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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錯意味不明:“你們的門路還真是廣。”

神像看了看他,蹦蹦跳跳,歪了歪:“這位公子,難不成也想……”

薛錯聞言一笑,多了幾分和煦,神像立刻湊上來,眉開眼笑:“公子,你若是有心戴罪立功,我也可以在神武文廟幫你美言幾句。”

“現下神君手底下正是用人之時,公子如此大才,若迷途知返,以禮來降,豈不美哉?況且以公子的手段,在我芳洲大有可為啊。”

他越說越高興,恨不得拍起手來,奈何一身真靈被封印在泥塑內,隻能平地蹦跳幾下。

薛錯掃了眼天上的月亮,天上月亮獨明,沒有一顆星星。

破爛小鬼不知不覺,已經縮到樹後麵了,連抬頭看他一眼也不敢。

薛錯一頓,問神像:“那些小鬼是你養的嗎?”

神像此時已經篤定自己勸降了最近鬨得風風火火的鬥笠人,心裡喜不自勝,亦步亦趨的跟在薛錯身後,蹦蹦跳跳:“隻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吸些過往行人的精氣,偶爾吃些解解饞,您老要是喜歡,我便送你幾隻。”

趴著的小鬼刷地抬起頭,臉上的神色意味不明,母雞護崽一般,悄悄的把幾個小鬼往身後推。

薛錯點點頭,笑道:“好了,多謝你的肺腑之言。”

他笑%e5%90%9f%e5%90%9f的看著神像,把他看的倒退幾步,強笑道:“公子,你這是……”

薛錯不答,微微抬起了鬥笠,掌心的雲氣化作一根香,甩了甩符紙引火,拿著那柱香走到廟神祠前。

“你受神武文君敕封,有天地大道保你,我的符紙隻能困住你,奈何不得你。”

神像麵色一喜,又覺得不對,乾笑:“公子神通廣大,我已經體會過了,隻要我上表啟示,神君他老人家定會欣賞你,提拔你的。”

薛錯說:“是嗎?可我怕他不敢。”

神像連忙道:“這神武文君大人可是天上下來的真仙,他老人家的本領,你還未領教過……”

薛錯將香燭插在廟神祠前,抬頭看了看天,笑%e5%90%9f%e5%90%9f道:“我怕他……不敢封我,也受不起我喊他一聲神君。”

香燭燃燒,細細的青煙筆直向上。

神像最喜歡祭祀,下意識吸了一口香氣。

廟神祠忽然劇烈的震顫起來,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透過香火投來注視,與此同時,還有源源不斷的因果之力組成了龐大的,無形的大山。

神像一口香卡在靈台,真靈驚愕的看著自己的泥塑身軀龜裂:

“你。”

啪——

神像破碎,裡麵的真靈隨之四散,化作純粹的靈氣落向四麵八方。

薛錯哼了聲,拍拍手上的香灰。

大澤神女曾掌管三千水路,福澤東陸生靈。

娘娘的因果之力,大到薛錯至今不敢看,而他身為娘娘唯一的法脈傳人,承擔的因果之力亦不容小覷。

連峨山廟的廟神都被他一柱香拜得屁滾尿流,何況一個小村落的廟神。

這招好用。

但是娘娘要是知道他法脈弟子靠到處上香來上死對手,恐怕會忍不住清理門戶。

不是說丟神,主要是確實有點丟神。

而且往往雙方鬥法的時候,對手一旦心有防備,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且隻針對天上敕封的神靈。

比如說他要是給劍仙上一柱香,咳咳……

薛錯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心虛抬頭,拱拱手,心裡忍不住嘀咕,娘娘總不會閒到沒事盯著他吧。

他朝那幾個小鬼走去,破爛小鬼目瞪口呆,望著炸開的神像,臉上的神情堪稱驚愕。

是了,能抓廟神的人,怎麼會是個普通人?

破爛小鬼護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朝薛錯跪下來,懇切道:“大人,我有眼無珠,還請不要怪罪。”

薛錯扶他起來,天上細細碎碎的真靈落得到處都是,怪好看的,他咳嗽了幾聲說:“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諾,你回頭看看。”

小鬼回過頭,躲在他身邊的小小鬼不知何時恢複了人樣,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子,你抱著我,我抱著你,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小小鬼卻毫無變化,他一回過頭,那些小孩紛紛尖叫:“救命!你不要過來!”

破爛小鬼長得不嚇人,仔細看五官圓臉清秀,但他一身破破爛爛,瞳孔漆黑,不說話也是陰狠怨毒的表情,鬼氣十足。

“不怕,是哥哥。”

破爛小鬼想要抱抱那些小小鬼,小小鬼被他拎起來一隻,嚇得哇哇大哭,實在躲不過去,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半屍半鬼當然是咬不動,那小小鬼鬆開嘴,哭的睜不開眼。

但薛錯記得,未恢複前,這小家夥個頭最小,明明是最愛黏著破爛小鬼的那一隻。

小孩們擠作一團,完全記不得自己當役鬼時候的事,大概也沒有被毒死的經曆,有一隻小鬼忽然指著破爛鬼,捂著嘴巴叫道。

“你是朱小乞?”

