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案幾上,摸了隻毛都快掉光的筆,拿了本書頁掉光,隻剩幾頁空白泛黃的書。
薛錯奮筆疾書,目露凶光,他流雲峰小符神豈會坐以待斃!
畫著畫著,薛錯忽然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
“哪來的名字?”
“李二狗。”
“朱旺。”
“鐘小雙”
……
薛錯眉頭緊鎖,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無法控製筆畫,那隻禿毛筆自己動了起來,在書上寫下了一個個名字,速度極快,細數竟然有百十來個。
薛錯抬頭四顧:“神女娘娘?”
無人應答,公堂裡寂靜無聲。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紙錢,一開始極慢,零零散散,慢慢地,飄落的越來越多。
薛錯鬆不開手,也無法控製自己的靈氣,他又怕又氣,乾脆一狠心,坐在了那把高背椅上:“你到底想做什麼?!”
咄——
薛錯似乎聽到了大澤徐徐流淌的水聲。
從他坐在公堂上起,原本安靜的審靈堂就發生了變化,薛錯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麵。
他看見堆砌著無數棺材的墳山,泥土被血祭染成黑色,他看見修築高台的人被忽然掉落的巨石壓碎,血漿如注,他看見湖邊穿紅著綠的嬰兒被拋入湖水,湖底魚蝦成群,穿過無數的白骨。
那些畫麵極其陌生,淒慘又可怖。
畫麵的最後都會回歸黑色的大澤,天空飄落白色的紙錢雨。
薛錯看的膽戰心驚,頭疼欲裂,他死死地抱著自己的小手:“停下來!”
禿毛筆仍然不為所動,一筆一劃的寫下一個個名字,那筆鋒如刀,力透紙背。
薛錯汗如雨下,被閃動的畫麵折磨得痛苦不堪,胖胖的小手蒼白如紙,指間隱隱滲血,
在他快要承受不了的時候,禿毛筆停下了,薛錯滿頭大汗,一看,那本書無風自動,嘩啦啦翻頁,每一頁都有名字,數一數竟然有千人之多。
薛錯迷迷糊糊,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澤。
大澤上停著一支美輪美奐的畫舫,有一個穿著青色道袍,麵容俊美的修道士正在打坐。
他旁邊坐著一個病癆鬼似的青年,穿著華服,身上背著好多密密麻麻,許多黑漆漆的小人。
薛錯仔細望了望,那些小人忽然扭頭朝薛錯的方向看來,密密麻麻的白色眼球嚇了薛錯一跳,接著那些小人繞著青年爬上爬下,嘴巴裡發出似牛似鳥的嚎哭,哭聲淒慘怨憤無比,薛錯聽得心中悲涼。
嘯風睜開眼,看了看天時,誅鬼符都壓不住了,看來怨氣真的很大。
李知州被一陣陰風吹得頭疼,見兒子口吐白沫,央告:“仙長,時候還沒到嗎?”
嘯風皺眉,負劍走了幾步:“午時不到,上麵沒有仙人當值,就算我燒了符紙,也沒用。”
李知州麵露愁色,何員外出了借壽的大頭,更加不想有半點閃失,諂笑道:“再等一等,知州大人,令公子也不差這一時三刻嘛。”
李知州重重地哼了聲,嘯風忽然道:“時候到了。”
二人俱屏氣凝神,不敢有大動作,嘯風指揮人獻祭了三牲九禮,才開始燒符籙。
那符籙是燒給命部,上麵寫明了事情因果,借壽人所納禮數,送符人門派傳承。
薛錯看見那符籙擠著密密麻麻的名字,與他方才所寫的名字相差無幾。
藍色符籙燒儘,化作一張藍色公函,朝天上飛去。
薛錯看著看著,忽然心有所感,伸手憑空一抓,竟然抓住了。
那本藍色公函直直往上,帶著薛錯也往上飛,薛錯連忙用腳勾著桌案,氣沉丹田,死死拽住公函。
正巧紅毛鬼綠毛鬼抬水進來,薛錯連忙大喊:“伯伯,快來幫忙!”
兩鬼見薛錯莫名飛起來,朝房頂衝去,連忙衝過去,拽著薛錯往下拉。
薛錯麵目猙獰,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拉——”
紅毛鬼綠毛鬼咬住牙,一起用力,藍色公函從未遇到過這種事,畫符的人也完全沒料到這種情況,符籙上下晃悠,似乎要突破束縛,卻一點點落了下來。
“繼續拉,”薛錯原本正在用力,忽然大驚失色,蹬腿道:“伯伯,彆拽我褲子!”
刺啦——
公函和薛錯一起落了下來。
薛錯羞羞答答的躲到桌案後麵,係上褲子。
紅毛鬼偷偷道:“他屁股上好大的巴掌印。”
綠毛鬼粗聲粗氣:“你太沒眼力見了,這是能說的嗎?小聲點。”
薛錯臉先是一紅,又刷地黑下來。
嘯風則看到公函飛到一半,憑空消失了,他大為納罕。
【作者有話說】
好像有點超字數了鞭腿,我得壓一壓,星期四開榜單,我要把字數控製在3萬5左右,接下來幾天可能會隔日,或者減少字數。
9 09
◎揣摩◎
紅毛瞅著薛錯:“你手裡是個啥?”
薛錯張了張嘴,一旁的綠毛鬼忽然蹦起三尺高:“大哥,他拿了咱的判官筆,動了咱的生死書,他是咱們的人了!”
