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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吃過嗎?”

無人點頭,回應他的隻有冷笑和唾罵,朗翠恍然不覺:“你想知道哪裡有人煉丹?”

薛錯點頭:“你肯告訴我?”

朗翠臉上的狠毒一閃而逝,他身影伶仃,哈哈大笑,其實,徐有瑜陪著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想理這些事了。

天下自私自利者多,至純至性者少。

現在又少了一個。

朗翠的笑聲尖銳,又無比悲涼:“有什麼不能的,明日午時,你到凝香宮來,我帶你去看。”

他又開始在意,憑什麼徐有瑜死了,那些人還能活著。

好不公平。

朗翠帶著一身滴滴答答的血水,出了洞府,洞府中的氣氛凝重又沉默。

聞人異既悲哀憤慨,又詫異朗翠居然肯透露問道丹的來曆,而且似乎比他們還要瘋狂。隻是於情理,他又十分難過,任誰親眼看到一個修士隻剩一張人皮的慘狀,都會回不過神。

眾修士亦麵麵相覷,十分悵惘。

“師門拱手相送,嗬嗬,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師門推出來的犧牲品呢?”

“不太可能,咱們那破落小門派要是有這種手段,怎麼也該擠進中等門派了。”

“薛師兄。”

“師兄,原來祝小遊曾麵對的,就是這樣的場麵。”

“行路多風雨,明日,明日是怎樣的陣仗?”

“不想了,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各位道友,我不忍心,不忍心還有這樣的慘事。我從未想過,這烜赫的道門是這樣的,待得此間事了,我還能活著,我便要到人間去,重頭修自己的道。”

“莫愁前路無知己,道友,明日風雨同舟,為天底下第一暢快的事,即使身死道消,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對!我要多寫幾分《告道友書》來,明日邊打邊發!”

“算了,你那狗爬字,還是我來吧。”

眾修士笑了笑,又紛紛打起精神。

薛錯拉著有瑕,走到洞府內室,沒有修士的地方。

有瑕的目光呆滯,望著薛錯,剛才他幾欲拔劍殺人,是師兄對他搖了搖頭,指了指%e8%83%b8口。

有瑕才堪堪忍住,此時他低下頭,忍不住問:“師兄,你為何讓我放走他?”

薛錯不言不語,輕輕打開手中的布包,白色的衣袍裡,有微弱的藍色光點,那光點忽明忽滅,化作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睡在自己的皮上。

有瑕瞪大眼,喉嚨裡發出似哭似笑的泣音,他猛地跪在地上,捧著那小小的布包:“師兄……有瑜師兄。”

薛錯抹了抹臉,臉色有些蒼白,一旁的孔雲早就發現薛錯的不對勁,隱隱的猜測到一些,是以剛才一直都十分冷靜。

“這是徐有瑜的魂魄?”

薛錯抹去頭上的冷汗,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悲喜交加的有瑕說:“師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有瑕大悲大怒,第一次極其認真的對著薛錯躬身行禮,唇舌顫唞:“大師兄!”

他抬起頭,語氣鏗鏘:“從此以後,我林有瑕為大師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薛錯連忙搖搖頭,他目光落在困頓的魂魄上,小聲道:“幫師弟哥哥的不是我,是一位香火神,若你要送師弟哥哥往生,便要誦念她的道號。”

如此一來,有瑕師弟就和香火神沾上因果,日後若是不好,便會直接影響到道途。

有瑕卻想都沒想,噗通一聲,雙膝下跪:“是哪位尊神,我林有瑕從此叛出天一門!”

孔雲伸手誇讚:“好!人族佬知恩圖報!”

薛錯:“……”

“師弟,這位神靈的道號是【自然妙有慈嚴應道大澤神女娘娘】,你若誦念了祂的名,得到了祂的回應,此生恐怕都有了因果,你想清楚。”

有瑕捧著布包,極其珍重,他長跪於地,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自然妙有……慈嚴應道……大澤神女娘娘,娘娘救命之恩,弟子銘感五內……”

夜空下,大澤中。

黑天白地的神國忽然又落下一縷虔誠的金色光點,飄啊飄,落啊落,飛到那神像的裙擺上。

孔雲拉著薛錯,走出內室,給有瑕自己緩一緩。

他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薛錯,薛錯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擋住孔雲的眼睛,嘀咕道:“你……你乾嘛。”

孔雲扒拉下薛錯的手:“你小子人不可貌相,還會講計策了。”

薛錯哼了聲,吸吸鼻子,目光卻十分冷靜:“善惡到頭終有報,那種人,不配知道師弟哥哥還有一縷魂魄。”

第二日。

凝香宮前,忽然多了一批白衣縞素的弟子,領頭的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和一個背著金羽劍,麵容秀氣的妖怪。

宮門前,站著一個雪膚鶴氅,臉色蒼白的青年,他慢慢回過頭,臉色根本不像人,他笑了笑,沒有溫度。

“你想看的那些東西,裡麵就有,你敢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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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

那天晚上。

孔雲拉著薛錯,兩人出了洞府,坐在門口的石頭上。

月亮出來了。

薛錯先跳上去,然後又拉了孔雲一把,兩個孩子手牽著手,一起望著月光下的樹林。

晚風輕輕吹啊吹。

薛錯覺得眼眶有些澀澀的,在聞人異和那些修士麵前,他從來都不會表現的自己的很害怕,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無意間做了修士們的主心骨。

他不需要做什麼,但絕對不能後退一步。

孔雲瞧見他臉上若有若無的憂傷,笑了笑,掐了掐他的臉頰:“薛錯,你還有這副表情呢?”

