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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伯,你認識我?”

方龍洗嘻嘻一笑,拍拍肚皮,唉了聲:“不認識,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對了,你娘最近幾十年還好嗎?我許久沒出去過了。”

薛錯搖搖頭,看了看顧如誨,顧如誨拱手道:“師娘與師傅近日不在流雲峰,具體行蹤,並未告訴我。”

方龍洗失望的哦了聲,道:“罷了,你們出去吧。”

他一揮衣袖,將二人送出秘境,方龍洗趿拉著破鞋,倚靠在雲頭,似乎喝醉了,打起了呼嚕。

石龍趴在方龍洗身邊,閉上大眼睛。

薛錯與顧如誨才出了飛遏宮,便看見宮門口等著的人,孔雲率先走過來,上下掃了他一遍:“薛錯。”

薛錯擦擦小臉,鼻音很重,眼睛一看便是哭過了:“小雲。”

孔雲見狀皺眉,十分嚴肅:“到底出了什麼事?走,找個地方和我細說。”

他拉著薛錯要走,卻被另一人製止了。少年身影孤瘦,眼眸寒涼,平靜地說:“師兄要回流雲峰。”

孔雲哼了聲,絲毫不懼:“你說回就回?回去乾什麼?有什麼好回?”

他一連三個問題,顯然對流雲峰極沒有好感。

“走,回我的府邸,聞人異他們也在地泉山等你。”

他一出秘境,便看到許多長老凶神惡煞的趕往飛遏宮,加上薛錯遲遲不出來,他擔心好友安危,便一直等在此處。

薛錯點點頭,顧如誨默默放開了手,薛錯跟著孔雲走了一步,又走回來。

顧如誨睫毛顫了顫,薛錯耷著腦袋,抽抽鼻子:“小顧哥哥,今日謝謝你。”

顧如誨安靜得像畫,淡淡的抬抬嘴角:“師兄,不必客氣。”

孔雲拉著薛錯,搭著他的肩膀,用自己的小翅膀罩著他,嚷嚷:“走,回地泉山,與我說清楚!”

二人乘著孔雲的雲,飄飄悠悠的飛走。

顧如誨負手而立,過了一會兒,他身邊落下一俊美肆意的道人,正是卓清遠,他十分高興:“顧師弟,多日不見,來來,與我一道去痛飲幾杯。”

顧如誨淡淡:“不必。”

卓清遠臉色微沉,但轉瞬又笑開,搭著顧如誨的肩膀:“怎麼了這是?幾日不見,與我如此生疏了。”

顧如誨轉身下台階:“道不同,不相為謀。”

卓清遠問:“這是什麼意思?”

顧如誨頓住腳步,回頭,少年長睫如羽,眸如點墨,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便離開了。

卓清遠看著他的背影,悠悠打開折扇,輕輕嘖了聲,劍仙弟子都是些怪胎,顧如誨不願意和他吃酒也就罷了,怎麼連朗翠那小子也再三推諉,氣煞他也!

那邊薛錯與孔雲在雲頭便把話說得清楚,氣的孔雲臉色發青:“可惡!人族佬當真無恥!無恥至極!”

聞人異等弟子聚在地泉山,正在相約探討畫符之法,此時見到孔雲與薛錯,俱鬆了口氣。

但孔雲怒氣衝衝,不知所謂何事?

聞人異驚訝道:“薛師兄,今日飛遏宮來了多位長老,可是有什麼大事?”

薛錯落下雲頭,看著眼前一雙雙關懷備至的眼睛,心中沉甸甸的。

這些人哪個不是拚了命才進的問道宮,哪一個不是本門派的仙苗仙根,現在,有一柄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刀懸在他們頸口。

一人之死,足以驚醒他們嗎?

祝小遊在他眼前魂飛魄散,他還能看著這些無辜弟子撞上仙門這座大山,灰飛煙滅嗎?

薛錯不想再讓弟子卷進來,這時候,孔雲忽然說:“薛錯,你一個人扛不了,沒人能抗下來,你需要我,需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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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

在場的十多名修士,個個都能在宗門獨當一麵,此時卻安靜的聽著兩個小孩子吵架。

師兄看起來好難過,眼睛紅紅的,整個人的感覺也莫名的傷心,但眼神卻很清醒。

“難道要把他們也卷進來嗎?小雲,這次不一樣。”

孔雲咄咄逼人,步步緊逼:“有什麼不一樣,你以為你瞞著他們是為了他們好?”

師兄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他明明不到做決定的年紀,可是卻懂得許多了,倔強的絕對不肯低頭,握著拳頭隱忍地說:“所以我才說我來!你們走,都走吧!這不關你們的事!”

師兄似乎有些傷心,被孔雲一把拉了回去,喝斥道:“這真的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你覺得我會讓你一個人冒險?”

師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但是就是不肯掉下來,平靜地說:“小雲,這次的事和以前都不一樣,會死。”

聞人異身邊的修士問:“道友,你不勸兩句嗎?”

“總不能看著他倆打起來。”

“孔雲小道友和師兄吵架的樣子,竟然恐怖如斯,我等完全插不進嘴。”

勸?怎麼勸?