薛錯連忙把手裡的紙筆扔掉,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慢著,我手裡可什麼都沒有。”
紅毛鬼哪裡管他,這二人臉大心細,一開始就知道薛錯會畫符,故意饒他個空子,薛錯果然上鉤!
娘娘那等賢明,說什麼願者自來,有緣取之,但那小子鬼精油滑得很,輕易不會上鉤!
兩鬼頓時喜笑顏開:“我倆馬上去張羅一桌酒席,給公子大人接風,從今往後娘娘手下又多了一員大將,美哉美哉!”
薛錯看他不講理,一腳踩上桌案:“伯伯既然想逼良為娼,那我就玉石俱焚。”
綠毛鬼重重一哼:“你少嚇唬我!”
紅毛鬼笑道:“你說誰是良,誰是娼?”
薛錯立刻閉上嘴巴,下意識捂住屁股,還好四周非常安靜,沒有潮水聲。
綠毛鬼抬頭看了一眼:“紙錢越飄越多了,不知哪裡又死了那麼多人。”
想起這個,薛錯趕緊從桌案跳下來,將手裡的藍色公函遞給綠毛鬼:“伯伯,這是剛才拽下來的,你讀一讀。”
綠毛鬼剛想接過來,紅毛鬼探頭一看:“ 簋笏天授,伏惟尚饗,總共八個字,你不認識哪個?”
薛錯小臉一紅。
綠毛鬼大為震撼:“你曾讀過什麼書?不認字如何畫的符?”
薛錯抓著腦袋,呐呐:“些許認得幾個字的。”
綠毛鬼剛想嘲笑,就聽薛錯嘀咕:“但畫符又用不到那些,信手草草,道韻便自成了。”
綠毛鬼被噎得直瞪眼睛,紅毛鬼道:“公子,我們娘娘被尊稱為慈嚴應道大澤神女,並不是鄉野草神,你剛才坐的是審靈府尹的位置,拿的筆叫判官筆,拿的書叫生死書,這兩樣寶貝能溝通天地鬼神,能分人間陰陽,等閒修士不可覬覦,它可助公子開長生之路,結萬世之道果,享天地之壽數。”
薛錯心裡一驚,這平平無奇的禿毛筆爛頁的書,竟是這樣的寶貝?
他臉色變來變去,一張小臉皺成個肉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錯拱起小手,作了一揖:“伯伯,我年紀小小,不懂得許多的道理,但有一問。”
紅毛鬼道:“我知無不言。”
薛錯問:“前一任審靈府尹現在何處?”
紅毛鬼,綠毛鬼相顧無言,頓時有些牙疼,這小子是屬蓮藕心的,這麼不好忽悠!
正在這時,那封藍色公函忽然閃了起來,直直往上飛去。
薛錯立刻手腳並用,二鬼也使出吃奶的力氣,薛錯道:“這上麵寫了千數人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紅毛鬼用力到猙獰:“我家娘娘司掌大澤之水,億萬生靈的陰魂,凡大澤四處散落的魂魄,都歸娘娘管,判官筆在生死書上寫下的名字,多半是要登記造冊的陰魂。”
薛錯隻覺剛才沒有這麼恐怖的吸力,連忙摸到判官筆和生死書,天上的拉扯之力頓消,他滿頭大汗的坐在審靈府尹的位置上。
而這時,清查命部事宜的仙人皺了皺眉,問旁邊的老人:“道友,我剛來不久,尚不清楚,這公函傳到一半,如何會上不來?”
一旁的老人捋捋胡須:“你管他呢?你隻負責照章辦事,按例批條,少一步都不行。”
那仙人點點頭,這時有個黃袍道人走進來寒暄,老人連忙起身相迎,二人說了會兒話,老人接過符籙,蓋了章,笑道:“這點事還勞煩您走一趟,令愛燒符,我批了就是。”
黃袍道人滿臉歉笑,接過符籙揣好,拱手:“多謝多謝,有空過府一敘。”
兩人話彆,老人走過來,微笑:“先辦這個。”
新來的仙人道:“我……我來辦?”
老人道:“剛才的道爺,是青留仙君的門人。”
那副我特意給你賣個好的表情,新來的仙人頓悟,連忙笑說:“是是,多謝道友,我來蓋。”
老人笑眯眯的站了會兒:“道友,我出去辦點事,你幫我看一會兒。”
新來的仙人連連點頭:“道友去休息吧,這裡所剩不多,我便做了。”
“那怎麼使得。”
二人客氣了一番,老人便揣著手慢悠悠的走了。
那邊薛錯坐在高杯椅上,腳還夠不到地,他打開公函讀的磕磕絆絆。
上麵陳述了某年某月某地,有山賊響馬為禍四方,貽害凡民。
故有地方官吏李何二人,濟弱扶傾,擒賊誅亂,義感上蒼,特請天授功德命數,以正天德雲雲。
薛錯翻開生死書,一排排細查名字出身,都不過是佃戶漁民。
他一排大腿,什麼天授人授,不過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我偏偏不讓你授,他腦瓜一轉,心道:這公函不能久留,乾脆改添幾筆。
他想到便做,不管這事如何大逆不道,提起禿毛筆,在那份公函上塗塗改改,改完公函,鬆開判官筆,沒有了重寶壓製,公函嗖的飛向天空,變成了一道流光。
流光上達命部,管事的仙人抽出一看。
公函上爬滿了狗爬字,各種塗塗抹抹,筆觸稚圓,令人不忍卒讀,他湊近了點。
“故地方史子可土犬,齊弱夫頁,擒貝……什麼東西!藐視天命,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仙人越讀越氣,揮袖撥雲,猛地降下一道雷電,正中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