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氛圍,畢竟她至今都不知道謝曜靈的隔壁鄰居都有誰。
她也放了點辣椒進去,有了辣味的衝和,那點多餘的鹹味就這樣在舌尖上散去,倒也給碗裡的米粉增加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兩人在店裡慢悠悠地吃完了粉,也差不多到了今天的關門時刻。
食客們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將手裡的碗放到之前小花堆碗的那個台子上,跟廚房裡忙碌的老婆婆打了聲招呼,就先後消失在街角了。
沈棠將碗筷放了,卻沒急著走,依然是坐在原位,看著老人在後廚忙碌。
而後驀地想起什麼似的,將身上的大衣往旁邊那張椅子上搭了搭,挽起自己內襯的袖子,快步往後廚走去:“阿婆,要不我幫你洗個碗吧?”
她想多打聽些當年在那學校裡發生的事情,提出要幫忙的時候,就也顯得格外利落。
正慢吞吞將手裡碗筷放在木盤裡,端進廚房的那老人抬頭看了看她,對她搖了搖頭,說道:“今天粉賣光了,你下次再來吧。”
沈棠:“……”
她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小花,正看到自家那個可愛小助理對她比劃了一下耳朵,示意沈棠這位老奶奶的聽力不大靈光。
沈棠點頭,相當有耐心地跟在她後麵,幫她把剩下的碗筷都端進了廚房,然後又去廚房裡幫她打著下手。
原本要趕著她們去彆的店吃午飯的那位招婆,在看到她幫忙一樣地拿起碗筷時,卻神奇地不再說話了,仿佛默認、又似是允許了她來幫忙這件事。
沈棠從小跟著自己的爸媽一塊兒長大,並沒有和老者相處的經驗,卻不知為什麼,自以前坐公交,到現在在路上看見垂垂老矣的人家時,總會生出點惻隱之心來。
然而下一秒就聽見“哢嚓”聲響——
沈棠臉上的笑容驀然僵住。
從盆裡撈出那個裂成兩半的碗,沈棠茫然且不知所措地看向廚房外的小花。
小花嘴張成了個圓形,趕緊也跟著衝了進來,正想讓沈棠離開,表示要幫忙也是自己來的時候,旁邊正在洗鍋、擦灶台的阿婆動作卻頓了一下,然後著急忙慌地轉過身來。
“對、對不起!”沈棠認認真真的道歉,甚至從自己的兜裡做出了要摸出錢包給錢的操作,緊接著卻聽見對方緩和了聲音,慢慢地說道:
“阿妹,去寫作業了,碗筷奶奶洗就好了。”
沈棠愣了一下。
過了好幾秒稍微反應過來了些許,這奶奶是把她當成了誰?死去的那個小姑娘?
不論在何種情況下,突然被叫錯成一個亡人的身份,都夠人打個冷戰的,沈棠自然也不例外,她硬是在停頓了三秒之後,才露出個笑容:
“您好……我是——”
話到這裡一卡殼。
正在沈棠猶豫著要不要表明自己來意的時候,那老奶奶卻已經彎了腰,將她手裡那個摔成了兩半的碗小心地拿開,然後慢慢地走到牆角的垃圾簍那邊,將壞掉的碗扔了進去。
小花相當能急藝人之所急,從錢包裡摸出一張一百,趁著老婆婆不注意,用碗壓在了小窗邊那個筷筒的底下。
然後沈棠就莫名其妙地,沉默地在廚房裡洗完了碗。
老奶奶也已經慢吞吞地把灶台擦乾淨了,將抹布整整齊齊地疊好之後,忽然一拍手:“哎呀,阿妹是不是要放學了?”
說著她著急忙慌地走出廚房,連袖套都來不及摘,就走到了門邊去往外張望。
因為是小縣城的緣故,旁邊的店過了飯點同樣沒什麼生意,整條街都很安靜,隻能看到老奶奶坐在店門前的台階上,往街口的某個方向癡癡地望著,一動不動。
沈棠從剛才聊天的時候,就隱約能察覺到,這老婆婆除了在賣米粉的時候會認認真真對生意之外,其他時候記憶似乎有點混亂。
她在等的那個,要放學回來的人,已經不會從街角出現了。
可她好像完全沒察覺到這件事,在店前的台階上一動不動地坐著,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沈棠和小花又一次無聲對資;源;整;理;未;知;數視,正想上前的時候,她兜裡的那個小紙人如實傳達出了謝曜靈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裡?”
小花被她身上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仿佛在說:“棠棠姐,你剛才居然一直在跟人語音嗎?”
語音就算了,竟然還外放。
沈棠麵露尷尬,對她比了個轉過去的手勢,小花不明所以,但身體比腦子更快——
沈棠迅速地從兜裡摸出羞羞,對著它肚子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問道:“沒在酒店啊,怎麼了?”
然而謝曜靈那邊卻又冒出了一句:“沈棠?”
沈棠茫然地應了一聲:“啊,在呢,什麼事說吧。”
對麵沉默了三秒。
謝曜靈的聲音不厭其煩地又響了起來:“能聽到我說話嗎?沈棠。”
沈棠還未反應過來這怎麼回事,開口道:“能啊,我這不正——”
話到一半,一層密密雲\裳\小\築麻麻的汗珠從她背上沁了出來。
謝曜靈這反應,不正是打電話時沒信號的情況下會出現的嗎?
對方這做的什麼假冒偽劣產品,她手機都有信號,這特殊通訊還不行?