聞人異完全是一臉懵逼,不敢插嘴。

孔雲僵硬的伸出手,搭著薛錯的肩膀,大概意識到方才的語氣太過嚴肅,生性高傲的孔雀小臉緊繃,哼了聲說:“我不是罵你,而是你一個人憑什麼?難道憑你那對‘撒手人寰’的父母?你真的以為那些長老不敢殺了你?”

“你不想讓他們陷入泥潭,可是如果仙門真的用弟子來煉問道丹,他們又能太平到幾時?”

“秘境之中公然殺人,背後長老毀屍滅跡,仙門還是仙門嗎?祝小遊這樣的冤屈究竟是隻有他一個,還是已經多的數不清了?”

“進入秘境的人死了那麼多,為何一點水花也不起?”

孔雲見過薛錯的父親,那人就比陌生人對薛錯好一些。

那樣鐵血手腕的娘,目下無塵的爹,薛錯怎麼還能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呢?

靠一腔意氣嗎?

薛錯太過早慧,常常使人忘掉他還是個小孩,也因此反應不過來,這些事對小孩子來說太過於超前了。

聞人異默默聽了半天,他是擅長抓住重要話語的,已經從方才的爭執中領悟到了大概。

他一開始不可思議,隨著薛錯持續的低落,茫然,壓抑,他的內心也慢慢掀起驚濤駭浪。

而吃驚的不單單是聞人異,那些自發聚集在一起的弟子,無不震撼沸騰。

聞人異臉色發白,勉強笑了一下:“師兄,你說……用弟子煉問道丹又是怎麼回事?”

薛錯看著他們。

半晌,他情緒低落地說:“就是你們聽到的那樣。”

這些人敬仰問道宮的道學,不遠萬裡過來求學,其中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

而在他們這個年歲,聽得最多的,便是對大道的追求,也相信自己終有一日,能夠學有所得,問道成仙。

仙門把弟子分成三六九等,一等弟子眾星捧月,二等弟子龍爭虎鬥,三等弟子苦求大道,沒關係,大門派這麼做肯定有大門派的道理,強者製定規則,他們忍了。

長老弟子高高在上,低等弟子為了一個名額爭得頭破血流,沒什麼,安慰自己庸人,懶人,蠢人成不了仙,一定是哪裡做的還不夠。

是不夠刻苦,不夠堅定,不夠天分。

那努力積累貢獻吧,隻要足夠優秀,一定能得到仙門賞識,成為客卿,最後變成長老。

多麼順利的路啊。

聞人異一開始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東陸已經沒有彆的道統顯學,天下大道彙聚於此,掌握在頂層仙門手中。

他們為了求仙問道,也是奔著,以後絕對不要比那些一等弟子差。

因此一些小問題,能忍則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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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如果他們根本就沒有那種機會,也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機會。

努力修煉,最後的結局是一顆丹藥?

什麼意思?

聞人異不明白,所以他隻能問薛錯:“師兄……你說煉丹,問道丹……”

他表情驚惶,薛錯卻沒有否認,沉默好一會兒,才安慰說:“可能隻是一部分修士這麼做,我想要查的,就是這個問道丹。”

一部分?

怎麼可能呢,那些弟子已經光明正大的進入秘境殺人了,好像去地裡割麥子一樣稀鬆平常。

白洛洛隨手掏出問道丹來贈人,也沒有任何人阻止,足以說明這東西並不躲躲藏藏,反而在仙門中光明正大,心照不宣。

這個道理薛錯明白,聞人異等人也明白。

仙路坎坷,命途多舛的少年一臉恍惚地說:“我的哥哥聞人羽,進了問道宮便再沒有回來,問道宮的大師傅說,他去雲遊四海了。”

“我師傅也是。”

“我來這裡是為了師姐,但卻一次也沒碰到。”

雲遊四海,閉關修行。

從前,這些個理由是很好用的,完全沒有人會多想。

畢竟仙途漫漫,百十年的光陰也不是等不起,總有相逢之時。

但現在,如果有了這種可怕的猜想,那麼雲遊百年遲遲不歸山門的哥哥,又去了哪裡呢?

聞人異忽然記得有一天,路過一個陌生長老時,覺得那個長老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氣息,讓他心跳加快,但他明明不認識那位長老。

明明那個長老和聞人羽沒有半分相像,但是他就是感覺,剛才好像是聞人羽路過了。

他一直不當回事,現在後知後覺,怔怔地望著薛錯,不敢往下說。

薛錯就是太清楚這件事究竟有多危險,他不想這些哥哥姐姐卷進來,因此搖搖頭說:“各位道友,你們無需多慮。”

他一個人去查就可以。

“可是師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等如何能置身事外!”

“可笑,可笑至極,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事!問道宮身為仙門魁首,道統源遠流長,我是不願揣測太過,但若真有這樣的修士,我便與他不死不休!”

“師兄彆怕,我等雖然不惹事,但也絕對不怕事。”

“若真有此事,我輩弟子就算喋血山門,也要訴諸公理,還以天道!”

“吾不識得祝君,但從此以後我便是祝君!”

“衛我大道!”

孔雲則笑了聲,搭著薛錯的肩膀,昂起腦袋:“這道,我就算不學了,也偏偏要幫你。”

這邊的話雖如此說,可是那些長老並沒有把築境期的弟子放在眼裡。

明宮瑤等長老當初不對薛錯出手,其實都有自己的私心和考量。

那日離開後,他們聚在一起,心中雖然出了惡氣,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