“什麼什麼,是朱小乞?撿破爛的那個朱小乞?他變得好嚇人啊。”

“可是朱小乞不是被燒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你走開走開,不要過來啊。”

識破朱小乞身份後,那些小鬼怕的要命,生前估計是認識他的,一個個都恨不得離他八丈遠。

破爛鬼,或者說朱小乞,被那小鬼咬了之後震驚又傷心,情緒低落,薛錯搭著他瘦小的肩膀,朱小乞抬頭看他,瞳仁黑黢黢的。

鬼又沒有眼淚,薛錯看的歎息一聲,這破爛小鬼原來真是撿破爛的。

還撒謊。

他和這些小鬼可不像是一家人。

薛錯指尖燃起淡淡的青色,一張淡青色的符籙飛到空中,變大,年糕粘芝麻一樣,將那些小鬼一卷,卷成桶,變小飛回薛錯的手中。

朱小乞拽住了薛錯的衣服,抿抿嘴,緊張道:“你……帶他們去哪兒?”

薛錯捏捏朱小乞的臉,朱小乞不可思議的瞪著薛錯。

“好硬。”

“誰……誰讓你摸。”

聲音要氣哭了,薛錯不逗了,連忙說:“他們怕你怕得要死?你還要管他們?”

朱小乞固執的抓著他的衣服,薛錯問:“你是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朱小乞張了張嘴巴,不知道從何處說。

多年前,他隻是一個跟隨額父母,來銀柳村逃難的小孩。

母親多病,父親好賭,很快就把翻身用的家產輸光了,一氣之下跳了河,母親騙他去河邊洗衣服,緊隨著去了。

朱小乞討飯長大,因為無處可去,時常回到銀柳村。

這世道,乞丐哪有好生活,朱小乞經常又臟又臭,小孩自然不願意和他玩。

有次開玩笑把他綁在樹上,堆了秸稈,放了一把火。

火勢起來之後,小孩子都嚇壞了,烏泱泱都跑了,但秸稈燒的快,把繩子燎斷,朱小乞衝進河水裡,爬上岸之後就暈了過去。

等醒過來,銀柳村的人都死光了。

男的女的砍了頭,小孩圍在一鍋發黑的糖水邊,死的七七八八。

有個道人,帶著一具高大的,蒙著白布的高大屍體在村裡走來走去。

朱小乞隻記得自己被那白布怪屍咬了一口,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之後,村裡的黃老爺變成了廟神,還收了他做義子,讓他帶著那些小鬼出去抓人。

朱小乞說:“我們不殺人就活不下去,有時候,若是路過的人給了血食,我們也隻打些血食,不抓人。”

“但你殺了黃老爺,也是要殺了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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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吧,我不怕,這是我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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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冰飛雪◎

薛錯摸摸下巴:“行啊,我這裡煎炸烹煮都有,你想怎麼選?”

小鬼瞪大眼,後退:“你還要吃我?”

薛錯:“你這麼瘦,熬湯倒不錯。”

小鬼哇地一聲,閉上眼睛,麵色凜然的掏稻草自殺:“我可殺不可辱,你,你不要逼我。”

半晌,沒有動靜,小鬼睜開眼睛,鬥笠人露出的嘴角帶著笑意,見他睜眼,手指輕觸他的額頭。

蓮花飄落。

小鬼的身體慢慢發生改變,變成了生前的樣子,他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臂,掀開衣服看看肚皮,哇地哭出聲:“我變回來了。。”

薛錯輕觸他的額頭,指著天邊的月亮:“你就在這裡守著,等到天上的月亮被星星遮住,你就點上香,念一個道號。”

小鬼不明所以:“道號?”

薛錯道:

“你好好記著,不要忘了。”

小鬼欲言又止:“我們這樣的孤魂野鬼,也會有人管嗎?我死去多時,一點供奉也湊不出來了。”

薛錯道:“不用供奉,不用祭禮,隻需要一條清靜的小溪,信我,嗯?”

小鬼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薛錯笑了笑,扶了扶鬥笠,白靴輕點地麵,借著力道踏上樹梢。

夜色中,鬥笠人的藍衫如雲,墨發如鍛,很快便消失了。

薛錯解決了廟神,以防有使絆子的,把神武文廟的東西招來。

神武文君雖下界多年,但好在受過天上敕封,若是拚儘全力……

薛錯隻能說他可以跑得很瀟灑,多的,就還是不要為難他了。

當然,隻要神武文君願意犧牲一下自己,特意造船尋找一處水澤,在那上麵和薛錯打。

薛錯保證造一個牛犢那麼大的香爐,親手給他刻牌位,然後上香上死他。

然,這種事,也隻能想一想了。

神武文君畢竟不是缺心眼。

薛錯心中歎氣,倒不是他為人不肯拚命,實在是自家的娘娘,祂還躺在大澤底下,身軀碎裂,神力有限,自己又是走香火神道的。

要讓娘娘能打,就得重鑄人間香火,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小心,還是要小心。

薛錯飛過銀柳村,正打算破解陣法,將爛肉池淨化,忽然嘶了聲。

原本怨氣四溢的爛肉池,此時就跟煮沸的泥巴坑一樣,炸得四分五裂。

藏在池底五具黑棺,應該是陣眼,人間靈氣低,若想要聚氣,非得有特殊的耗材。像這樣的極惡之陣,陣眼的屍體也必須是極惡之屍。

那屍體因陰氣邪祟滋養多時,頗有實力。但此時那些棺材全部門戶大開,裡麵的屍首橫七豎八,仿佛被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