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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親到底是身死道消。

好在魂魄還在溫養,之後選一個好一點的肉身也就是了。

七個弟子,七盞聚魂燈,燭火微微,火中隱約有一張人的臉孔。

黃子濯的麵容扭曲道:“爹,師伯,師叔,那個小孩和奚陶,就這麼放過了!”

其他燭火也七嘴八舌的吵開,被明宮瑤喝斥了一聲:“彆吵了,你們也太不小心,不打聽打聽裡麵有什麼人,便如此胡來!”

黃子濯被吹得抖了抖,不敢吭聲。

旁邊的修士勸她:“師妹不要生氣,我看我們因禍得福,劍仙與薛真真豈不是欠了我們一次人情,這可是天上掉仙氣也撿不到的好事。”

“然也!我看我們不如休書一封告知劍仙,不然白白做了人情,得不到好處。”

明宮瑤想了想,也十分滿意:“合該如此。”

她立即提筆祭符,陳明理由,將飛符傳了出去,眾長老也十分滿意,心裡早就想好了該討要什麼好處。

畢竟那可是至親至愛的家人,血親,平白無故遭人殺了,這會他們又開始隱隱慶幸死的是至親,不然上哪兒去討劍仙的人情!

飛符很快傳了回來,明宮瑤眼色一喜:“諸位道友,來了。”

飛符是明宮瑤傳的,自然是她第一個打開。

她笑容點點,拆開飛符。

錚——

一股無可匹敵,無法無天的劍意凝聚成一道劍光。

“師妹小心!”

明宮瑤呆在原地,不敢移動,直到被身後的手推了一把,才驚恐後退。

但她身後就是聚魂燈,須臾之間,七盞燭火驟然熄滅,瑞碎成渣末粉塵。

“我兒!”

“孫孫!”

隱秘牢固,加了無數陣法和符籙的樓宇顫顫巍巍,整齊的裂開。

這一劍勾起了太一門長老心裡最恐懼的回憶。

明明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當年一劍劈開山門大陣,刺破蒼穹的劍仙,仿佛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

明宮瑤後怕不已:“這,君無畏是什麼意思?”

太一門的長老僵硬道:“明宮師妹,我勸你千萬彆再試圖聯係他,他平日性子還算溫和,但我感覺他現在十分煩躁。”

明宮瑤:“……”

其他長老麵麵相覷誰也不敢搭話,那一劍,就算是他們拚儘全力,也可能……根本……完全擋不住。

可惜的是剛才還嘻嘻哈哈,討論重生事宜的魂燈,已然全部熄滅了。

第二天。

問道鐘敲響的時候,薛錯一步步爬上台階,走到飛遏宮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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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鐺。

鐺。

鐺。

牛角峰上,問道鐘敲響,大鐘厚重低沉的聲音仿佛遠古的戰鼓。

雲霞出海曙。

茶花樹下,有一位仙子正在與朋友弈棋,好友說:“你真的要放棄修道長生了嗎?”

仙子淡淡一笑,手指拂過棋盤,看起來雲淡風輕,眼底卻寒涼一片,唯有沉默與疲憊。

“算了,這世道,我已然修不明白了,看不懂,看不清,修來又有什麼意思?”

好友沉默片刻,也是一笑:“要是師兄回來,定然不會讓你……”

女子身軀一僵,叩住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極力忍耐:“我等了一百年,阿蔚,我是真的懷疑,真的懷疑。”

好友麵色一緊,左右看了一眼,輕輕噓了一聲:“隔牆有耳。”

她麵色複雜道:“傳言畢竟是傳言,問道宮是東陸第一仙門,你所猜測的事太過於荒唐了,不要亂了自己的道心。”

仙子默默不語,靜靜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是嗎?可我感覺這仙門,也不過如此,藏汙納垢,爾虞我詐,師兄杳無音信百十年,恐怕……”

她說著說著,似乎不願意相信,也無力承受,空餘下一聲歎息。

霞光落下之處。

有幾個道士跪在師父身前,老道士賜下問道丹,眾弟子十分歡喜,感激涕零,吃了之後修為進步極快。

老道士慈眉善目,笑容淡淡:“爾等要勤加修習,等境界突破,為師就帶你們進入秘境,參悟無上大道。”

眾弟子欣喜若狂,隻有一個小弟子臉色蒼白,目光狐疑,像往常一樣,假裝吞了丹藥,實則偷偷藏了起來。

他至今記得,師父帶走突破的師兄弟時,有一瞬間露出的笑容像一隻偷吃了金絲雀的貓。

他毛骨悚然,又生性多疑,可是他早已和師父綁在一條船上,點了魂燈,萬萬跑不了,也走不了。

隻能儘力搪塞,戰戰兢兢,終日放縱不敢修煉。

大門處。

有幾個看門的落魄道士飲酒作樂,不思修煉,他們都是被貶斥到此,其中的一個道士躺在地上,狂飲酒水,也不管會不會嗆住。

他喝得醉醺醺,爬起來,靠著鬆樹,似乎有些鬱氣。半晌搖搖頭,拍開泥封,咕嘟嘟又喝了一口。

“聽說了嗎,明宮瑤那老妖婆,昨天到飛遏宮去了。”

喝酒的道士挑了挑眉:“飛遏宮?那不是新弟子講學的地方嗎?怎麼,她老樹開花,想去尋找第二春?”

