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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台 柒殤祭 4334 字 6個月前

道要跟金姐聯係的時候該怎麼辦。

沈棠作勢要走,剛走下店門的階梯,那老人卻驀然冒出一個問題:

“阿妹還回來嗎?”

沈棠心下隱隱觸動,回頭去看老人,見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朝自己落來,眼中渾濁裡難得顯露了點清明。

她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身側的兜裡,喉嚨動了動,爾後鄭重地一點頭,對她說道:“回的,會回來的。”

小花在她旁邊用很小的力氣拉了拉她的衣角。

也不知道是想讓她彆答應這個事情,還是不忍心去看她這樣欺騙一個老人。

雖然這個縣城並不大,但這會兒明明都已經放了寒假,老人還沒等來她的‘阿妹’,哪怕小花沒怎麼看過台本,也無法將內容和一中的某些故事聯係在一起,但她已經大概猜到了結果。

沈棠恍若未覺,隻目光堅定地跟那老者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老人慢慢地出了一口氣,對她說道:

“今天的粉賣完了,你們去彆的店吃吧。”

沈棠怔了怔,好似從這句話裡捕捉到了彆的意思,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半晌之後,她點了點頭,然後握著小花的手臂,拉著自己的助理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

在她們倆的身後,老人一路注視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眼中的那點兒期待半點未褪,但不知怎麼的,卻慢慢地落下兩道眼淚來。

……

沈棠憋著一口氣,拉著小花往街口的方向慢慢走,不知走到哪裡的時候,眼前的光驟然暗了下來。

小花驚呼一聲:“哎?!”

繼而前方一盞蒙蒙亮的昏黃路燈,漸漸指亮了她們倆的視野。

小花抬頭看著天空,一副仿佛自己在做夢的表情,長大了嘴巴,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天色怎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棠、棠棠,我們來的時候不是才中午嗎?”

小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性突然出了問題,否則怎麼解釋她們進店的時候還是正午,走出來就變成了夜晚。

她在自己失憶的時候穿越了時空嗎?

沈棠沒吭聲,隻是側著身子,往來時的那條路看去,那條街上空蕩又蕭條,門可羅雀,卻沒有那個老人的影子。

可是她知道,那人會坐在台階上一直等下去,直到自己執著的人回家。

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沈棠後知後覺地摸了出來,看都沒看地滑動了接聽鍵,吐出一個無精打采的字眼:“喂?”

那頭卻沒人說話。

沈棠皺了皺眉頭,正想知道是誰手誤給自己撥號的時候,低頭看手機時,餘光裡隱約籠到遠處電燈下的一個人影。

她的目光轉去時,那人已經掛掉了電話,手裡那白玉材料似的杖節瑩潤透亮,低調地發著不同凡響的圓潤光芒。

沈棠放下電話的動作頓了頓,爾後心底一直緊繃著的情緒驀地就散了,下意識地快步走了過去,步伐裡帶著自己想象不到的急切。

以至於人未到跟前,話音就先傳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

語氣裡滿是驚喜和詫異。

謝曜靈直到看見那火烈重新出現在自己的感知範圍內,心底那點緊張才無聲息散去,飄忽在半空中的那顆心慢慢地落到實地。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在醞釀著怎麼回答沈棠的問題。

沈棠卻是笑出聲來,湊近了她的臉龐,眨了眨眼睛衝她說道:“你是不是擔心我?”

從之前在酒店離開時差不多正午十二點的時間,到現在晚上十點多,沈棠大約能猜到謝曜靈在什麼時候察覺到不對,然後在龍城那邊一路趕過來,這會兒才能恰好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這話問的,既像是調侃,裡頭卻又有點實打實的舒心。

好像因為對方的趕到而高興。

謝曜靈將沈棠的話語在自己的腦海裡過了半晌,仿佛想要把裡麵的每一個字,包括字裡行間的轉折和添入的情緒都剝開來,一點點地嘗過去,才去考慮作答。

至於沈棠,則是明明知道答案,卻偏偏還要聽當事人肯定,才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的儀式似的。

好半晌之後,謝曜靈平靜地啟唇肯定道:

“是。”

非常、非常擔心。

很怕這一回沒在你身邊,讓你遇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甚至害怕沒來得及保護好你。

沈棠像是驟然喝了一口蜂蜜水,大抵是五官相通的緣故,味道從舌尖慢慢往上爬,一路到了耳邊,又轟到腦海裡。

在大腦皮層輕輕柔柔地拂過,隻留下酥|麻的感官傳達出一個字:

甜。

不遠處的小花愕然地看著忽然出現在路燈下的人,還沒來得及跟沈棠說謝曜靈的出現,扭頭時發現身邊的人早一溜煙奔了過去,留下自己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溫柔的路燈柔軟地在兩人的發頂上鋪了一層,那光軟乎乎的,既不尖銳,也不乾脆,隻延伸出去兩三米的亮度,就忍不住地要往地上躺。

導致隻有那麼一小圈裝著她倆的範圍是明亮的,再遠點就是懶洋洋的微光,仿佛天地間隻剩她們所在的地方明亮如晝。

路燈劃出的光圈世界是如此的小,小到僅能裝下那兩人,小得讓小花同學在原地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挪動步子。

隻在心底慢慢地思索著:

她們兩個,到底是誰喜歡誰啊?

