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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冤,哦,你問薛錯是誰?怎麼,那個三符請來雲明天司,雲頭布道的天才你不曾聽過?

來來,茶水放下,我與你這邊樹林細說。

薛錯與孔雲跑遍了問道宮三山五海的宮門,但沒一個管事的搭理他。

不過是個六歲小兒,能成什麼氣候?

不止薛錯,那些長老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一百年來,死的又何止祝小遊。

薛錯心想:“你不給我公理,那我自己去宣揚。”

他提筆寫了一篇聲情並茂的《告道友書》,但流雲峰小符神大字隻認得一半,字跡更是猛鬼畫符,不說彆人,他自己寫完能囫圇念上一遍都十分不容易。

薛錯垂頭喪氣,撕了一張又一張,正在苦惱時,聞人異與孔雲從洞府外進來,撿起一張紙。

孔雲彈了彈破紙:“你畫的什麼符?”

薛錯默默不語。

聞人異接過來,讀了一半,則眼睛一亮,拊掌道:“妙啊,師兄大才,這倒是個好主意!師兄你等著,我這就去叫人來幫忙一起寫!”

孔雲:“?”

聞人異叫來了一大幫修士,這些人有熟人有陌生,最臉熟的是一個扛刀女修士。

原本隻是閒散聚會,但人一多,就必須有秩序,聞人異竟然還是個調度統籌的好手,三言兩語,把亂哄哄的修士安排妥當,開了第一堂會。

薛錯和孔雲莫名坐在上座,底下的修士烏烏泱泱,都是在問道宮裡不入流小人物。

聞人異用薛錯的《告道友書》組織了聲情並茂的開場白,然後氣氛凝重的講了講各宮最近的情況。

他們這群人,往日投路無門,備受欺壓,是末等裡的末等,低等中的低等,一腔悲憤無處傾瀉。誰不是千辛萬苦得到這個機會,進問道宮的時候滿腔熱血,想要得成大道,遨遊天地,從此自在逍遙。

可是如今知道,他們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牲畜,養好的藥人,豈能不憤怒!不悲憤!

況且百十年間,自己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進入問道宮的何止他們一人,都說他們是去雲遊,閉關去了,可是誰又見過了?是不是無聲無息的,成了他人口中的丹藥,屍骨無存。

冤!

如何不冤枉!

恨!

如何不悲恨!

歎自己人卑力微,可是卑微之人也是人,普通弟子也是人!不是他人登天的梯子,不是他人口中的丹藥!

問道宮萬年道統,龐然大物,但那又如何,既然活著沒有出路。死又有什麼可怕的?

有弟子看完《告道友書》,眼眸通紅。

“拿我們做丹藥的事,我們沒有詳實的證據,能不能寫?”

“寫!為何不敢寫!重點就寫這個!”

刀修女修闊馬金刀,拍桌笑道:“我不怕死,有什麼用得到的,儘管吩咐就是!”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等修士,到了今日這一步,不能再退,再退,就是下一個祝小遊,更可怕,連祝小遊都做不了。”

“哈哈哈,生來短短幾十載,讀過大道之書,卻隻能為人魚肉!今日不為他們出頭,來日屠刀向我,誰又來為我!”

“甘做擊鼓第一人,死猶不悔!”

“他娘的!老子跟他們拚了!”

薛錯聽得心中默然,小臉上一片沉重,那些話讓他身上的負擔何其沉重,可是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他愁眉苦臉,臉色嚴肅,孔雲一直在靜心修煉,忽然睜開眼,看了看他:“你又怎麼了?”

薛錯搖搖頭,二人交談引來了聞人異的目光,他朝著薛錯噗嗤一笑,如同清風入懷。

聞人異心想師兄才多大啊,他逾矩的把薛師兄抱起來,摸摸師兄的小肥臉,放低了聲音。

“師兄,你快去睡吧,此處交給我們,若是休息不好,以後可就長不高了。”

薛錯歎了口氣,他仔細聽完了大家商量的事,考慮之後,拽了拽聞人異的袖子:“聞人師弟,你聽我說……”

眾人聽完,都有些愕然,接著道:“這……真的使得嗎?”

薛錯臉色沉重,睫毛不安地眨了眨,但眼神卻十分堅定:“我並未說謊。”

“如此,才會有人信。”

第二日,問道宮的各宮門口,出現了一群衣服樣式不同,但統一白色的小弟子。

他們四處遊說,發一篇《告道友書》的東西。

有修士騎雲走過,閒來無事,接過來一看:祝小遊?這人是誰,沒聽說過啊,看著看著,他臉色大變,問道丹?!

聞人異在陌生的宮門前被攔住,攔住他的修士境界強大,上來不由分說便要開打。

“我殺了你這個妖言惑眾的妖人!”

但劍還沒落下,就被一道白綾擋住,聞人異心有餘悸,他本來就不擅長戰鬥,差點被一劍砍成兩半。

修士怒道:“師姐,你為何幫他!。”

出手的女修士臉若冰霜,白綾上繡著一朵茶花,她手裡有一張《告道友書》,仔細看,能看到她指尖細微的顫唞:“你……說的是實情?”

聞人異頭皮發麻:“一字不假。”

“誰能證明?”

