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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在做夢也沒錯,您的肉身還在陽間,魂魄來了陰地。”

薛錯一愣,這地方他壓根沒有聽說過,那麼種種懷疑之處就有了解釋:“陰地?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誰?”

紅毛鬼提到這個臉色肅然起敬,兩手合抱,往左虛托了托,以示尊敬:“小公子,陰地乃——自然妙有慈嚴應道大澤神女娘娘的神國。”

大澤神女娘娘?

薛錯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夜觀大澤的時候,天上明月被烏雲籠罩,他心念一動,悟出了[群星蔽月]的道象,還畫了一張符。

原本是想畫水行符,但玉筆落下之際,一張請神符已經一筆嗬成。

薛錯隱約覺得不對勁,是以一直沒有用過。

但是為了對付蕭冬平,他用了那張請神符,那麼他現在,是和大澤神女扯上關係了?

薛錯內心大喊不妙,香火神道並不是正道,自然之靈大多邪妄,捉摸不透,雖然修士清剿了極大多數香火邪道,但野火燒不儘,世上仍有殘根。

他現在是不是倒了大黴了?難道娘娘看他聰明伶俐,想要收他做乾兒子?

彆了吧,一個娘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劍叔,你在哪兒啊!

薛錯抹抹眼淚,望天而抽抽,而此時的雪劍正在慢悠悠飛往羨田村的路上。

薛錯內心驚惶,但既來之則安之,敵不亂他不亂,不論二鬼說什麼,他對自己的問題閉口不談。

薛錯抱著小拳頭,眉毛一豎,很有幾分氣質:“二位伯伯。”

紅毛鬼綠毛鬼連聲道:“不敢,不敢。”

薛錯道:“不知娘娘請我做什麼啊?”

紅毛鬼回答:“這個不知,娘娘沒說。”

薛錯非常關切:“二位伯伯,我大字不識,境界低微,做什麼恐怕都難以讓娘娘滿意,不過我認識一個極有學問的人,叫蕭冬平,而且剛剛英年早逝,要是把我送回去,抓他的魂魄,恐怕娘娘一定會重賞二位。”

紅毛鬼略顯遲疑,上下看了看薛錯,也覺得,娘娘會不會找錯人了,這小娃娃年紀太小,能拿來做什麼?

喂水蛟龍,也肉太少!

薛錯小聲道:“伯伯,娘娘今年多大了,可中意什麼才俊,我認識一個善水的修士,叫一寶道人,也十分合適,不然把我送回去,我帶兩位去找?”

二鬼還沒來得及回答,遠處忽然響起嘩啦啦的潮水聲。

紅毛鬼歡天喜地:“娘娘來了,咦,隻不過這次的潮汐有點洶湧,難道娘娘恢複了一點?”

薛錯跟著望去,天上的黑暗接到了地上,地上雪白的紙錢被黑色潮汐吞沒

嘩啦啦的潮水聲由遠及近,黑色水流吞沒了紙錢,來到三人近前,停滯住。

薛錯眼前就是潮水,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潮水似乎正在盯著他看。

過了一會兒,一個浪頭打來,三人被從紙錢堆裡拍出,薛錯隻感下`身一輕,咕嚕嚕滾出去,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褲帶一緊,被淩空提起來。

啪——

響亮的浪頭拍在薛錯屁股上,薛錯從驚慌到憤怒,從憤怒到抽抽,被抽的嗷嗷叫。

從兩個小鬼的視角,能看到黑色水流凝成大手,在薛錯的小屁股上留下痕跡。

薛錯抽抽搭搭,被大澤之水放下來,兩個小鬼連忙攙住他:“小公子,您沒事吧。”

薛錯捂著屁股,一瘸一拐,低頭呐呐:“沒,沒事。”

黑色潮水在薛錯身後輕輕起伏,仿佛一位恬靜的少女。

兩個小鬼把薛錯請進轎子,抬起轎子顫悠悠的跑起來:“小公子,您坐穩了,馬上就到地方了。”

薛錯掀開轎簾子,揉了揉屁股,抽抽搭搭:“好。”

軟轎從千瘡百孔,破敗不堪的樓宇中穿過,朝著一處恢宏的城門而去。薛錯好奇的看著破爛的街道,偌大一座城,空無一人,安靜中有一股時光凋零腐朽的味道,仿佛已經被人遺忘了千百萬年。

轎子停在一處宅邸前,大概四進的院子,門口蹲著兩隻異獸石像,毀損了三分之二。

宅邸前掛著一塊灰撲撲的匾額,隱約有審靈二字。

薛錯跳下轎子,已然知道了神女是個小氣神,自然不敢再胡說八道,老老實實的跟在紅毛鬼綠毛鬼後麵。

“娘娘要我做什麼?”

薛錯心裡嘀咕,猶豫了一會兒,半隻腳小心翼翼的踏進院門。

若待會見勢不對,他立刻就溜。

“娃兒。”

薛錯身子一僵,難以置信的飛速踏入門中,朝影壁後跑去。

看到影壁後站著的人,那一張張熟悉帶血的麵孔,薛錯刹住腳,眼睛紅了。

“村長爺爺。”

老村長喜氣洋洋,一把拉過薛錯,全村老小都極為興奮:“娃兒,你看這麼多好房子和地誒,都沒人種!”

一個大娘拎著自己的斷手,上上下下的撫摸假山,麵露滿意:“這能做個好磨盤!”

“爹,我已經看過了,方圓十裡良田多的很呐。”

薛錯眼淚在眼眶裡,顫顫巍巍:“爺爺,對不起,我害了……害了……”

老村長愁容滿麵:“這裡不知道交不交稅啊。”

紅毛鬼翁聲翁氣:“不交。”

老村長兩眼放光:“當真!”

