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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94 字 6個月前

了內訌,而岸邊,季枝遙因?為看到夫人暈倒,又見周川流實在可惡,冒著性命危險再次上前。

這?次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求他。

裴煦根本沒理她,平靜地看著江中的?鬨劇。從爭執逐漸變成打?鬥,暈倒的?人一直躺著沒有動彈,孩子持續哭鬨,十分討厭。

而眼?下,還多了一個季枝遙在耳邊說話。

裴煦感覺今日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在看到周川流確定要帶著女兒?上船時,他讓陳栢去與那人對?接。

“嘭——”

一聲悶響,直接重?重?砸在碼頭的?木地板上。

裴煦微怔,轉過身,見季枝遙跪在地上,小心地伸手輕輕拉他的?袍角。這?幾乎是試探他底線的?行為,她也怕死?,可是方才那夫人死?死?護住自己孩子的?一幕,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幼時親眼?看著母親日日受折磨的?情景仍然曆曆在目,做儘臟活累活,分明那麼累,她還將好不容易得來的?貴人賞賜留給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溫柔地告訴她,她本就是個小公主。

或許那個小女孩活下來也不會有很好的?生活,興許日後還會因?此記恨上季枝遙,恨她沒能讓自己死?在日暮的?江裡。

可她還是要這?樣冒險。

裴煦沒像方才那樣甩開衣角,反而沉凝許久後,淡聲問:“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季枝遙抬頭,眼?眶微紅,卻沒有掉眼?淚。

“求陛下放過那個孩子。”

身後的?老太婆消停了許久,在聽到季枝遙再次求情,卻不是為了能給自己帶來無儘榮華富貴的?兒?子時,她突然用力往前爬,努力夠到拐杖,用儘畢生的?力量狠狠往她的?後背和頭部?砸去。

畢竟是老人家,身後還有幾個武力高強的?侍衛,她並未如願。隻是陳栢用力敲開老太婆的?手時,拐杖掉落還是砸了她一下。

季枝遙沒來得及躲,後背生生挨了一棍。其實並沒有很疼,但她還是蹙了下眉。裴煦低垂著眼?,自然將她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一時間周遭氛圍變得有些嚴肅,原本來看戲的?下屬徹底收起?閒散的?神色,紛紛低頭。

遠處江中的?所有人還在等?待裴煦的?指令,裴煦微斂了下眉,想到背後一片青紫的?人,他莫名感到無比的?煩躁。

他根本沒想要放過周川流一家,就算是小兒?也難逃厄運。可眼?下,他也沒有下令處決的?意思。

過了許久,他終於有了動作。沒有出手殺人,而是直接往回走。

直到最?後,都沒有說任何話。

季枝遙連忙站起?身,跪了許久,膝蓋仍是酸軟的?。她隻敢遠遠地跟著他,裴煦往日還會慢下腳步等?人,這?次沒有理。回去情況好些,她得花心思哄哄這?人,若他動真?格生氣了,恐怕自己下場不會比今日江中的?人好多少。

江邊,陳栢還有些疑惑地問眼?下如何是好,陳鈞卻了然,反而有些鄙夷地看他一眼?,“若是日後還這?般不識時務,你估計活不長久。”

陳栢:?

陳鈞將雙刀收起?,走到岸邊朝江中人打?了個手勢。船夫和侍衛立刻會意,配合十分巧妙地將小孩從船中搶了過來。周川流以為這?是默許自己能上岸,還一直在嘴邊念“謝主隆恩”。

下一秒,侍衛攙扶的?手一鬆,反過來用力一推,周川流直接墜入江中,被江中鱷魚撕咬。清澈的?江水瞬間染紅,周川流的?哀嚎隻傳出前半截,後半段便徹底被壓進?水中聽不到聲響。

侍衛迅速輕功躍至船上,將暈倒的?夫人救走。

隻剩周川流的?近侍還在船上。

他深知今日逃不過此劫,站在船邊原本要一躍而下。遠處卻忽然射來一支燃燒的?箭,船再次燒起?來,卻也讓它往前進?了少許。

再回頭,岸上已無人,孩子的?哭啼也逐漸遠去。他丟了魂似的?,拿起?船槳發了瘋地往前劃,後無追兵,前無阻攔。

落下的?圓日結束這?短暫一天,可僥幸活下來的?人,望著緩緩升起?的?明月,隻覺恍如隔世。

第26章

回到府邸, 季枝遙見奴仆已經開始收拾行囊,上前低聲問,才知他們?明日就要啟程回京。

裴煦推開?房門進去後, 徑直往裡走, 沒有停下來關門。旁邊侍從自覺屏退,方?才還動靜不止的院子, 在裴煦回來後瞬間歸於平靜。

季枝遙忐忑不安地在門前站了一會兒, 做了許久心理建設, 才敢踏進他的房間,之後轉身?將門輕聲關上。

裴煦就坐在書桌前, 沒有泡茶,沒有看書, 也沒有把玩自己的玉飾, 隻姿勢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閡著眼。

屋中常年熏著沉香, 鼻尖嗅著這個味道, 方?才在外麵的所有激動情緒都?被?迅速平複。

方?才他離開?時, 並沒有同陳栢說?什?麼,興許周川流一家現在全都?成了江中鱷魚的腹中飽餐,最終她也沒能救下那個小女孩。

反而?……因為自作主張求情, 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季枝遙怎麼想, 都?覺得今日這事不好翻篇。眼下裴煦的姿態,明顯也是要讓她自己主動些認錯, 否則後果不可預測。