薛錯唉了聲,煩惱的鼓了鼓臉頰:“我隻是有些害怕,小雲,你和我一起,你們妖族在問道宮不會受影響嗎?”

孔雲笑了聲,盤腿而坐:“愛內鬥的是你們人族佬,我的兄弟姐妹早就被虎伯伯叫回去了,反正名次不高,呆在問道宮也學不到什麼東西,而我孤家寡人一個,怕什麼?”

薛錯心事重重,繼續愁眉苦臉。

孔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嘭——的一聲,變成了一隻小肥鳥,薛錯躲閃不及,哎呦一聲栽倒在軟綿綿的厚實羽毛裡。

孔小雲還沒成年,沒換出華麗冰涼的翠羽,身上的羽毛灰灰的,毛絨絨的。

他拍拍翅膀,抖抖尾巴,昂首挺%e8%83%b8:“上來!”

薛錯哇了一聲,小白雲也從懷裡冒出來,繞著孔雲打轉,薛錯嘀嘀咕咕:“小雲呐,你又胖了一圈,飛得起來嗎?”

“放屁!”

孔雲沒好氣的一翅膀把薛錯扇下石頭,接著一蹦三尺高,像一個上下彈跳的絨毛球:“我哪裡胖!分明是你們人族佬毛少肉柴!”

薛錯咕嚕嚕滾下來,哎呦一聲,孔雲連忙邁著優雅的內八跳過來,歪歪頭,看他沒摔到,哼了聲:“活該!”

兩人一插科打諢,薛錯臉上的表情輕鬆了些,他扒拉著孔雲的羽毛爬到他背上。

孔雲拍打著翅膀,精神抖擻:“抓穩了!帶你看看我老祖宗傳下來的極意自在功!”

他清唳一聲,整隻鳥化作一縷流光遁入空中,速度太快,仿佛彗星一般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線。

薛錯哇哇大叫,灌了一嘴巴的風。

?思?兔?網?

孔雲樂的張著鳥嘴哈哈大笑,整隻肥鳥筆直衝向夜空,衝破雲彩,飛向頭頂那一輪孤單巨大的月亮。

一人一鳥的身影短暫的浮在空中,月亮皎潔孤冷,薛錯趴在毛絨絨的背上,眼睛慢慢睜大,他從來沒有飛過這麼高。

“小雲,月亮真好看。”

“哼,等你學會乘雲禦劍那天,能直接飛到月亮上,到時候,你要請我喝酒。”

“那還早呢。”

孔雲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驕傲,卻又讓薛錯聽不太懂:“到時候,你要背著我飛上去。”

“為什麼啊?”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孔雲打斷薛錯的話,蹬了蹬爪子,筆直的衝向大澤,仿佛很篤定:“等到那天,你可彆求我,要背我上去。”

薛錯不服氣的揪著他的絨毛:“我才不會!”

“你就是會!”

孔雲一根針似的衝向大澤,又在即將紮入水裡的時候,猛地抬頭飛向夜空,薛錯頭發亂飛,嘴巴裡灌進數不儘的,自由的風。

他感覺渾身上下都緊繃著,可是心卻無比的放鬆,他興奮的大笑,孔雲飛著飛著,也忍不住笑起來,他說:“你看,其實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隻要飛得高,萬水千山都在腳下。”

薛錯靜靜地趴在他的背上,孔小雲身上很暖和,他的劉海被風刮成太陽花,整個人也像小太陽一樣,笑著回答他:“小雲,你說的對,我才不要怕!你帶我回去吧,我要再畫幾張符!”

……

因此,朗翠問薛錯,你敢不敢進去自己看的時候,薛錯沒有絲毫猶豫。

朗翠笑,他說:“那跟我來吧。”

凝香宮是一位長老的私人府邸,也會私下收幾個徒弟,在問道宮中,這樣開小灶的地方很多。

低等弟子進不去學府正宮,迂回的直接找到授課的道師,繳納高額的報酬,獲取老師私下授課的機會,在問道宮是心照不宣的規則。

凝香宮隻是其中十分不起眼的一個。

朗翠站在台階下,與薛錯並肩而行,他太蒼白了,身上也沒有什麼生氣。

薛錯走了幾個台階,回頭看向跟著自己的修士,他停下腳步,問朗翠:“凝香宮中,我要看的地方在哪裡?”

朗翠咳嗽了兩聲,看著門口的兩個童子,淡淡地說:“你不進去,我又怎麼告訴你?”

門口的兩個童子原本正在蒲團下打瞌睡,見一群低等弟子聚在宮門台階下,都提起精神。

一旦動了手,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薛錯刷地回過頭,看向朗翠,朗翠的臉色已經不像昨天那樣慘白,隻是了無生趣的沉默著。

聞人異明白了朗翠的意思,毫不畏懼走上前:“既然如此,我來。”

薛錯聲音清脆,喝止道:“聞人師弟,退後!”

聞人異腳步一頓,依言停下步伐,薛錯明白了朗翠的意思,他的確很想複仇,但薛錯沒有救到徐有瑜,他也不打算讓薛錯好過。

他既然知道凝香宮裡麵有什麼,又怎麼會沒有辦法繞進去?

他在賭薛錯的膽量,賭他們這群人到底敢不敢螞蟻撼樹,螳臂當車。

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