

磅礴水聲與清越古老的鳥鳴。

熱與冷交替。

火與水之道共鳴。

血窟裡的鬼囂張跋扈,殺人如麻。何時嘗過這種陣仗,在那恐怖的壓製下,毫無還手之力。

一柱香燃得飛快,不過四五瞬的功夫。便隻餘下一點點灰燼。

金色的神祇微微抬眸,與那縹緲的身影隔著萬載時空的恩怨對視,那英偉不凡的身軀微微震動。

[大澤神女,當年一戰,已彆去三萬歲]

[上君]

[汝已複活在即?]

金色的神祇雙目如同融化的金,莫名哀戚:[大道已碎,我已隕落]

神女輕歎一聲,淡藍色的身影漸漸淡去,仿佛一陣風一樣輕柔,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金色神祇的身軀漸漸透明,祂忽然伸手,去碰那閉上雙眼的青年。

嘩啦啦——

大澤波瀾翻湧,繞在薛錯身旁。

金色神祇:“……”結個善緣而已,倒也不必如此小氣。

他收回手,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兩位神祇的神念離開,沒有掀起一波瀾。

薛錯耳朵動了動,意識到娘娘和金烏大神已經走了,他悄悄鬆了口氣……

另一頭。

一個穿著黑袍軟甲,人身獸首的白虎,懶洋洋坐在花轎上。

抬花轎的無臉鬼滿臉菜色,明明沒有臉,但生生讓鬼看出他此時的心不甘情不願。

那頂上好的法器破破爛爛,連帶一群惡鬼也鼻青臉腫。身上帶著爪印。

打鼓鬼隻想痛哭流涕。

他根本沒有去邀請過這位大爺!

是他自己搶著要坐上來,並且態度十分傲慢,甚至還將隊伍裡的鬼通通揍了一遍。

殷飛雪在山裡打了個天翻地覆,還遇到一隻有神獸血脈的鬼老虎,對著他大放厥詞。

什麼伸獸血脈,通通打爛!

殷飛雪從一隻受儘欺淩的小妖怪,一步步走到今天,做了一城之主,他從來不信什麼血脈論,凡虎又如何,神獸又如何?

他天資不缺,勤奮不缺,何必要妄自菲薄?

少什麼,補起來就是。

可像他這樣的妖怪還是少數,妖族本來就凋敝零落,剩下的妖還要內鬥,自己要分出個三六九等,分出天妖凡妖。

鳳凰之流就一定比小小麻雀來的高貴?

讓他說,偏不!

殷飛雪隻信他的道理,有德行的,有真本事,他自然尊敬。

隻靠血脈就想讓他臣服?

做夢。

紅衣無臉鬼哭哭啼啼,抬著花轎上的大爺到了儘頭,可奇怪的是,白衣鬼沒出現,嗩呐的聲音停了。

眾鬼驚愕的瞪著坍塌的山,山上烈火熊熊,清溪遍布。怎一個風光獨好!但這萬萬不是鬼哭嶺啊!

殷飛雪挑眉,從花轎上一躍而下,觀察了一會兒,跳入了地麵裂開的縫隙。

底下是個洞窟,窟中火勢更猛,水聲潺潺,蕩滌了惡煞與邪祟。

重重的紅裡。

殷飛雪似有所感,回過頭。

豔豔火光,那閉目的青年穿著紅衣,眉如墨畫,色如冰雪。

一根冰冷的銀鏈環繞腰際,勾勒出細密繁複的花紋。隱隱約約的[澤][水]二字。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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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冰飛雪◎

薛錯睜開眼,手腳微有麻痹,這情況不可謂不熟悉,神力消耗過多了。

他抬手掐訣,可惜又感應不到大道,低頭一看,爐中香火已然熄滅。

薛錯正暗搓搓苦惱,麵前忽然垂落墨色衣擺,他瞬間警惕起來。

咄——

那一招不可謂不快。

老虎探爪,五指如刀,想要製住半坐在地上的青年。在眼下極惡的環境中,一步不能錯,像對方這樣的危險因素,最好還是拿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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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冰涼滑膩的衣袂從指縫溜走,白靴毫不留情,一腳踢向虎爪。

殷飛雪一驚,這人的道法……有些奇怪。

他疾退幾步,手掌輕輕顫動。

好勁的力道。

如獄血窟之中。

青年撕掉了紅嫁裳,湛藍色的衣袂流動著碧波般的光亮,頃刻之間,道法如大澤汪洋,形成了碧色環帶,將他護在中央。

他托著蓮花,未戴鬥笠,如同天人一般,立在孑孑黑暗中。

殷飛雪也是一怔,這些香火神道的人個個都愛花架子,他隨即微微屈身,右腳弓步,一柄黑刀緩緩出鞘。

冰冷的銀,驟然反映到薛錯眉眼,他眸光一冷,手指曲起:“你找死!”

“哦?”

殷飛雪哈哈一笑,足踏飛血,殺機畢現。

錚——的一聲。

二人速度極快的交手,在血窟中殺的昏天黑地。

薛錯神力有損,但他在符籙一道得天獨厚,手段靈活,變化多端,又承一派香火法脈,雖然差了一個境界,卻和那隻白毛老虎打得有來有回。

[烮]

[汬]

[囦]

殷飛雪一腳踏在地上,卻仿佛跌落奔騰的大河,耳邊水聲隆隆作響,眼前水霧彌漫,身軀如鐵水沉重。

水下傳來隱約的歌聲,他垂眸望去,一尾鮫人模樣的神靈如雲似霧,美如玉像,他手結道印,身披鮫綃,一輪明珠法相浮現在腦後。

他朝殷飛雪一指,便見無數海藻憑空生長,將他四肢死死纏住。

偏偏他麵容慈悲溫柔,讓人隻想隨他沉溺,不願意反抗。

殷飛雪被迷惑了一瞬,又憑借意誌,悚然驚醒,這小子的道法不壞!

他身軀暴漲,一刀劈開幻象,尋到破綻,從破碎的大河道象中鑽出。

異象消失,唯有窒息感縈繞喉鼻。

殷飛雪刀影如虹,將那把黑刀插在地上:“好道法,來試試我的。”

藍衫青年身形輕柔如羽,落在一塊死鬼的頭骨上。

死鬼瑟瑟發抖,可憐兮兮的睜著窟窿眼,仰頭看著那隻輕飄飄的白靴。

薛錯眼前一花,血窟消失在眼前,入眼磅礴肆意橫的綠,深山大川,陽光穿透樹葉,寧靜異常。

薛錯往前一步,他低頭一看,自己渾身發光的鱗粉,翅膀一拍,慢悠悠的飛出幾分,卻不知為何,落入蛛網。

他奮力掙紮,忽然翅膀一僵。

蒼翠綠葉間,一隻巨大的白色老虎從林中走來,他毛色如新雪,眼眸似融金,那雙野獸般的眼睛沒有暴虐,唯有睿智與冷漠。

薛錯奮力振翅,那隻老虎從容不迫,慢慢走來。

蝴蝶掙紮逃命,卻孱弱得可憐,翅膀無力的黏在蛛網上,等待死亡。

距離近了。

近到能感受到老虎呼出的鼻息。

白虎緩緩垂下頭顱,似乎想要將那隻蝴蝶吞進肚子。

忽地。

蝴蝶消失不見。

蛛網中的藍色蝴蝶化作了一片衣袂,從老虎眼皮底下溜了出去。

薛錯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