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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350 字 6個月前

垂頭看著一塵不染的地麵。

“孤想聽,孤想知道一些你過去的事情。你的弟弟,你的姐妹。就算你想說...崇恩,孤也?不會打斷你。”

季枝遙微抬了下?頭,“陛下?為何想聽?”

“孤總覺得不太了解你,所以想知道關於你的所有。”

裴煦垂首,看她一直跪在床前腰背挺直,像極了初次見?麵,她跪在太極宮前的模樣。

那時覺得她可笑,現在隻覺得有些難受。他從前可以不被心緒左右,如今卻再也?做不到?。

“再不起來,孤今夜......不,日後?都不會再喝一滴藥。”

季枝遙還沒動,他再補充,“也?不會吃一口飯。”

“?”

“你......你也?太幼稚了,像極了小孩。”

裴煦不說話,態度堅決。

“好好好,我起來,你將藥喝完我便?起來——”

隻說到?“將藥”二字時,裴煦已?經伸手將藥碗拿來。藥味刺鼻,他硬是擰緊眉將這碗不知是救命還是要命的東西儘數吞進?腹中,最後?一口還沒咽下?,他便?已?經看向季枝遙,不願意見?她多跪一刻。

其實方才她就想起,隻是腿跪軟了,在調整。聽到?他兒戲一般地威脅自己,季枝遙覺得好笑才沒再動。

眼前的人麵容卻是蒼白不少,喝完藥後?更是難受得皺著眉,強行忍著不適。

“陛下?。”季枝遙指了指自己嘴角,示意他拿帕子擦一擦。

可他不知是真的假的沒看懂,反過來問她怎麼了。

跟著他久了,季枝遙也?沒了什麼耐心,徑直走上?前,伸手準備替他擦去。脖頸上?忽然多了道很輕的力氣,她清晰地知道是他故意的,卻沒有生?氣。

眼前的麵容一寸寸地放大,直到?,她垂眼時感覺自己的眼睫能輕輕掃在他臉上?。

季枝遙腦中沒在想什麼,湊近他的唇,將殘留的些許湯藥%e8%88%94舐,不讓他有機會靠近,自己往後?退開,狡黠地笑了笑。

“這藥真的好苦。”

“......”

第36章

自從裴煦受傷後, 季枝遙就沒再離開長門宮。每日在他身邊伺候,還不得不開始幫他處理公文。

一場秋雨一場寒,風中的涼意很快就被刺骨寒冷取代。

這日, 季枝遙同往常一樣起床, 洗漱完畢後暢通無阻地進入裴煦的書房,將他桌上有些亂的折子放好, 朱批過的命人?送走, 餘下的等他下朝後再繼續。

整理書架上的書籍時, 上麵無意間掉幾卷看著有些陳舊的畫。季枝遙隻是見畫砸落後繩子鬆了,想重新打開再拴緊些。可當畫卷被完全展開後, 她動作忽然滯住,沒再動。

若不是仔細看見右邊的小字, 季枝遙還以為這是裴煦請畫師為自己描的丹青。可再看, 上麵的筆跡應當就是裴煦本人?寫的。

字跡雋秀的一行“尋常巷陌裡?, 梨花同夢”, 陡然讓季枝遙頭腦空白。畫中人?麵戴薄紗, 回眸淡笑?的模樣我見猶憐。方才的第一眼?,她以為這是自己,再看落款的時間, 竟是她和裴煦相識以前。

霎時間, 季枝遙像萬箭穿心一般,右手不自覺用力攥住畫卷, 不甚將上麵的紙都掐皺了幾分。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在太極宮初見的那一次, 裴煦一反平常地留了她一條命, 當時還信以為真他隻是缺一個伺候的人?, 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她隻是長得像他的故人?。

之前在江南時,她也曾聽?陳栢向裴煦提過此事, 隻是後來沒再留意。說到底,他們之間仍有許多隔閡,有很多事情季枝遙不知情,而這樣的不知情,便直接中傷了如今的自己。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大臣跟著裴煦一同準備進?來議事。

季枝遙調整了一下狀態,將畫卷起來放回原來的位置。桌麵收拾的很齊整,正好在裴煦推門進?來時,她將一旁的折子堆好。

“陛下萬安。”季枝遙垂著眼?沒看他,將禮數做周全。

裴煦自然察覺,隻是礙於眼?下公事在前,不可耽擱,頓了頓後說:“回來時聞見廚房又在熬藥,稍後替孤拿來,孤趁熱喝了。”

季枝遙點頭:“是。”

一旁的大人?畢恭畢敬地朝她行禮,待人?離開,他們才繼續談論方才回來時的事。

“西瀾使臣幾日後便將返程,可陛下的毒還未解,恐會有隱患。”

“他們何時走?”

“回陛下,原定後日,隻是四王子伊瑟受刑後身體抱恙,便提前了一日。”

宮宴那日伊瑟在宮中作亂,若是旁人?早已沒了性命,留他一命已是留情。崇恩也知曉自己弟弟有失體統,並沒有將此事回稟,隻含糊說弟弟摔傷了。

“明?日安排人?將他們好生送走便是。”他伸手撫了撫桌上放著的新玉牌,冰涼的感覺傳入指尖,瞬時讓人?心緒平靜下來。

季枝遙一來一回去?廚房,很快便端著藥回來。她有意加快動作,這樣能趕在朝臣還在時將藥奉上,這樣她便能借機離開。

殊不知這位老臣也有此意,他冒死要將這事當著季枝遙的麵探清楚。

碗底才碰到桌麵,跪著的老臣便跪下叩頭,“陛下,臣還有一事冒死請奏!”