沈棠暗搓搓地吐槽了一句老謝不靠譜,想摸出手機給謝曜靈回電話讓她放心,結果手機拿出來一看——
信號那格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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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沈棠感覺到無比的詫異, 繼而明白了老謝為什麼會說出剛才的那些話。
她的手機信號, 以及對外界的聯係都被單方麵地切斷了。
目光下意識地挪向那個招婆, 但老人卻似感受不到身後兩人的動靜, 依然癡癡地抱著膝蓋,戴著那嶄新的袖套, 坐在台階上等著那個再也不會放學歸來的人。
沈棠握了握手機,下定了主意, 想要過去跟那老婆婆告辭, 先帶著小花走出這裡。
不論如何, 先到有信號的地方,回謝曜靈一個電話總是好的。
然而等她走到門口台階處, 她回頭看到那個孤獨的老人時, 腳下又仿佛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沒法往前挪動。
……要不,還是先問問原委, 再離開吧?
若是這地方真的不普通,又怎麼會讓她這麼個什麼本事都沒有的人離開, 她可不是謝曜靈。
不知是不是經曆的事情多了, 沈棠不僅沒有半點慌亂, 竟然還產生點隨遇而安的心態,並且還相當有行動力地往那老婆婆旁邊一坐,也不考慮地上有灰沒灰,相當隨意地去跟老者搭話:
“阿婆,你在等誰啊?”
這句話如同開啟玩具的開關, 又像是摁亮電視屏幕的遙控器,那一動不動的老人慢吞吞地挪了挪自己的眼珠子,往沈棠的方向飄了飄。
但卻又沒在她身上落實,好像卡在看前路和看她之間。
那是阿婆礙於禮貌想要看著她,卻不忍心挪開視線,怕錯過了自己孫女放學歸來的場景。
隻聽她拉著調子,仿佛老舊的二胡樂器,拉出來的聲響有些不著調:“等阿妹啊,她這個點差不多要回來了。”
她的阿妹很聽話,很懂事,從小就知道要給她幫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每天回來就連讀書寫作業的時間都不多,總惦記著要去幫她,小小年紀就會挽著袖子去洗碗,下米粉了,可是她卻想讓阿妹多讀點書,以後才好往外走。
跟她一直守在這個小縣城裡,算什麼呢?
老人上了年紀之後,略顯渾濁的眼珠裡流露出幾分殷切的期盼,等著自家的小花朵在自己的努力照顧下茁壯成長。
並不知道她會遭受怎麼樣的風霜,甚至也看不到她被人折了枝。
就這樣殷殷切切地等著她開花的那一日。
沈棠還不知道那個女孩兒是什麼情況,隻能就著眼下的情況跟老者隨口問道:“阿妹在哪兒讀書啊?成績怎麼樣?”
過年的親戚奪命三問之一,就這樣被她借來當做聊天的內容。
不論她問彆的什麼,老者的聽力好像都有些妨礙,但隻要她提到‘阿妹’兩個字,老人家就會相當敏銳地捕捉到,並且對她的話做出反應。
“在我們這的一中讀書,成績可好了,上次還有老師來家訪呢。”皺紋密布、溝壑叢生的臉上,老者笑開的模樣格外燦爛,像是被日光照耀下的黃土高原。
那是一種被時光眷顧過的滄桑。
想到上次老師來家訪的情景,老人有些激動,又有些局促,用手在身上的衣服下擺擦了擦,又看了看自己的新袖套,絮絮叨叨地說道:
“下次老師再來,我再給他做米粉,做我最好吃的牛肉丸粉,自己打的肉丸,阿妹最喜歡吃的……”
沈棠的眼睛斂了斂,心道這老師大約是再也不會來了。
她回頭又去望店麵的裝修,從那沾滿油汙的凳子角落,到那不論如何擦都像是浮了一層油在上麵的桌子,以及暗黃的牆角顏色,還有那不知多久沒清洗,以至於邊緣都發黑的電扇。
這老人是如此努力地想要維持住生計,憑自己的一雙手,顫巍巍地想要嗬護好家裡那朵小苗苗。
但這世道大抵如此,日光有多烈,陰影就有多強。
沈棠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漸漸往下沉,麵上則是露出個笑容,接道:“嗯,老師下次一定還會再來的。”
許是她笑起來的模樣太動人,那老人竟然扭頭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她的笑在臉上快要僵硬,才聽見那老人慢慢地也接了一句:
“是啊,會再來的……”
沈棠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飛快跳動的時間,明明隻感覺自己出門過了兩個小時,但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卻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
也不知道是手機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她所在的地方有什麼毛病。
但她依然裝的很淡定,看過時間之後,對阿婆緩聲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阿婆,明天再來吃你的粉。”
那老者好像沒聽見她的道彆,又看回了原先的那條路,眼中的期盼像是一支燃燒到最後的蠟燭,隨時都能熄滅的模樣,卻堅持了很久很久。
與這阿婆一樣的,風燭殘年。
沈棠對後麵店鋪裡的小花招了招手,小花正感覺店鋪裡莫名有些冷,但她又不好去日光下打擾沈棠和那老者的對話,隻能兀自在店裡等著。
想拿出手機玩會兒遊戲,結果發現沒有網。
不僅如此,手機還在這關卡上壞了,連時間校對這個基本功能都有問題。
小花決定出了門就要去問問這縣裡哪兒有修手機的地方,不然之後在這邊的生活會很麻煩,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