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鑲嵌著一個隱藏式保險櫃。
他走過去,蹲下來檢查。
雙重密碼的,而且相當結實,不可能外力破壞。
遲江回頭,看到跟在他後麵亦步亦趨的陳述,冷不丁問:“你手機呢?”
陳述摸兜,什麼都沒摸到。
“用我的。”遲江遞給他,說:“給李梁他們報個平安,他倆快急死了。”
陳述伸手想接,卻先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汙。
他猶豫一下,想擦手,那手機卻被直接塞過來。
“沒事,隨便用。”遲江說。
遲江回到林金海旁邊,蹲下來與他平視,禮貌的不能再禮貌,他問:“密碼是多少呢?”
“讓我給他拿。”林金海堅持自己。
“你覺得……”遲江沉%e5%90%9f片刻,疑惑的跟真的似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呢?”
林金海:“……”
說好的大好人呢。
大好人耐心耗儘,微微起身,屈指抵住林金海肩膀處的傷口,狠狠用力。
“不許叫。”他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語氣,“快點,密碼。”
幾個回合過後,林金海明白了。
這哪裡是什麼大好人,這……這他媽撒旦身上都得紋他啊。
“陳述還要上學,不能對你們下狠手,我不一樣。”遲江微笑著:“我可以送你們去見見閻王。”
遲江也當過混小子。
年少時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肩負重任,得除惡揚善匡扶正義,天天惹麻煩,且能動手的絕不廢話,沒少讓大哥和老媽替他擦屁股。
後來長大了,總算收斂了點,很少再動手。
不過他又跟大哥新學了一招——
舌戰。
簡單點來說,就是胡言亂語瞎逼逼。
靠的是演技。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遲江伸手撈過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袋,拍在林金海身上,意味深長道:“你這樣的廢物,要是想把生意做下去,就得多低頭,知道麼。”
林金海想起什麼,眼睛瞪大:“你是……遲江?!”
遲江沒想到他真的能接上戲,懵了一瞬,隨即深沉道:“你猜呢。”
林金海要嚇死了。
他吃過遲家的瓜,什麼真假少爺關係不和,但那些都是傳言,先不說真實性,就算遲江隻是個假少爺,他也惹不起。
於是他當場也不堅持自我了,連滾帶爬交出了保險櫃密碼。
他本做好了秘密被扒光的準備,卻沒想到遲江對他的破事絲毫不感興趣,取走陳述要的盒子後便甩上櫃門,再也沒看一眼。
“就這個嗎?”遲江問陳述。
“嗯。”陳述接過盒子,緊緊摟在懷裡。
“行了,你換身衣服,下去找李梁他們吧,這邊我處理。”遲江說。
陳述目露擔憂:“哥……”
“小問題,沒事兒。”遲江搓揉一把陳述的腦袋,給他往門外推,“去吧。”
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
哦,還有一個裝死的王馨。
遲江沒管她,徑直走向林金海。
他在書桌上坐下來,長腿支地,居高臨下問林金海:“你就是陳述的爸爸?”
林金海猛點頭。
遲江靜默片刻,問出第一個問題:“為什麼生而不養?”
“我沒有!”林金海流血過多,已經支楞不起來了,梗著脖子虛弱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錢……”
遲江一個字都不信。
“閉嘴吧。”他扯著嘴角,滿眼諷刺:“有些人都不能稱之為人,生了孩子,第一次體驗到完整支配權的滋味,就開始不乾人事了。”
林金海:“……”
林金海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我希望你能記住,他是你兒子,不是你能隨意欺淩玩弄的玩具。”遲江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抽出幾張紙幣,丟到林金海身上,涼聲道:“醫藥費,不夠自己補,不用客氣,這都是你應得的。”
林金海:“……”
“還有,這兒子你要是不想要,我要。”遲江隨手給他把繩子拽開,平靜道:“麻煩你以後少接觸他,可彆給他帶壞了。”
林金海渾身哆嗦著,繩子解了也沒能起來,癱倒在椅子上,不停的點頭。
“看來你都明白了。”遲江還算滿意,他彎腰,拍拍林金海肩膀,不偏不倚正拍在他傷口上,“那今天發生的事……?”
“今天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林金海重複著,他從椅子上滑下來,跌坐在地:“遲少爺,我還想做生意,求求你……”
“求我?行啊。”遲江笑眯眯,“那你把臉伸過來。”
林金海不明所以,拚儘力氣支起腦袋。
啪!!!
