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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42 字 6個月前

我和我母親的身世?,便也?見得你是下了些功夫的。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能被你知?曉,我隻感到佩服。”

“卑劣如我,卻因為?做了正確的抉擇,如今能和自命不凡的你對峙。生被踐踏,死後無人問?津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你!!!”他突然用力要站起?來,奮力想?撲到季枝遙身邊。季枝遙根本沒有挪動一絲一毫,就這樣平靜地看著他掙紮,再被製服。

裴煦坐在後麵已經調整了姿勢,一手撐著臉,無意識地勾著唇看完全程。裴起?暴起?時,他都險些要拔劍,可季枝遙卻巋然不動,這令他很?意外。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伸手將季枝遙拉到身邊,隨後終於站起?來,繞過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薛鋒,停在裴起?跟前。

裴起?:”怎麼!你不是從不近女色嗎?如今竟然由著一個女人站在你頭上對你指手畫腳,未免太不像話!你不是最喜歡至高無上嗎,殺了她啊!!“

季枝遙下意識握了握拳,耳邊聽?到裴煦語氣淡淡:“公主所言甚是,孤並不覺得冒犯,倒是你......”

“從前你如何算計母妃,算計我,如今為?了你的’大業‘,其江山百姓於不顧,利用生民黎元。樁樁件件,按我朝律例都難逃死罪,更何況,你如今親自落在了孤手裡,能讓你痛快嗎?“

“不!你殺了我!你現在就殺了我!裴煦,你這個瘋子!!”陳鈞和另一個侍衛用力將他製住,用鐵鏈將他手腳全部捆住,不讓他有任何輕生的可能。

薛鋒在地上不動彈,裴煦走去門前時讓陳栢探鼻息。

“陛下,還有氣。”

他毫不猶豫地說:“綁起?來,救活他。”

季枝遙有些驚訝,這樣的人竟然也?不用死麼......

下一瞬,裴煦像會讀心術一般,接著道:“押回上京地牢。”

外麵的士兵、禁衛緊盯著院中的所有變化?,久經沙場也?不敢想?象日後的苦難。裴煦是南月以來最嚴格執行律法的皇帝,也?是最濫用私刑之人。儘管他們是聽?兵符號令,也?難逃罪責。

踏出謝府門的一刻,城內城外所有士兵全部跪下,一聲聲“拜見陛下”響徹雲霄,聽?的人耳朵都有些疼。

“櫟朝初立,朝局尚未穩固。你們當中有不少人經曆了胡族入侵,各地叛變。聽?令於上,興許有諸多?身不由己。眼下江南瘟疫橫行,天災人禍,百姓民不聊生。”他頓了頓,接過陳栢遞來的兵符,沉聲道:“歸順者,從輕發落,孤給你們將功補過的機會。”

人群中有軍銜的一位將士叩頭請示:“陛下,屬下們當如何為?陛下分憂?”

裴煦看了眼周圍麵露恐慌的百姓,淡聲下令:“控製疫毒,賑災。”

第25章

這?天過後, 潭州開始有條不紊地開始為百姓治病,除此之外,先前在潭州作亂的幾個官員也沒能成功逃跑。

薛鋒和裴起?被帶走時, 潭州刺史周川流一家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從小道逃離。他們天真?的?以為裴煦會放過他們, 殊不知在裴起?進?城後,整個潭州已經被士卒死死守住。

他們一路逃亡, 身後根本沒有追兵。可每到一處便被攔截, 周川流和夫人子女們雖挫敗, 卻認為還有寰轉的?餘地,直到他們無處可選擇, 最?終在日暮時停在一處早已荒廢的口岸。

身邊有個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親信看了眼?,忐忑道:“大?人, 此處碼頭在多年前便已經?荒廢, 莫說往日船隻來往, 就是連周圍的漁民都不在此處捕魚。”

周川流早已沒了耐心, 有些急躁地反問:“為何?”

“因?為此處有許多以人為食的?鱷魚, 早年猖獗時,夜裡經?常上岸進?入附近屋舍傷人。為了防止自己被傷害,大?多居民選擇搬走。少數留在此處的?, 便每日往江中投放大?量生食, 以此保命。”

周川流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麵,根本沒看到什麼鱷魚。趁著現在裴煦的?兵馬沒有追來, 他隻想快速潛逃, 顧不上那麼多:“若今日不走, 薛鋒和裴起?的?下場你們也不是沒有看見!你以為落到他手中我們能有好處?”

親信欲言又止, 最?終不得已向周圍住民要來了船隻。

統共四?人,擠上一條陳舊的?小船。他們一路劃船至水中央, 看著離岸越來越遠,總覺得劫後餘生。

忽然,周川流隱約見岸上站了幾人。其中中間的?那個,身姿挺拔,一身墨袍並不難認。

他一慌,連忙催促船夫劃快些。

可也來不及了。

裴煦接過屬下遞上的?弓箭,用力拉滿弓,毫不猶豫地朝江中心射出一支團團燃燒的?火焰箭。

船隻本就許久沒下水,缺乏養護格外乾燥。隻這?一根,便讓船頂迅速冒出濃煙。

周川流緊張地把住船側,視線一瞥,竟見水麵上慢慢浮起?幾隻表麵粗糙凸起?的?物件。

鼻孔往外一出起?,身後的?親信絕望地大?聲道:“是、是鱷魚!!”