綠毛鬼探出頭:“老頭,這是大澤神女娘娘的神國,沒有稅。”

老村長和村民們喜極而泣:“天下竟有這樣的神仙地方,咱們要過上好日子了。”

薛錯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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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籙◎

有婦人抱著女兒,問道:“紅老爺,這裡沒有地稅,可還有人稅?”

紅毛鬼不耐:“爾等都成了陰間的魂魄,哪裡來的人稅?”

村民們一片嘩然,更有甚者,淚滿長襟,暗恨自己生的太早,來的太晚,早早被餓死了老婆兒女。

村民們連連問道:“老爺老爺,若連人稅也免了!可還有徭役!”

“徭役?”紅毛鬼被煩的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那田稅,商稅,宅稅,漁稅……”

“你們來這裡念經麽!沒有沒有,什麼都不交,我家娘娘什麼也不收!”紅毛鬼氣的跳起來,一道風把那些輕飄飄的魂魄吹開,隻有老村長魂魄結實,一動不動。

村民們飄來飄去,雜七雜八的說開了,個個難以置信:“徭役也沒有,稅也不收,這裡的娘娘靠什麼生活啊!”

“是啊是啊,靠什麼生活。”

“娘娘莫非也是苦命人?”

村民的話氣的紅毛吹胡子瞪眼睛,一蹦三尺高,好歹被薛錯給攔住了。

老村長連忙對薛錯作了作揖,又對紅毛,綠毛作揖:“老爺莫怪,小人羨田村李守義,還未請教兩位老爺的名諱。”

綠毛道:“什麼老爺,我們是我家娘娘桌上的兩隻花瓶,娘娘最最心愛的寶貝。”

紅毛:“對對,最最心愛的!”

綠毛鬼插嘴說:“這空房千萬間,都是無主之物,爾等隨便取用就是,彆來煩鬼!”

老村長瞪大眼,一時激動的嗓子都啞了:“房子也送?”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紅毛鬼環視腐朽的陰城,粗聲回答:“對對,除了審靈府,都問樓,望鄉台,彆處隨你取用。”

場麵一時寂靜,村民們忽然自發的跪下磕頭,紅毛鬼滿頭霧水,悄悄退至薛錯背後,凶神惡煞的嘀咕:“大哥,這些陰魂看起來想把我生吞活剝,真是凶惡。”

綠毛鬼回道:“二弟,像你我這樣英俊的鬼,最容易被圖謀不軌。”

薛錯看了看二鬼的容顏,不禁拱手讚歎道:“兩位伯伯生得的確——唇紅齒白。”

紅毛,綠毛頓時洋洋得意,喜不自勝。

老村長和村裡人忙去喬遷新居,一群人呼啦啦湧入城鎮,雖死猶喜。

“爺爺,爺爺,等我和你一起去!”

薛錯跳起來,想趁勢一起溜了,可惜他的小短腿跑不快,被紅毛鬼一把抱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六旬老漢健步如飛,消失在黑白灰三色的城鎮中。

紅毛鬼扶著薛錯,綠毛鬼頂著薛錯的後腰,一人兩鬼都笑靨如花。

“小公子,娘娘說了,您來了,就帶您進大殿。”

“不去不去。”

“走吧走吧~”

“誒,二位伯伯,這才來多久,不如先四處逛逛,我自己逛就行。”

綠毛鬼翁聲翁氣的搖頭:“不成不成,娘娘說了,煮熟的鴨子不能飛了。”

薛錯一聽更不敢去了,兩隻小手死死抓著門框,恨不得牙也咬上去,心道:那個小氣娘娘怕不是要現出原形,生吞活剝了我。

綠毛鬼拉他不動,撓撓頭,乾脆一把拆了門框,二人抬轎子似的,抬著薛錯往大堂裡去。

薛錯不禁悲從中來,咬牙切齒。

他暗暗下定決心,若是那娘娘客氣點還好,把他一口吞了,他少受點苦。若是想用小刀細細醃了吃,他便要罵個痛快,慷慨赴死!

陰城破敗凋零,審靈府卻稍稍好些。

它前院橫長,主院方闊,四周以廊屋圍繞,中設高堂明鏡,儼然是一座官府,堂門口各有兩座石像神靈,俱都古樸冷肅,深沉雄大,隻是和府邸前的石獅子一樣,毀了頭顱。

紅發鬼抬著薛錯走到石像前,便將門框放下:“小公子,前麵就是大堂,勞煩你走幾步。”

薛錯到了這一步,已然不怕了,橫豎不過一死,他倒要看看那娘娘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香火之道最為詭譎神秘,擅長蠱惑人心,修真界近幾年也曾搗毀過新起的香火神國,被救出來的凡人形銷骨立,一身血氣吸得乾乾淨淨,救不活死不了,隻會對著泥塑神像磕頭。

薛錯對香火神的厭惡,便是那親眼所見的衝擊,可是仙門呢,那些凡人為何不喜生,反喜死?

薛錯內心波浪重重,又安慰自己,不能以偏概全,否則便是誤會了天下的同道。

他繃著臉走進門,腳下是一層薄薄的灰塵,灰塵無風自動,打著璿兒。

紅毛綠毛站立在石像前,麵露感傷,老哥哥,您身上怎能落了灰呢?

紅毛擦擦眼睛,對綠毛說:“快去打水,不能讓哥哥被塵蒙了身。”

薛錯走的遠了些,隻看見兩個鬼在神像前嘀嘀咕咕,卻聽不清他倆說了些什麼。

他暗暗留心,同時背過身畫符咒。

但是苦於沒有紙筆,便悄悄從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