結結實實的一巴掌,遲江掄圓了胳膊甩的。
掌心都有點發麻,遲江活動著手指,留下最後一句話。
“以後彆讓我再看到你,見一次你得刷一次卡……醫保卡。”
遲江從書房出來時,看到在門口等他的陳述。
後者應該是剛洗了臉,水珠還在滴答,身上的血跡都不見了,很聽話的換了衣服,小學生似的兩隻手抱著盒子。
“哥……”
“沒事了。”遲江笑了笑,“你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嗎,以後可以不過來了。”
陳述搖搖頭。
沒有東西要收拾,他在這個家的私人物品,還沒有在遲江那裡的多。
“那就走吧。”遲江率先下樓。
四個人在回程的車上。
李梁驚魂未定,想握陳述的手,被無情躲開。
他也不在意,自顧自道:“你知道嗎?剛剛那短短的三十分鐘,我已經想好以後去探你的監穿什麼衣服了。”
陳述:“……”
謝謝你。
“你淨想些沒用的。”方晏知說,“還得是我,都想好湊多少錢能給他減兩年了。”
陳述:“……”
也謝謝你。
李梁和方晏知不負眾望在車上扭打起來,混亂中,陳述往旁邊躲了躲,偷偷看向副駕駛的人。
遲江在低頭玩手機,看不清神色。
自從上了車,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陳述有點慌了。
他著急道歉,但車上的人有點多,似乎有些不方便。
思考片刻,他找出自己的手機,小心翼翼的給遲江發微信。
他編輯了好多次,打出來字又刪掉,最後決定直接點,先道歉再說。
他誠懇的編輯好信息,點擊發送——
【你的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陳述:“……”
他頹敗的收起手機,把腦袋湊到副駕駛座位和車窗的縫隙,小聲說:“哥,我錯了……”
遲江被突然出現在耳後、叫魂似的聲音嚇一跳,猛的回頭。
然後對上陳述無辜的大眼睛。
遲江:“……”
遲江不想搭理他,重新扭回腦袋。
“哥……”陳述持續叫魂:“我真的錯了,我等下跟你解釋,你先把我的微信拉回來,好不好?”
遲江動動嘴唇,吐出一個字:“不。”
“我不是故意的,哥,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陳述閉了閉眼,很誠懇。
“嗯。”遲江點頭,表示很理解,然後微笑:“關我什麼事呢。”
“這樣的事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了,我保證。”陳述想了想,又問:“哥,你怎麼會在春市?”
遲江學著陳述的語氣:“關你什麼事。”
陳述:“……”
出現了,記仇精。
有了這麼一遭,遲江也沒心情旅行了,直接打道回府。
李梁跟方晏知在車站就下車了,應該是還有事,而陳述一路跟著遲江回了家。
樓下,遲江走在前麵,看到樓下新搬來一批健身器材,他童心大發,坐到秋千上。
陳述猶豫再三,也坐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遲江餘光看到了,哼笑一聲沒理他。
陳述知道自己得主動開口,他沉思好久,語氣信誓旦旦:“哥,我知道錯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經租好房子了,以後絕對不會再打擾你生活。”
遲江:“?”
遲江不可思議的扭頭:“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搞到最後你還是要跑?
是我家留不住你這尊大佛?
遲江氣的下來就走。
走了兩步,他猛回頭,質問:“你跟著我乾什麼?”
“我……”陳述不知所措。
“也對,你是得上來。”遲江想起什麼,怒氣衝天:“把你那個破手表給我帶走。”
幾分鐘後,陳述看著垃圾桶,陷入沉思。
“喔,手滑了,不好意思。”遲江往沙發上一歪,假惺惺道。
陳述:“……”
“我昨天收拾衛生,這才發現你那屋裡的衣櫃和抽屜用都沒有用過。”遲江說:“你是從來就沒有打算久住過吧。”
“我……”陳述再次欲言又止。
他壓根就沒辦法解釋。
他仔細的回憶了他和遲江第一次見麵的那天,那時候他先入為主,以為他是林金海安排的人,全程都沒怎麼上心,遲江說的話他也沒怎麼認真聽。
不過,遲江應該也是去接人的。
也就是說他鳩占鵲巢很久了……
陳述不敢問。
他實在是害怕,如果他們之間連最後一層聯係都斷掉,他是不是再也沒理由見遲江了。
他甚至會自私的為自己找理由——
這麼久還沒有人聯係遲江,會不會隻是個玩笑,並沒有人需要跟著遲江回家。
他是不是可以……再占一會兒。
“發什麼呆呢?”遲江惡聲惡氣,“帶著你的手表,趕緊走。”
陳述恍然回神,他沒再看那隻手表,反而對遲江笑笑:“沒關係,你不喜歡丟了就好。”
“?”
遲江望著陳述真誠的眼神,隻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一指大門:“快滾。”
陳述滾了。
滾了好一會兒,遲江把目光從手機屏上拔出來,投向垃圾桶。
他才不會撿。
他遲少爺長這麼大就沒碰過垃圾桶。
五分鐘後,遲少爺黑著臉,把手表丟進抽屜,眼不見心不煩的關上。
一個人在家,遲江也沒了做飯的興致,他點了外賣,然後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敲門聲響起,遲江起來去開門,總覺得外賣小哥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關門的前一秒,遲江餘光好像看到了什麼。
他動作一頓,不敢相信地低頭,再一次對上陳述無辜的眼睛。
對方蹲坐在他家門邊,活像一隻被攆出門的可憐小狗。
見遲江發現自己了,他也不慌,低聲道:“那個,我證件還在林金海那裡,我忘了,開不了酒店……”
“你不是說租好房子了?”遲江不理解。
“我錯了……還沒有。”陳述說。
“那你就在樓道裡呆著??”遲江納悶了,“你不嫌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