船上的?夫人和女兒?早已嚇破膽,一麵小心被火燒傷,一邊害怕被鱷魚咬到。

而岸上的?裴煦已經?拉滿第二弓。正要鬆手時,遠處忽然傳來悲慟的?哭聲,嘶啞又淒厲,聽著是位老者。

箭偏離了原定路線,不偏不倚砸在水中,激惹了其中一隻鱷魚。

他們突然發了瘋地撞船,張開巨大?的?嘴,露出內裡一排排利齒,憤怒地撕咬撞擊,要將船撞散架的?架勢。

季枝遙過了會兒?才到江邊,到時,便見一位老者奮力往前爬,抱著他的?腿求情。場麵何其吵鬨,讓她恨不得立刻就堵住她的?嘴。若再這?樣下去,這?位老者也會成為今日鱷魚的?晚膳。

懲戒殺人時,裴煦從不論尊卑年幼,一視同仁。

聽到身後腳步聲,裴煦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歪了歪頭,陳栢便將那位老者輕易拖走,給季枝遙騰出位置。

她伸手幫他理了理扯皺了的?衣袍,隨後再看向江心,問:“船上便是周川流一家麼?”

裴煦隨意點了下頭,把長弓放下,抱臂平靜地看著黑煙越來也濃,像要將整艘船吞噬掉。

季枝遙望去,船上的?有個年齡尚輕的?孩子,早已被嚇壞,丟了魂似的?一直哭。夫人和想往安全?些的?地方去,轉頭就被占據了最?安全?位置的?周川流怒斥著趕回去。

像她們這?些女子,根本無力插手丈夫的?公務。出了錯,卻要一同承擔懲罰,季枝遙看著覺得有些難受。

“今日孤心情尚可,可許你一個願望。”他有些突兀地開口,將身邊人嚇了一跳。

在這?個時候許她願望,裴煦一定十分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可這?樣的?機會,同時也可能是一次試探。她若膽敢乾涉裴煦的?選擇,要將這?船人求情,下一個被丟進?去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思來想去,季枝遙還是開口了:“陛下,周川流作惡多端,為一己私利置全?城百姓於不顧,罪不容誅。”

裴煦並未有過多表情,平靜地聽她繼續講。◇思◇兔◇在◇線◇閱◇讀◇

“隻是我看到船上有個孩子,她還那樣小,就這?樣被燒死?在江中恐不是好結局。”

“依你之見,孤當如何做?”

季枝遙心跳忽然跳的?很快,正要回答,方才被陳栢押著的?老者突然往她這?邊撲來:“救我兒?子!救救川兒?,他隻是一時糊塗啊!!!”

那老者撲過來時力氣很大?,季枝遙直接整個人被推到裴煦身上。腳下不穩,直要往江中栽,被他伸手護著腰穩穩地拉回。

他已經?沒了耐心,轉頭對?身旁的?人說了幾句。不多時,第二艘小一些的?船從岸邊下水。小船的?空間隻能容納四?人,船夫和侍衛已經?占去兩個。

“若周川流尚存為人的?善念,將妻兒?送上船,孤可饒她們不死?,入奴籍。若非如此,不止江上的?幾人,還有她——”裴煦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者,“全?都得死?。”

地上跪著的?人忽然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而此刻江中的?人離岸很遠,根本不知道緩緩駛來的?船是一次生死?考驗。

周川流為了保命,方才已經?拚命用自己的?帽子接水,將船上的?明火撲滅。可周圍的?鱷魚一直蠢蠢欲動,死?死?盯著獵物,在等?待時機。

見有小船駛來,周川流先是一愣,隨後立即讓他夫人上前詢問何事。他夫人身子應當底子不好,已經?嚇得滿臉薄汗,聲音都細弱許多,朝來者問道:“敢問官人,陛下可是有要將我們捉回去審訊?”

侍衛麵色冰冷,言簡意賅道:“此船隻可帶走兩人,煩請同裡頭那位商量一下,再決定——“

周川流:“我已經?決定好了!”

聲音從後麵傳來,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停在江中心的?船左右搖擺,又引起?孩童哭鬨。

夫人直接被周川流推開,差點失足掉進?水中。慌慌張張跑來,越過侍衛的?視線對?上岸邊冷漠的?眼?神,忽然有些緊張,原本脫口而出的?話又斟酌了一番。女兒?的?哭聲提醒了他,隨即他開口道:“臣先前犯下滔天大?罪,自知難以彌補,甘願受罰!隻是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小兒?,臣實在不忍讓她這?麼小便沒了父母......”

說完,他試探性地看了裴煦一眼?,他卻已經?將視線彆開,在和身邊的?女子說話。

周川流一咬牙,放大?聲音道:“罪臣懇請陛下,讓臣和女兒?上船!”

身後咚一聲,他慌張回頭,見是夫人昏過去,不耐煩地又轉回去。

隻是他此舉不僅寒了他夫人的?心,還讓從前一直為他賣命的?親信絕望。

他乾脆將船槳放下,有些氣憤地走過去,一把揪住他衣領:“周大?人,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白眼?狼的?人!夫人為了你吃了不少苦,所有罵名她都替你背,為了你隻身前往漳州,離開了富饒的?家鄉,如今你竟然為了自己將她拋棄!”

周川流沒想到這?人會與自己吵起?來,立刻辯解:“如今的?世道,縱然她上了岸又能做什麼?一介婦人,罪臣之妻,目光淺顯如此,豈能將我的?女兒?安全?撫養大??”

“這?時候你就莫要演戲了!全?潭州的?人誰人不知你周川流寵妾滅妻,若不是夫人苦苦跪在門前求你,這?個孩子的?命早就沒了!!”

“你閉嘴!”周川流緊緊攢住拳頭,眼?神滿是警告,壓低聲音威脅:“這?種時候你最?好能顧全?大?局,你家中的?嗷嗷待哺的?癡兒?,還要你那弱不禁風的?妻子,若不想他們出事,你就給我管好自己的?嘴!“

江中的?幾人起?