“東陸第一劍的兒子,我大師兄——薛錯。”

女子眼眸震動,倏然握緊手中白紙,半晌露出一個似哭非哭的表情。

如果這是真的,那她的師兄……

金霞宮,有一個小道士鬼鬼祟祟的拉著發《告道友書》的女刀修。

女刀修大怒:“登徒子!吃我一刀!”

小道士連忙捂住女修士的嘴巴,戰戰兢兢道:“師姐你彆衝動!你聽我說!”

他拿著《告道友書》滿臉恐懼地低聲說:“我,我懷疑我的師兄們,都被吃掉了。”

女刀修瞪大眼:“什麼?!”

另一處。

白洛洛急急忙忙衝進宮殿,找到母親閉關的地方,走了好幾圈,才隔著門跪下,恨聲:“母親!那個叫薛錯的妖童,此時到處散播問道丹是修士血肉所煉,簡直可惡!難道不能懲處他嗎?”

門頭久久無言,隔了一會,才有女聲道:“懲處?洛洛,我平時是怎樣教導你的?”

白洛洛一噎,低下頭,臉色不好地說:“凡事三思九轉,不可一念行事。”

門那邊道:“他的膽子倒大,問道丹他也敢胡說,嗬嗬。”

女子輕輕笑了笑,道:“你去幫他們一把,把此事鬨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薛真真如何收場。”

白洛洛麵有不解,鬨大,什麼鬨大?

問道丹這等神品被汙蔑,不殺了那小子,居然還要幫他,白洛洛想不明白,但也隻好委委屈屈的按照母親的要求行事。

薛錯也在發《告道友書》,正忙的一頭汗,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看見熟悉的天一門弟子服,還有一張張凶神惡煞的臉。

“乾什麼?”

“薛錯,你在這裡做什麼?發的又是些什麼東西,誰準你用劍仙的名聲做擔保。”

天一門中,屬於長老嫡係的是天一閣。

這些弟子身份顯貴,有進入問道宮的,將薛錯離經叛道的事傳回門派,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並不是問道丹,他們天一門都是劍修,沒這種丹藥。他們氣的是薛錯竟然打著劍仙的旗號,公然鬨事!

天一門多是長老弟子,對薛錯的身份忌憚不多,當下便要把他帶回不老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薛錯嚇了一跳,還未來得及辯解,斜刺裡又殺來一波人,卻是狐狸師弟有瑕。有瑕急匆匆趕來,帶著束劍閣弟子落下來,護在薛錯身前:“師兄行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指責!”

“就是就是!你們境界高,就想要仗勢欺人!”

“有種和我比劃比劃!”

“你說什麼?不知死活!看劍!”

天一閣和束劍閣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但互相看不上,此時三言兩語被挑出火氣,當眾拚了起來。

問道宮有劍術傳承,但天一門一出,誰與爭鋒?

最好的劍修都在天一門!

薛錯被劍光閃得暈頭轉向,忽然被人抱起來,他一看,正是狐狸師弟有瑕,有瑕麵容憔悴,胡子拉碴:“師兄,你發的《告道友書》是真的嗎?”

薛錯皺著包子臉,沉默片刻,重重地點頭,有瑕一下子要哭出來了:“師兄,怎麼辦,有瑜師兄已經失蹤了一個月了。”

薛錯大吃一驚:“你說誰?!”

這邊鬨得沸沸揚揚。

朗翠和卓清遠則在大樹的陰影下看熱鬨,朗翠咳嗽幾聲,興致缺缺:“我先走了。”

卓清遠噯了聲,跟過去,有些微不滿的嘟囔:“你最近在乾什麼?找你出來推三阻四,我這次可是特意帶你來看熱鬨,你就一點不感興趣?鬨大了,你最近可就不能煉丹了。”

朗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清楚他和自己性格相近,最是冷淡,於是反問:“你難道很關心我?”

卓清遠愣了下,攤手道:“逗你玩呢。”

忽然,他俯下`身嗅了嗅,摸摸鼻子:“你身上什麼味道……咦,你最近真的沒煉丹啊。”

朗翠平日裡都有一股丹藥的清苦味,最近身上卻隻有淡淡的花果香。

朗翠咳嗽兩聲,不想搭理:“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說完自顧自離開,沒注意卓清遠看著他的背影,變得有些幽深的眼神。

朗翠乘雲回了自己的洞府。

路過丹房,丹爐覆蓋著一層薄灰,他停下腳步,看了會兒,這地方已經有許多日不曾進去了。

朗翠的身體需要那些丹藥,但心裡卻一點都不想再吃,修為停駐了,他也覺得沒什麼。

他走過丹房,跨過禁製,最後打開空間裂縫,輕輕踏了進去。

空間內春風和煦,鳥語花香。

徐有瑜正蹲在地上種花,種的起勁,忽然眼前落下一片華麗的衣擺,他抬頭。

朗翠抱著胳膊看他,薄情冷淡的臉,眼睛裡有些好奇:“你又折騰什麼?”

徐有瑜每日一問:“今天能放我出去嗎?”

朗翠搖頭,臉上有些不高興,徐有瑜不理他了。

他改成蹲到徐有瑜身邊,伸手抓住徐有瑜的衣擺,扽了扽。

徐有瑜輕輕歎氣:“道友。”

朗翠被歎得鬆開了手,睫毛顫啊顫,抿著嘴唇不說話。

徐有瑜對薛錯很好,對他卻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