裴煦見他這般,便知他要說什麼。他想拒絕,可季枝遙卻微蹙了下眉,不讓他這般,最後隻好默認讓他說。

“陛下,西瀾三王子此前便提出求娶我朝公主的要求,當今東櫟隻最尊貴的臨安公主,明?日如何安排,還請陛下明?示!”

縱使季枝遙在身邊,裴煦也直接變了臉色,手中的玉牌幾乎要被他捏碎在手裡?,季枝遙看得清楚。

書房中一片沉寂,無人?敢出聲,就連外頭的灑掃宮人?都悄無聲息地收拾了工具,在一旁站著不敢輕易動。

季枝遙手裡?還拿著托盤,想等他將藥喝完便走。刻下這狀況,是沒法走了。

“大人?,我都記得陛下說過此事不容再議,您何苦一直咬死不放呢?”

那老臣也無奈,聲淚俱下道?:“陛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看得出您對公主的意思,隻是昨日臣麵見西瀾那兩位王子時,他們明?確表示若要解您身上之毒,須得親自去?西瀾尋國?君求藥。西瀾國?君自然有要求,便是要親眼?見一見另三王子魂牽夢縈的臨安公主......”

“孤絕不會讓她一人?去?,西瀾不過小國?,從前孤也習過毒理,解毒隻是時間問題。”裴煦的意思也很明?白,堅決不會讓她去?。

季枝遙有些訝於他的態度,如此看來。她這個替身倒是做的有些青出於藍,竟能讓他這樣掛懷。

“這......陛下——”那老臣愁眉苦臉的,也知不能再同裴煦說此事,於是他目光一轉,便落在旁邊的季枝遙身上,“公主殿下,若是陛下不舍讓您出去?,依老臣之間如今隻剩一個辦法。”

季枝遙:“是什麼?”

“便是同意冊封,成為陛下的宮妃——”

“我不!”

幾乎是他說完的一瞬間,季枝遙便立刻拒絕。回答之決絕,裴煦的手不可察覺地顫了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殿下,您這是何苦呢......陛下對您是最寵愛的,老臣去?過後宮管事處,陛下雖然之前納了妃子,卻從未召見過她們,足見陛下對您看得很重......”

季枝遙沒想到這個麻煩最後是衝著自己來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就算她對裴煦有了一點感情,她依然不想進?後宮。

她不願意永遠被禁錮在高?大的宮牆之下,惴惴不安地度過餘生。

場麵一度焦灼,三人?都沒出聲,當中數裴煦的麵色是最難看的 。

“既然陛下從未臨幸過後宮那幾人?,便挑一個性格好的美人?封為公主送出去?便是。再不濟,許多朝臣家中也有適齡女?子,何來本宮為唯一人?選這一說?”季枝遙有些不悅,盯著階下這人?一字一頓,“我自然知道?你們打什麼算盤,不過是覺得本宮在陛下`身邊影響皇室血脈的延續,想個法子將我趕走罷了。”

她看了裴煦一眼?,隨後繼續說:“我不能接受的不是遠嫁西瀾,隻是不喜歡被當成一個秤砣,衡量利弊價值後被送走。”

“可......可殿下,如今縱使您頗得聖寵,仍有許多人?對您不夠敬重,您到底特殊,長此以往,隻怕殿下處境會更加艱難。”

裴煦將玉牌往桌上一丟,“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在敲打孤,告訴孤將亡國?後人?立為公主有諸多不利。”

他緩緩起身,走到季枝遙身側,看著匍匐在地上的老者一直微微顫唞,扯嘴角冷笑?了一下。

步步走下台階,停在這人?身邊。

“宮中流言多,是宮律還不夠森嚴。之前臨安公主同孤說當以理、以禮待人?,縱使是犯了錯也當給?些機會,孤聽?了,這便又讓不該聽?到的話傳出來。”

“既如此,便從你開始罰起。”裴煦雲淡風輕,根本不受任何拘束與捆綁,“孤聽?聞你正好有個孫女?,半月前方及笄。”

“陛下!!老臣失言,對公主失敬,還請陛下饒恕臣這一次,臣再也不敢妄言!!!”

裴煦從來聽?不進?這些話,已經隨手翻了本書,在思考當給?個什麼冊封封號。

“殿下,公主殿下,老臣求求您了!我那孫女?自小多病,怕是撐不住自此至西瀾遙遙萬裡?,還請殿下高?抬貴手,饒恕老身這一回!”

“微臣不該以己之心揣測主上,陛下,殿下,臣真的知錯了!”

裴煦絲毫沒有動搖,已準備叫人?擬定封號。

“陛下!臣知道?西瀾三王子崇恩的一樁舊事,若此事被公之於眾,他便不再有資格求娶公主——”

裴煦:“閉上你的嘴,給?孤滾出去?。”

“等等!”季枝遙在侍衛動身前喊住他,“你且說是何事。”

老臣立刻看到希望,努力抬起頭,花白的胡子隨著嘴張合的幅度顫了顫:“崇恩王子先?前娶過一位妻子,隻是正妻早亡,如今才對外宣稱無婚配。這件事在西瀾不準備人?提及,就連青史中也命人?抹去?這段痕跡,可老身從前在西瀾邊塞為官數年,碰巧知道?了這樁舊事。”

季枝遙:“他娶過妻?那便是他騙我了。”

裴煦興致似乎一下便來了,問他:“還有呢,他妻子為何死了。”

“聽?說......聽?說是崇恩殿下酒後失了神智,那時西瀾王子都在爭取儲君之位,一時氣鬱無可宣泄,便失手......傷了還在孕中的王妃。”

季枝遙沉默了,狀態顯而易見地低迷下來。

原先?以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故人?,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