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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劍仙悠哉悠哉的,帶著顧如誨登上萬花榭的白玉階。

顧如誨走了幾步回頭。

薛錯站在原地,手裡拎著兩尾銀色的小魚,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二人都不見了,雪劍才找到薛錯,把他拎回了流雲峰的不老林。

薛錯把小魚掛在樹上,嚴肅地說:“劍叔,你要監督我,這次我要揮夠兩千下!”

雪劍上的大手不知道薛錯受了什麼刺激,擺了個朝下的微笑。

薛錯則興致衝衝,拉開架勢:“一、二、三、四……”

“一百七十九……”

“三百四十五……”

“四百零一……四百……四百……”

“……四百……”

一個時辰過後,薛錯孤零零的趴在大石頭上,雪劍見他嘴裡念念有詞,但就是不動,飛過去望了望。

薛錯神色懨懨,抱著大石頭,不願意搭理他,雪劍繞著薛錯飛了一拳,薛錯動也不動。

孩子今天太反常了。

從來都是薛錯對他強取豪奪,今天居然愛搭不理了,青黑色大手在劍上噠噠噠的沉思,難道是頭發亂了生氣了,這小子忒難伺候!

青黑色大手嘲笑的扯了扯薛錯的臉,給他重新梳了兩根小辮子,用紅繩盤起來,但薛錯還是沒精神。

雪劍不耐煩的抽他的屁股,薛錯動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青黑色大手驚訝的蹦噠,難不成是餓了?

他飛到樹底下,見薛錯抓回來的小銀魚,仙魚離水不死,非常驚恐的彈了彈尾巴。

青黑色大手辣手無情。

一刻鐘後,雪劍上鋪開晶瑩剔透的生魚片,飛到薛錯身邊,青黑色大手揪住薛錯的耳朵,啪啪抽他的屁股。

薛錯動了動鼻子,爬起來,一邊吃一邊小聲歎氣,抹抹眼淚,兩隻星星眼寫滿了對自由的渴望:“劍叔劍叔,我不想練了,我好想出去玩。”

雪劍沉默了一刻鐘,青黑色大手敲了敲劍柄,抓住薛錯的後領,提溜著他飛向禁製。

一人一劍在眾樹睽睽之下,溜了出去。

不老鬆們怒而狂搖:那柄狐%e5%aa%9a劍!自從有了它,薛錯都不來薅它們的頭發了!

雪劍拎著薛錯慢悠悠飛到大澤邊,把薛錯扔下去。

薛錯在水邊玩了一會兒,忽然看到一朵白雲落下來,雲上站著兩個熟悉的人。

薛錯眼睛一亮:“任殊哥哥!婆婆!”

任殊:“小道友,我在這裡等了你幾天,你要是再不出現,我便要走了。”

兩人許久不見,自然喜相逢。

薛錯帶著任殊下大澤撈魚,紫衣婆婆原本想阻止,但想了想,又沒說話。

任殊第一次脫了鞋,踏在灘塗上,原本十分放不開。

薛錯鄙視道:“噫,哥哥好白哦。”

任殊差點被氣笑,回了句:“你更白,小姑娘。”

薛錯嘩地脫了褲子,叉腰,然後噗通跳進水裡:“我才不是姑娘。”

任殊被薛錯濺了一身泥點子,他擼起袖子,到底是少年意氣,想了想,乾脆也脫掉衣服,光溜溜的跳進大澤。

兩人打得大澤水都泛渾。

紫衣婆婆捏緊拳頭,閉上眼睛:算了,就這一次。

玩到傍晚,兩人重新穿戴整齊,薛錯坐在雲頭,抱著白雲團,一朵一朵的揪啊揪:“任殊哥哥,我不想回家。”

任殊安靜得像個木偶,過了會兒回答:“我也不想回家,這次回家之後,我便不能再出來找你了。”

薛錯忙問:“為什麼,你家很遠嗎?”

任殊搖頭:“不是……你記不記得,那天你在天上參悟道象,我們過來找你。”

薛錯點頭。

任殊道:“我在你的道象裡看到了金烏日輪。我原以為你也是同我一樣,是走香火神道的。”

紫衣婆婆臉色劇變,急忙道:“少主!”

任殊麵不改色:“婆婆,與人交,便應則待人真誠。”

薛錯臉色有些凝重:“任殊哥哥,你是香火神?”

任殊沉默,嗯了聲:“對,我家裡的人都走的是香火神道,如今也要到我了。”

薛錯不語,任殊有些黯然,手指結印,空中凝成了一塊淡藍色的水鏡:“你看。”

透過水鏡望出去,山川失去顏色,大地湖泊隻餘清冷的灰,但黑白灰色的顏色中,有極細極細的金色光點,在天上飄啊飄,越來越往上,最後散入看不到的黑夜裡。

薛錯發現肉眼和水鏡看到的景色截然不同:“那些小點點是什麼?”

“生靈的願力,香火的神力。”

薛錯似懂非懂,他又低頭往下望去,越看越出神。

湛藍的夜空下,那黑色的大澤深不見底,仿佛一個蜷縮沉睡的少女,那少女沉睡在似螺非螺的殼裡,腦後有一艘船型的圓輪,大澤細小的支流是她的頭發,粗壯的小河是縈繞著少女的飄帶,湖泊是墜落在她衣裙的珍珠,散發著微光。

薛錯揉揉眼睛:“大……大澤神女娘娘?!”