“不不不,聽說,是為了殺一個人,結果卻好像是受了極大的氣。”

“哈哈,好,不管是誰,和明宮瑤作對的,我衛玉一定幫幫場子,走,去看看!”

茅草庭院中。

一位修士靜靜望著霞光,眼眸無悲無喜。

旁邊的人勸他:“師弟,你交出去吧,不過是個凡人妻子,長老既然喜歡,你獻上去也罷,如若不從,把你們兩人一起殺了,也不是沒有的事啊。”

修士聽完,慘然一笑:“憑什麼?”

勸他的人歎息一聲,說:“你看我,原來也有妻兒,如今無事一身輕,修為卻更上一層樓,你聽我的,既然入了仙門,就要舍棄小愛,為了大道,有什麼不可舍的。”

鬆樹林下。

白洛洛盤著腿,身前坐著幾個小道士,七八歲的年紀,她轉著一個小瓶子,瓶子散發出勾魂噬骨的清香。

她莞爾一笑:“乖,師姐給你們看個寶貝。”

小道士咦了聲,撓撓頭,說:“聞起來好香呀。”

白洛洛笑了笑,刮刮他的鼻子:“這個吃了。以後再也不用痛苦打坐,日夜辛苦修行了。”

小道士:“哇!這是什麼啊?”

白洛洛忍俊不禁,坐直身體,微笑道:“聽好了,這寶貝,叫問道丹。”

一陣冷風撲麵。

飛遏宮中,有學子乍然回頭,看到走在最前麵的孩子,他年紀不大,手裡卻扛著一柄特殊的旗子。

弟子們竊竊私語:“他們怎麼不穿弟子服?”

“來勢洶洶啊,今日飛遏宮門前有好戲看了,快去叫我師弟,晚了趕不上熱鬨!”

“帶頭的不是那禍秧子嗎?其他人怎地也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退退退,可彆牽扯到我!”

“左右不過是閒事,修煉要緊,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快去給道師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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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異狠狠地瞪了眼那名弟子,極其不齒的冷哼一聲,薛錯則很平靜,孔雲走在他旁邊,同樣的臉色肅穆。

在他走到宮門前的時候,飛遏宮的朱紅色大門打開了,空曠的大殿內,道師威嚴的盤著腿,聲音卻似乎從九霄傳來。

“止步。”

薛錯依言停下腳步,將旗子立在地上。

小小的孩子,孤伶的身影被霞光拉的長長,他的影子進入大殿,和高聳的柱子溶在了一起,仿佛背著萬千大山。

那宮殿宏偉至極,卻如同深淵暗沉。

在宮殿中,那聲音問道:“你就是薛錯?飛遏宮是道學聖地,為何無故冒犯?”

薛錯抬頭看看天上飛過的雲鳥,在這方廣闊的天地下,他的身影實在太小了。

可他不退,一步也不退,反而隨著問話,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清脆的說:“老師,我來這裡,是為了死在秘境裡的弟子們,討一個公道。”

公道兩個字落地。

孔雲跟著手一鬆,喚來一陣狂風,呼啦啦,旗幟迎風而動,上麵寫著天地間第一位真仙南子,留下的道經《大道》第一篇。

大道無情,大道無形。

可祝小遊不是被無形,無情的大道殺死的,殺他的人此是正在天邊雲外,說不定正將視線投注在這裡。

仙人高高在上,目下無塵,怎麼會在意微末的蟲豸。

可是這次有人在意了。

薛錯聽到了低低的笑聲。

他心想,那老頭在笑什麼?好笑麼,不好笑,他整夜無法入睡,心口被一把火燒得無法靜下來。

道師說:“人死如燈滅,為天道所傷,是因為行事招來了因果報應。你修行多年,應當知道這個道理,不要與天道為敵。”

孔雲臉色一沉,卻見薛錯滿臉疑惑。

他掏掏耳朵,左右看了看,飛遏宮門前的弟子人人拱手稱善,仿佛聽到了什麼大道之理。

薛錯就問一個弟子:“你聽懂了嗎?”

那弟子笑說:“自然,仙師言之有理,小師弟,你還不快快悟道?”

薛錯又問:“你明白什麼了?說給我聽。”

那弟子臉色微沉,卻也不說,仍微微笑道:“你年歲太小,不明白也是理所應當的。”

薛錯又問了旁邊幾個弟子。眾人都稱讚不已,但談起自己的見解又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俱用一句“道,不可說也”搪塞過去。

道師滿意的捋捋胡須,正打算循循善誘,卻看到那孩子回頭對那隻妖怪說:“孔雲,你聽懂了嗎?”

孔雲哈哈大笑:“聽不懂,狗屁不通。”

道師眼皮一掀,古井無波的道心裡升起沉沉怒意,那個小孩子卻絲毫不懼怕他,反而邁著小短腿,大踏步走進飛遏宮,坐到道師麵前的蒲團上。

“我來和你好好的論一場。”

薛錯連老師也不叫了。

道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學生。

如果薛錯是普通修士,道師有一萬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可是他上有劍仙君無畏,下有龍威劍主,這二人無論哪一個,都足夠難纏,足夠不好惹。

道師心中思緒微轉,看著麵前的六歲稚童,無論如何也不能打退堂鼓。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