……

“我在網上搜到的那家店,看店名覺得很眼熟,又跟拿到的台本上內容結合了一下,想著過去看看情況也行,順便解決一下午餐,誰知道過去就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沈棠帶著謝曜靈往酒店的方向走,一路上跟她三言兩語地解釋自己的失蹤原因。

謝曜靈麵色平靜地聽著,表情裡看不出什麼變化。

但沈棠生怕她不信,還打開之前搜到的資料,一字一句地給她念內容:“你看,上麵的消息是三年前,有個遊客在問當地的特色美食,然後‘招婆米粉’就在這裡頭。”

除了內容,沈棠還給她念了下評價:

“店長是個老婆婆,上了年紀做事比較慢,大家彆催,這裡的手工米粉真的值得一試。”

“確實不錯,但是好像這家店半年前——”

沈棠念到第二條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頓住。

然後覷了覷謝曜靈的臉色,莫名其妙地低了聲音,拖長了音調接道:“……半年前關門了。”

謝曜靈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沈棠在店裡的時候,已經隱約有了些猜測,但這會兒看到如此答案,心裡還是有些發慌。

她似乎不是很適應自己如此心虛的狀態,忍不住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發,訥訥地解釋了一句:

“我真的不是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的人……”

謝曜靈的回答十分淡定:“嗯,我知道。”

——你隻是眼睛和腦子都不太好使。

她在心裡又補充了一句。

沈棠不知想到什麼,話到了半截又弱了下去,然後驀然頓住了腳步,回頭去看小花。

可愛又可憐的小助理,此刻臉上的驚悚表情並不比沈棠第一次受到這種靈異事件驚嚇的時候要好到哪裡去,一副惶惶然如被人倒拎起的小白-兔。

下一秒,謝曜靈聽見這兩人同時用錯愕地語氣說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天那碗粉……”

“棠棠米粉……”

顯然,誤入絕境並不是最讓她們倆後怕的,而在那環境裡吃下去的一碗不知什麼材料做成的米粉,才是最讓兩個人感到窒息的。

此話一出,沈棠感覺自己的胃裡好像裝了個石頭,無端端地在往下沉。

小花想起自己兒時最喜歡追的暑期檔節目《西遊記》,裡麵的唐僧就總是被各種各樣的妖怪誘惑,其中有的妖怪就喜歡裝扮成弱女子,給唐長老送關懷。

但是身上挎著的籃子裡,那些所謂的群眾關懷內容,都是石頭、蟾-蜍、還有奇怪的蟲子變出來的米麵饅頭。

聽說那些妖怪們都不會做人類的食物,那麼問題來了:

沈棠和小花今天中午吃下去的那碗粉真相到底是——

“嘔……”小花蹲在路邊,下意識的反胃讓她想把自己胃袋裡的膽汁一塊兒吐出來。

而沈棠的臉色則是在大染缸的顏色間輪流跳動,像是五彩的霓虹燈,又像是七色的彩虹。

她飛快地搜索著樟縣本地的醫院地址,想知道哪家醫院大晚上急診能安排出洗胃這項事宜。

甚至生理性的反胃已經支配了她的整顆大腦,讓她恍然如同吞下了兩口肥皂泡泡似的,劇烈的味道都仿佛凝聚在了喉嚨口。

不好……

細思恐極,更想吐了。

謝曜靈在旁邊輕聲歎了口氣,對沈棠慢慢地說道:“那個老婆婆在半年前就死了,但附近的菜市場人卻直到三個月以後才肯相信。”

“因為每天早上,那個固定的攤位老板都習慣給老婆婆留出新鮮的菜來,而且那菜每天都會被買走,留下錢在那裡。”

“在老婆婆去世的消息傳出之後,市場那個固定攤位上的菜還是每天都會被人取走,原地留下錢。”

所以後來有人說,也許是老人家還惦記著要給彆人做米粉的事情,所以死了都還念念不忘。

那老板本身也是個相信這類事情的人,一時間又是害怕,又是感動,隻裝作不知道這檔事,依然每天都把菜放在固定的位置上,隻不過卻再沒去收過那錢。

沈棠摁手機屏幕的動作緩了緩,略帶了點希望地問謝曜靈:“所以阿婆因為執念,每天都會做米粉出來給人吃?”

萬一執念太重,依然還能做出生人吃的東西?

旁邊的小花要吐的動作緩了緩,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好像又都回來了。

謝曜靈麵無表情地用那白布跟沈棠對視,看得她一臉莫名其妙,然而手中的動作卻還是慢了半拍地戳下了通話,那邊很快接通:

“您好,這裡是樟縣第一人民醫院。”

沈棠回過神來,將手機拿的離自己近了許多,對電話那頭的人一邊說,一邊抬頭看周圍的路牌:“你好,我現在在……幸福路和花園路交彙的路口,目測出現食物中毒症狀,請問你們的救護車多快能到?”

醫院那頭收到消息,跟仍舊能保持清醒狀態的小-說-群-1-1--0-8-1-7-9-5-1沈棠核實了目前的情況和信息,表示十五分鐘之內救護車能開到她那兒。

沈棠掛掉電話之後,陷入了無邊的沉默。

旁邊的小花找回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發虛地問她:“棠棠姐,你怎麼不說話?按照謝小姐的意思,是不是我們其實吃的是正常東西啊?”

沈棠沒吭聲,握著手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救護車那‘滴度’、‘滴度’的聲響從遠處傳來,沈棠終於抬頭看向謝曜靈,有些氣若遊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