任殊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薛錯,攜著他回到雲頭,嚴肅道:“你怎麼……彆想,彆去聽,舊日的神靈多邪獰,若非是走香火一道的世家,很容易便入了魔,貽害四方。”

薛錯喃喃:“香火一道這麼危險?”

任殊點了點頭,背著手:“你若不想交我這個朋友,也沒什麼。”

薛錯道:“我不喜歡香火神道,但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任殊木偶泥塑似的臉有了一縷活色:“好,那你以後有機會到南部神州,可以到南海千雲山看我,給我上一柱香。”

“我知道你來了,晚上可以給你托夢。”

薛錯:“到時候我要去偷吃你的供品!”

任殊:……

天色漸深,二人抱拳作彆。

薛錯跟著劍叔回了不老林,卻發現鏡湖邊多了一間小茅屋,還有人在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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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宮◎

薛錯從劍上跳下來,打量顧如誨。

顧如誨收回劍,同樣打量薛錯,他十二三歲,已經長得像十五六歲那麼高,薛錯看他,便需要抬頭。

薛錯光著腳丫,背著手探頭看了看茅屋:“顧哥哥,你以後也住在這裡嗎?”

顧如誨輕輕嗯了聲,臉上表情很少,他原本以為薛錯會生氣,這是他的地方,聽說從前隻有他一個人住。

薛錯那麼小,卻可以獨占流雲峰靈氣最盛的山頭。

這就是長老弟子嗎?

但他本身的境界卻不高,隻是區區築境期,劍仙說薛錯進入築境期花了三年,顧如誨不明白,引氣入體對他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他剛剛踏入仙門,便築境了。

可能是因為薛錯太貪玩,有這樣厲害的父母,卻仍然不學無術。

顧如誨對著薛錯拱了拱手,因為薛錯是天一閣的弟子,輩分高,所以他道:“小師兄。”

薛錯連忙擺擺手,後退幾步:“你是我爹的弟子,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必叫我師兄,叫我阿錯就好了。”

顧如誨輕輕扯了扯嘴角,愈發恭敬:“師兄,禮不可廢。”

薛錯渾不在意,過來拉他去玩,顧如誨提著劍,另一隻手被薛錯牽著。

他納罕,又坦然,薛錯的笑容是甜的,但他卻一肚子苦水,同人不同命。∞思∞兔∞網∞

他搖頭,輕輕抽回手:“師傅剛教了我天劍十二式,我想多練一練。”

薛錯有些失望,聽到天劍十二式眼睛又刷地亮起來:“真的!那你能練給我看一看嗎?我練了四年,娘隻教我揮劍,我還沒看過爹的劍法。”

顧如誨微微吃驚,沉默片刻,隨後舉起劍:“那師兄你看好了,第一劍,叫做風起……”

他眉目冷肅,一劍破空,激起一層罡風,不老鬆枝丫簌簌,落下鬆針。

顧如誨不知不覺將天劍十二式全部練完,提劍收勢。

“師兄……”

他回過頭,薛錯早已躺在草地上睡著了,雙手打開,無憂無慮,綿軟的小肚子起起伏伏,呼吸均勻。

顧如誨忍不住皺眉,怎麼會有人在陌生人麵前如此不設防?

他提劍走近,如同一道陰影。

忽然,一柄雪劍筆直的從他耳畔穿過,差點削掉他的耳朵。

雪劍浮在薛錯上方,嗡嗡震動

顧如誨急忙退後兩步,抱拳:“前輩,您不要誤會,我隻是想送師兄回去休息。”

青黑色大手懶洋洋敲劍柄,沒有搭理顧如誨,大手抓著薛錯提起來,薛錯睡的跟豬崽一樣,晃來晃去也毫無知覺。

顧如誨目送一人一劍離去,扯了扯嘴角,便在月光下一招一式的煉起劍。

第二日,薛錯被屋外邊的聲音吵醒。

他爬起來,發現顧如誨已經起來練劍,練的是天劍十二式,君無畏抱著胳膊在旁觀看。

顧如誨練完劍,君無畏拊掌笑道:“不錯。”

顧如誨抿了抿嘴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劍:“還不夠,比起師傅還差的很遠。”

君無畏點頭讚許:“善。”

薛錯揉揉眼睛,提著劍從茅屋裡跑出來:“爹,我也想學天劍十二式。”

君無畏思考了一會兒,十分專注,對顧如誨說:“不過你有一招心力不夠,劍者,氣隨心動,心隨意生,一劍萬法生,一劍萬法滅,以劍破萬法,就要有麵對萬法的勇氣。”

薛錯:“爹。”

顧如誨覺得薛錯起的太晚,實在是有些懶惰,因此他也沒有搭理:“我沒有見過萬法。”

君無畏笑道:“走,我帶你去觀摩。”

薛錯扯了扯顧如誨的衣袖:“小顧哥哥。”

君無畏飛上雲頭,帶上了顧如誨,顧如誨低頭看了看,安靜的跟在君無畏身邊。

“爹!”

薛錯孤零零站在原地。

雪劍從湖水裡出來,飛到薛錯身邊,默默地摸了摸薛錯的腦袋,想了想,大手掏出一把梳子,給薛錯紮頭發。

薛錯抱著膝蓋,十分難過:“劍叔,怎麼辦,我爹和小顧哥哥他們好像聾了。”

雪劍:……

薛錯緊張:“肯定是練功練太多走火入魔了。”

青黑色大手握著紅繩無言以對,隨手穩穩的握住劍柄,還是給孩子削個劉海吧,顯得聰明點。

顧如誨一直沒有回來,過了兩天,薛錯正在練習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