繞過珠簾門, 她邊悄悄觀察他的神色, 邊靠近他的書桌。上麵有許多?密信和奏折, 今日應當沒人來收拾過。

不知道做什?麼切入,她便先將桌上的書卷整理好, 再將筆墨挪到邊角位置。也是在這時候,季枝遙見他桌上還有一塊尚未雕琢完的玉牌。出於好奇,她多?看了一會兒,手上許久沒有動作。

耳邊細微的聲響消失,裴煦緩緩呼出一口氣?,睜眼,便見季枝遙在打量那塊玉器。

“喜歡?”他忽然開?口,打破周圍沉寂,也嚇得她往後縮了一下。

“……”

“陛下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我隻是好奇。”

裴煦滿不在乎地將玉牌拿到手上,鋒利的邊角還沒打磨,他還處在測量大小的階段。

過了會兒,裴煦語氣?悠悠,瞥了她一眼,道:“公主來孤這有何事?”

每每他這樣喚自己,她就知道這人鐵定是生?氣?了,此時她巴不得裴煦直呼自己名諱,這樣心中反而?踏實。

“陛下,今日我不應該那樣求你,讓你如此難以抉擇。”她思量片刻,心中閃過無數個方?式提及此事,是要委婉些還是迂回些。最終,結合往日他的耐心程度,季枝遙還是選擇了開?門見山。

“周圍侍從那麼多?,我那樣做反而?顯得是陛下心%e8%83%b8狹隘了。”

裴煦低笑了聲,淡淡道:“無妨。”

“?”

擔驚受怕那麼久,他竟然隻道一句無妨?可他往日最不喜歡彆人插手他的決斷,之前就連好幾位軍機大臣進言都?險些被?他處罰,今日竟就這樣放過了她?

他坐正身?子,抬手讓季枝遙過去。

等人在他跟前站定,他的手落在她背後,輕輕一碰,她便疼得皺眉往後退了退。

“那老人已替孤教訓你,便不再同你計較。”說?著,他從抽屜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應當是他隨身?攜帶的藥品。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季枝遙雙手接過,卻仍站在原地,小聲問:“所以那個孩子......”

不知是他真的累了還是如何,裴煦自己都?懶得與她生?氣?,也沒和她打啞謎,抬手捏住她耳珠,“早在來江邊前,孤便已經告知陳鈞當如何做。”

“那......依陛下的性子,當然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聽?者?微愣,顯然沒想到她得出的是這個結論。

“孤豈會要那個無辜孩童的命,斬草除根是弱者?所為,孤可以留她一命,看她日後會如何作為。”

“況且——”他今日尤其有耐心,說?到這裡,已經又將季枝遙手中的藥收回去,徑自拔開?塞子,“若孤是個斬草除根之人,裴起早就死在塞外,而?你......”

季枝遙感覺自己背後一涼,渾身?顫栗了一下,聽?他聲音緩緩磨過雙耳,“也活不到今日。”

她咽了口唾沫,緩緩低下頭?。他這麼說?,當初留她一命或許真的是有意為之,而?且日後好像也不用這麼擔心他將自己殺掉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季枝遙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僵直了許久的後背緩緩放鬆,對此刻他們?二人的距離毫無意識。

早在她思考自己為何會被?裴煦留下性命時,他已經將藥取好,下一步就是將她肩頭?受傷的地方?暴露出來。手才搭上去一瞬,她整個人敏.感地顫了顫,連帶著望向他的眼神,都?好似被?驚擾的一池春水。

他還沒解釋,季枝遙便懂了,非常自覺地道了句謝陛下,隨後將長發往另一側梳理,小心地撥開?一側的衣服。

香肩半露,冰肌玉骨。可惜裴煦似乎並沒有很大的波動,眼中好似隻留意那一塊青紫,就連上藥的手法也道不上輕柔,全程季枝遙都?緊擰著眉。

他指尖冰涼,不帶情緒地來回塗抹了兩三次,結束後直接從季枝遙衣袖中將乾淨的帕子取出來淨手。

他們?有過非常親密的關係,他早已熟悉自己的身?體。隻是季枝遙一直都?不習慣,每次他稍微有一些動作,她還是會下意識地覺得有些緊張。

好在他的藥效果顯著,上了一次,淤青便往外擴散,次日便有了淡化?的跡象。

潭州的事情已經傳至上京,原本還在蠢蠢欲動想學裴起造反的人又很快收起狐狸尾巴,紛紛上奏懇請陛下回京。

大臣催促得十分?急切,但裴煦照樣不緊不慢。雖是返回皇城,裴煦卻特意讓人繞了小道。起初季枝遙以為他是為了防止埋伏,不曾想他真的是在體察民情。

官員每到一個小城鎮,便會嚴肅檢查當地的各個方?麵。農耕落後的修繕水路,窮困潦倒的地方?究其根源,力求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複蘇。

地方?百姓紛紛都?叩謝那些走在明麵上的官員,卻隻有身?邊的人知道這全都?是陛下的意思。他每日就坐在客棧中,不是喝茶便是看書,再得空時,便找來工具雕刻他那塊一直帶著的玉牌。

季枝遙很無聊,每日隻能看著他解悶。偶得他心情很好的一天,他會教季枝遙如何將茶泡好,也會尋來旁人找不到的醫書,讓她有空便多?讀書。

雖枯燥乏味,但她還是照做了。

兩人就這樣到一處,歇兩日。一路從潭州回到江河以北的地帶。

一日在馬車上,季枝遙邊仔細為他扇風,邊小聲問:“陛下,我們?還會在哪些地方?落腳?”

裴煦翻了頁書,淡聲道:“直回上京城。”

她沒再出聲,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